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六十一個前男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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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殊雖然是藹風的親傳弟子,但由於她天賦異稟,收入門下後,不多時藹風便是教無可教。

而後她便跟從師祖修煉學道。

因此,與其說藹風是她的師尊,倒不是說師祖是師尊更妥當。

師祖偏愛黎殊,黎殊亦尊重敬愛師祖。她無法接受師祖被天雷劈得魂飛魄散這個事實,直將自己關在寢室中三日三夜。

窗門與房門一同緊閉著,屋外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盡管黎殊遭受了打擊,她還是謹記著師祖生前時常對她說的那句話——月匈懷天下,兼濟蒼生。

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歡嗔癡中。

所以第四日的清晨,天蒙蒙亮時,黎殊推開了房門,像是往常的每一日那般,沿著那條熟悉的路,在薄薄晨霧中走到到占星殿。

占星殿的房頂被天雷劈得破爛不堪,殿內倒是被清掃乾淨了,地板上被劈出的焦黑痕跡還在。

黎殊看著高台上那顆黑漆漆的石頭。

大抵是師祖設陣施法時,發現此物不可摧毀,便轉而試圖消除、壓製它的魔氣。

此時它看起來就像一塊普通的石頭,除了通體烏黑,魔氣已是淡的幾乎察覺不出了。

她便定定地站著,又整整站了三日。

按照天山的規矩,師祖之棺會在天山祖祠中停靈七日,今日便該下葬去了。

但花悲有命,不準她同行。

黎殊便隻能在占星殿中,朝著師祖離去的方向跪下,重重叩了三個頭。

石頭是在半月後化出了人形。

這期間黎殊未曾離開過占星殿一步,而黎諄諄則神遊在天山各弟子中,時而切換到花危視角,時而切換到藹風視角,時而切換到蕭彌視角。

她些自詡深愛過黎殊的人,他們可曾為黎殊做過什麼。

但似乎什麼都沒有。

他們沒有人質疑所謂的師祖『遺言』,花悲順理成章繼任了天山掌門。他下令在占星殿外布陣結界,將此地與世隔絕,以免天官來到之前,那魔物別生枝節。

無一人置喙這個命令,便好像無人記得黎殊還在占星殿內。他們隻擔心魔物作祟,卻不想一想黎殊被一同隔離,萬一魔物再傷人,那身處結界中的黎殊該如何逃生。

甚至於,天山內隱隱散播開謠言——那魔物是被黎殊招引來,因此師祖離世前才會留下遺言,讓黎殊去教化魔物。

這謠言愈演愈烈,但身在占星殿與世隔絕的黎殊並不清楚。她看著那石頭像是個蛋殼般,日漸增大,並慢慢由內而外滲出一道道裂痕,便知道這魔物要化出人形了。

大抵是因為黎殊認為師祖的死,與此魔物脫不開乾係,即便石頭真正化出人形那一刻,她仍帶著抵觸和厭惡的情緒。

雖然她神情冷漠,卻並不妨礙那化形後,看起來三歲左右的模樣,生得精雕玉琢的男娃娃用著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他的眼睛猶如瑪瑙河,乾淨清澈,若非是黎殊親眼看著他化形,怎麼也不敢相信眼前這稚童就是那魔石所化。

而那魔石,又很可能是足以滅世的上古魔種。

「以後我就是你師父。」黎殊的嗓音不帶感情,「你叫什麼名字?」

他並沒有理她,隻是好奇地看了她兩眼,便抬起白藕般的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著玩耍。

「你休要打什麼歪門邪道的主意,既師祖將你交托於我,我便絕對不會放任你禍害蒼生。」

她一字一頓從齒間吐出,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耍什麼花招。

而後黎殊就看到那坐在高台上的稚童,一個沒坐穩,從台子上搖搖顫顫摔了下來,摔得眼淚橫流,咿咿呀呀便哭了起來。

看著那張哭得掛滿眼淚鼻涕的小臉,黎殊緊繃的神態瞬間垮下。

她以為他隻是頂著一張稚童的臉,卻不想他根本未被開化,連說話都不會說,甚至可能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原來他真就是一塊什麼都不懂的石頭。

黎殊不想去哄他,但想起師祖遺言中的那句「好好教化」,便又緩緩吐出一口氣,試探性地走向他:「別哭了……」

他不再滲出那強大駭人的魔氣,也沒有將她彈飛出去,她扌莫了扌莫他被摔疼的地方:「現在我就是你的師父,你要聽我的話。」

盡管聽不懂,他還是因為她輕緩的撫扌莫,止住了眼淚。

他剛剛化形,此時不著寸縷,每一寸皮膚都如同白玉般,透著淡淡瑩潤的光澤。

黎殊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套自己的白衣,在他身上隨意裹了兩下,也不管合不合身:「你沒有名字,那我就給你起一個……」她頓了頓:「就叫不……辭。」

「萬死不辭的不辭。」

黎諄諄聽著黎殊語聲中的冷淡,總覺得比起萬死不辭,她更想說的是「萬死不足惜」。

這個名字充滿了偏見和仇恨。

但不辭什麼也不懂,他伸出雙臂在空中搖晃,輕輕抱住了黎殊的手。

三歲的不辭,心智像個嬰兒。隻是他到底異於常人,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他已是可以聽懂了黎殊說話,並時而從齒間蹦豆子一般跳出幾個字詞。

