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六十八個前男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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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花悲沒有再出現在私牢的密室中。但李江為了討好花悲,每日都變著花樣,在黎不辭身上添些新的傷口。

黎不辭已經完全沒有人樣了。

他如瀑般濃墨的青絲被李江用鐵夾子,硬生生的絞斷。玉白的臉龐被刀子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縱橫交錯,宛若血蜈蚣在爬。

這還不夠。

每當黎不辭身前的燙傷有恢復的預兆時,李江就要用手指揭開血痂,一遍遍撕裂舊傷,看著凹凸不平的皮膚流出血膿,生出蛆蟲。

他的傷口已經開始發臭。

可黎不辭早已經疼到麻木了,他便用那隻漆黑的眼眸,遙遙望著昏暗無光的房梁。

黎不辭雙耳都被灌了燒沸的丹砂,他什麼都聽不到了,像是與外界隔著一堵堅硬的牆。

他的眼裡失去光亮,目光近乎呆滯。

隻有在李江靠近他,折磨他時,他才會看向李江,稍稍做出些反應。

當疼痛已經變成一種習慣,黎不辭反而覺得無聊起來。他看著李江一張一合的唇瓣,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卻依稀能通過口型,辨認出李江在說什麼。

「聽說花危再過兩日要成親了……怎麼在這個檔口和她成親?」

李江捏著鼻子,神色厭惡地瞥了一眼黎不辭身前的蛆蟲,別過頭與身旁的師弟說著話:「雖然兩人從小便定下婚約,可如今她名聲都臭了,掌門也不攔一攔花危……」

花危……

黎不辭用遲鈍僵硬的腦子搜索起這個名字,頓了許久才慢慢想起來,花危就是那個敲響鐵門的不速之客。

那一日花危尋來時,黎殊讓黎不辭進了屋,但黎不辭心中好奇來人是誰,便趴在堂屋的房門處偷聽了一會兒。

他們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低到黎不辭幾乎聽不清楚,隻能斷斷續續聽到什麼「魔種」「謠言」。

黎不辭討厭極了花危這個人。

那日在首飾鋪後院裡,花危一直在冤枉他,不斷用著難聽刺耳的話羞辱他,還罵他是魔物。

黎殊曾告訴過黎不辭,魔便是壞人。

可他明明不是壞人。

李江又從牆壁上的刑具中取來了鐵夾子,他大抵是想要折磨黎不辭,但看到黎不辭身上的血膿和蛆蟲,他便隱隱有些犯惡心。

他撇了撇嘴,朝著一旁的白衣弟子招手:「你過來,用夾子將血痂都撕下來。」

這些日子都是李江動的手,另外兩個弟子不過是幫忙打打下手,至多就是按住黎不辭,以免他亂掙紮。

此時李江開了口,那被叫住的白衣弟子,臉上不禁顯出為難之色,他不敢違背李江的話,硬著頭皮走到黎不辭身旁,隻看了一眼黎不辭身上的傷口,便險些要吐出來了。

「你怕什麼?」見白衣弟子唯唯諾諾的樣子,李江不由嗤了一聲,「這魔物脖子上戴著拴魂鏈,要不然你以為他都變成這樣了,怎麼還不掙紮。」

「拴魂鏈可是黃泉之物,便是冥府中最難纏的妖魔鬼怪被拴上了拴魂鏈,也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李江將鐵夾子扔給白衣弟子,不緊不慢道,「你放心動手,他絕不會反抗就是了。」

白衣弟子拿著鐵夾子的手不住顫著,他神色略顯勉強地繃住嘴,試探著,小心翼翼地拿著鐵夾子夾住了黎不辭身前的一塊血痂。

而後猛地一扯,便看到那塊微微凸起,已經止住血的皮膚,再次滲出大片大片的血來。

黎不辭果然沒有掙紮。

甚至連喊叫都沒有,似乎已經習慣了被如此對待。

盡管如此,白衣弟子還是膽戰心驚,他盡可能移開自己的視線,聽見李江走到一邊去還在吐槽花危不顧天山的顏麵,他應付似的道了一句:「師兄說得雖是不錯,隻是黎殊出身東衡黎家,又是嫡係的血脈。若是花危師兄在此時悔婚,黎家和天山的關係怕是要鬧僵了。」

黎不辭本就在看著白衣弟子說話,他從白衣弟子口型中隱約辨出了「黎殊」一字,原本呆滯的目光漸漸回了神。

他死死盯著白衣弟子的嘴。

「師兄也不必憂心,黎殊就算嫁給了花危師兄,兩人若是婚後不合,花危師兄也可以隨時休了她……」

黎殊,嫁給花危?

