二五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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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何廠長希望盡可能低調,但工廠人多口雜,本就不是個藏得住事的地方。

晚上葉大姐便帶著男人拎了麥乳精、餅乾和水果上了門,兩口子千恩萬謝。鍾卉一看就知道是他們平時攢下不舍得吃的,哪裡肯收,又讓他們拎了回去。

像葉大姐這樣一輩子在工廠的老職工,習慣了什麼事都有工廠管著,分流對她來說是天塌下來的大事。而對於多活一世的鍾卉來說,離開工廠是早晚的事,她並不覺得自己幫了葉大姐多大的忙。

葉大姐剛走,王茹領著一群細紗車間的姐妹來了。

鍾卉笑著把姐妹們請進來,椅子不夠,大家還像以前在單身宿舍一樣,擠擠挨挨地坐在床沿上,有聊不完的話題。

說起鍾卉分流的事,都一陣唏噓。

王茹忍不住抹眼淚:「我沒想到你是我們當中第一個離開工廠的。」

這群姐妹中,她和鍾卉走得最近,知道鍾卉在外頭買了商品房,說不定哪天就搬走,心裡愈發不舍得。

鍾卉看她這個模樣,故意板起麵孔:「你現在知道當初你結婚的時候,我是啥滋味了吧?姐妹中就你最早嫁人!你倒是喜滋滋地搬出單身宿舍,我哭了一晚上,枕頭都哭濕了。」

一番話說得大家哄堂大笑,氣氛瞬間輕鬆下來,王茹被她說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結婚的時候,鍾卉是伴娘。那時候她沉浸在新嫁娘的喜悅當中,根本沒注意到小姐妹的心事。

個頭最高的紀玉潔大著嗓門道:「現在廠裡這光景,離開了是好事。聽說何廠長在跟清荔的各大商場、房地產公司、公交公司聯係,希望他們能接納咱廠的女工去當售貨員、售樓員和售票員,這要是談成了,我都想去!」

鍾卉想到紀玉潔以後可能是她們當中知名度最高的一個,微笑著點頭道:「都去試試!找到合適的,沒準趟出一條路子!」

姐妹中最斯文的蘇雅萍則道:「看鍾卉這個樣子,我們也是白操心了。她男人剛下海那會,給人乾外包一天工錢就好幾十塊,現在當包工頭更不得了!哪還需要她上班賺錢啊?」

鍾卉並不多說,隻將自己打算開服裝店的事告訴她們,「等我的店開張了,你們可得好好幫我宣傳宣傳。」

一聽說是服裝店,大家都來了興趣:

「這下荷包肯定保不住了。」

「放心!以後發了工資就去你那光顧!」

姐妹們說說笑笑,恍惚間鍾卉仿佛回到了剛進廠那會。那時候的日子,每天一睜眼都是新鮮的。

再一定神,白熾燈光下,每個姐妹眼角都爬上了淡淡的細紋。

十年,一不留神就這麼過去了。鍾卉和她們又隔著幾十年的時光,她忍不住再次細細打量麵前的每一個人。

禾禾緊緊挨著媽媽,羨慕地看著這些阿姨們,聽她們聊著自己似懂非懂的話題,對大人的世界心生向往的同時,又生出一絲憂慮。

媽媽分流了,那她以後還能在紡織廠上班嗎?是不是連紡織工人都當不成了?

江嘉禾第一次為自己長大乾什麼犯起了愁。

……

新世界那邊開業準備的時間隻有一個月,鍾妙一直在催姐姐南下去進貨,好在廠裡這邊手續辦得也快。

上輩子鍾卉辭職辭得突然,禾禾後來經常念叨著小時候待過的托兒所和「大蘋果」老師,想念廠裡自製的鹽汽水和酸梅湯。

當時沒覺得什麼,女兒出事後,無數個夜晚那些被自己忽略的往事重又冒出來,鍾卉心裡頭都像針紮一樣難受。

剛好禾禾放假了,去工廠辦手續的那一天,鍾卉特意帶上她。

一大早,她給女兒換上小裙子,小皮鞋。

「媽媽,你分流了,我以後還能在紡織廠上班嗎?是不是連紡織工人都當不成了?」

鍾卉被問得一怔,反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禾禾很擔憂:「張芃芃說她媽媽是廠辦的乾部,她長大了以後也是廠辦的乾部。你是紡織工人,我長大了也是紡織工人……」

鍾卉眉頭微凝,對女兒道:「媽媽那會是沒的選。念中學的時候,學校搞運動,根本沒學到啥文化知識。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當時也沒啥工作可挑,趕上紡織廠招工,我就進廠了。你跟媽媽不一樣,你們趕到好時候了,好好學習長大了肯定能上大學的。」

「還記得媽媽的同事葉孃孃吧?她兒子就考上了醫科大學,去省城念大學了。以後畢業就乾醫生這一行。這世上有意思的工作多著呢!等你長大了,了解每個工作是乾什麼的,那時候你再想想自己喜歡乾什麼吧。」

禾禾似懂非懂地聽著。

「走吧。別忘了帶上暖瓶和茶缸,今天媽媽帶你去廠裡打鹽汽水。以後可就喝不著了啊!」

「我要喝酸梅湯!」

「行!」

禾禾一進廠就跑去小時候待過的托兒所,那兒有滑滑梯和秋禾,還她最喜歡的「大蘋果」老師。

鍾卉則去廠長辦公室辦手續,在解除勞動關係的文件上簽字。手起筆落之間,鍾卉忽然發現自己這段時間簽字簽得特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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