不辭學會的第一個詞,叫做「師父」。

黎殊又教他一遍遍念著「不辭」,他隻聽了十遍就能準確的發出字音,用著軟糯的輕音學道:「不辭,不辭,師父,不辭……」

見他悟性極高,黎殊便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本《道德經》,一邊念,一邊對著他逐字逐句講解著其中的含義:「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黎諄諄不知道不辭有沒有聽懂,總之她聽得昏昏欲睡,眼皮子越來越沉。

就在她快要睡過去之時,占星殿的結界忽然被打開了。

是天官來了。

天官身後還跟著多日未見的花悲等人,黎殊講道的嗓音一頓,看了看不辭,便站起身來:「見過天官。」

「此物化形多久了?」天官打量著已經化形的不辭,約莫是來的路上聽花悲說過了有關魔石的事情,此時的神情看著微微肅冷。

黎殊道:「約莫三個時辰。」

天官沉吟片刻,拿出鎮魔之尺:「還請諸位退後。」

黎殊不動:「師祖道此物不可摧毀,命我將其好好教化,引入正途。私以為此物不可小覷,倘若天官要驅魔,還請您備好十足把握,莫將師祖壓下去的魔氣再行引出。」

這話表麵上聽著是在為不辭說話,但黎諄諄卻聽出來,黎殊的意思是,天官要麼不動不辭,要動就應該有十足把握將其消滅摧毀。

她本意還是希望天官能處決了掉不辭,隻是怕天官道行不夠,屆時除不掉不辭,萬一將其激怒,再引出了那被師祖壓製住的魔氣,豈不是舍本逐末。

天官頷首:「我明白你的憂慮,你盡管放心,這鎮魔尺隻是丈量他魔氣之物。」

說罷,他將鎮魔尺放在不辭三尺之外處,凝神望向鎮魔尺上的刻度。

那鎮魔尺約有半米長,有些像是超大號的體溫計,尺中似是水銀之物在靠近不辭後,徑直飆升到了鎮魔尺刻度的頂端。

天官忍不住皺起眉來。

從天地六界形成以後,他見過無數魔物,但即便是作惡多端的魔界凶獸,那鎮魔尺至多也就是升高幾寸。

天官何時也沒見過能飆到鎮魔尺刻度盡頭的魔物——這到底是怎樣可怖的魔物,身上的魔氣竟如同無底深淵一般深不可測。

黎殊不禁追問:「怎麼樣?」

「此魔物……」天官抿著唇,「以目前來看,確是難以摧毀,大抵……大抵便是上古魔種無誤了。」

縱使天官一連用了兩個「大抵」,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也令在場眾人的心沉了沉。

看來就是上古魔種了。

花悲看了一眼裹著黎殊白衣的不辭,麵上神情不變:「既是如此,那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他嗓音低了些:「黎殊,師祖將此重任交托於你,足以說明師祖對你的信任。你即日起帶著此魔物遠離五嶽六洲,隱世而居,好好教化引導他,方可保六界蒼生無恙。」

這一頂高帽子扣下來,黎殊自己的意願是如何也不重要了。

當日便在天官的護送下,黎殊帶著不辭離開了天山,前往那介於修仙界和人界之間的無妄城去。

據說無妄城人口稀少,三麵臨海,土地肥沃,像是人間世外桃源。

黎殊和不辭被天官安排在城內偏僻的北巷裡,天官仔細在她的住處周圍設下結界,以確保附近百姓的安全。

但對於黎殊而言,那結界從天山占星殿移到無妄城北巷,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將他們囚起來。

許是因為黎殊將師祖的死都歸結在了自己身上,她帶著那份愧疚和懺悔,便是被結界困住,亦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天官設完結界便離開了無妄城,回天界稟報此事去了。院子裡一下子又隻剩下了黎殊和不辭兩人。

黎殊看著空盪破落的小院子,她遲疑了一下,卷起衣袖從儲物戒中尋出耕地的工具,用籬笆框出一片菜地來,鬆了鬆土地,又撒下菜籽澆了水。

她已是大乘期,早就不需要進食。

至於不辭,她也不清楚他需不需要吃東西,但為了讓他適應普通人的生活,她決定從微末之處開始改變。

除了菜地以外,黎殊還圈出了幾片種植靈草的地界,除了練劍以外,她平日最喜歡的便是種植花草靈木。

因此她儲物戒中存了不少稀奇珍貴的花草種子,那剛剛播種下去的油菜種子也是自此而來。

等黎殊將院子裡的地翻了一遍,叉著月要擦了擦額間的汗,看著被打理的井井有條的院落,又覺得地方還是太空曠了,便在牆簷下翻了翻土,種下了榕樹的種子。

在此期間,不辭便坐在小馬紮上看著她,那一雙孩童的眼睛又黑又亮,通透清明。直到她忙完了手裡的活兒,聽見他拍了兩下手掌,嗓音清脆地喊著:「師父,師父……」

尾音裡還勾著些軟軟的奶音。

黎殊本想再將堂屋裡收拾一下,但不辭一直喊著師父,她便隻能走過去問:「怎麼了?」

見她停在自己麵前,他忽然就不說話了,隻眨著無辜的眼眸看她。

黎殊怔了怔,而後便看見了那裹在他身上,被淡黃色的液體浸濕了一片的白衣。

「……」她默了一瞬,臉上的表情復雜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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