黎不辭晃了晃神,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黎殊之前分明說過,隻有情投意合的有情人,他們才會定親,成親。

黎殊與花危……情投意合嗎?

那他算什麼?

花危將他害成這樣,黎殊口口聲聲說著相信他,要為他找到證據,證明他的清白……可他在這暗無天日的私牢裡生不如死的時候,黎殊卻要跟花危成親了……

白衣弟子的嘴巴還在張張合合說著什麼,然而黎不辭的目光已是失去焦距,他再也看不清楚白衣弟子在說什麼,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尾滾落下來,猶如斷了線的珠子。

他熾焰般的紅眸睜不開了,連著眼珠被燒沸的丹砂覆蓋住;他的唇齒間空盪盪,唇瓣被割的隻剩下半片,口腔內灌滿了濃重的血腥味;他的耳朵裡築了一堵牆,將他與這個世界隔絕。

他的手腳被鐵釘貫穿,骨頭被鐵錘砸成齏粉,火辣辣疼著;他的月匈腔血肉模糊,凹凸不平,布滿了黏稠的膿水和爬行蠕動的蛆蟲……

縱使如此,黎不辭還活著。

因為他堅信,黎殊會來救他,他可以等到她。

但在這一刻,黎不辭才知道,他永遠等不到黎殊了,她要和花危成親了。

月匈腔內的憤怒像是一把燎原的火,從他的心口朝著四肢百骸蔓延。黎不辭再也抑製不住多日承受的痛苦,他闔上眼,又睜開眼,隻聽見『噗嗤』一聲響,被鐵釘貫穿的手足從刑椅上猛地拔了起來。

白衣弟子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什麼,已是被黎不辭攥住了脖子。他慢慢從刑椅上坐起,掐住脖子的手掌不斷收緊,他一用力,那掌心上的窟窿便嘩啦啦溢出黏稠的血。

可黎不辭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點點收攏五指。他聽不見白衣弟子倒氣的聲音,但可以看到白衣弟子青紫漲紅的臉龐。

李江和另外一名白衣弟子看著這一幕,已是嚇得呆住了。他們下意識朝著刑室外跑去,身形剛動,便聽見牆壁上傳來重重一聲巨響。

那白衣弟子還剩下一口氣,被黎不辭隨手丟了出去,砸在了牆麵上,叮叮哐哐,撞倒了一牆的刑具。

倒是沒死,但那撕心裂肺的咳聲令李江脊背發毛,渾身都徹骨寒著。

李江朝著門口逃去,就在他將要邁出刑室大門的那一剎,他後衣領子被一隻血淋淋的手掌攥住,慢慢提了起來。

他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忘記了。

黎不辭提著李江,將他摔在了刑椅上。那密密麻麻的鐵釘如鋼針般刺進他的身體,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刺耳的痛呼。

「別殺我,別殺我……」李江渾身抽搐著,白衣上浸出一片淡黃色的液體,竟是在恐懼和疼痛之間,被嚇得尿了褲子。

他明明捶碎了黎不辭的手骨和腳骨,黎不辭怎麼還能站得起來,如此靈活地扭動手腕?

而且黎不辭脖子可是帶了拴魂鏈,那拴魂鏈上附著著上古咒術,被戴上拴魂鏈的妖魔鬼怪便會失去魔氣和攻擊力,任由旁人宰割。

黎不辭被折磨了十幾日都沒有掙紮反抗過,為什麼此時此刻卻像是發了癲一般?

李江忍不住往黎不辭頸上的拴魂鏈上看去,黎不辭似是察覺到了李江的視線,他伸出被血染得通紅的手掌,輕輕一拽,便將那拴魂鏈扯斷了。

這般簡單而輕易,便仿佛那條鏈子不是黃泉法器拴魂鏈,而是一條普普通通的線頭子。

黎不辭將拴魂鏈扔了出去,手掌覆在李江的腿上,向下一按,便聽見他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鐵釘貫穿了李江的腿,那劇痛令他渾身抽搐,涕淚橫流。可黎不辭並不準備這樣簡單了事,又順手將李江的雙手也按進了鐵釘裡。

直至李江被硬生生疼暈了過去,黎不辭才轉過頭,一步一步,踩著血腳印,朝著刑室外走去。

還有一個同夥的白衣弟子跑了。

但黎不辭並不準備去追,他要去找黎殊。

他走出去沒多遠,又折返了回去,用那一隻黑眸在刑室裡尋了片刻,找到了被隨手扔在角落裡的踏雲靴。

那是黎殊送給黎不辭的鞋。

黎不辭擦了擦腳上的血,似乎是想將踏雲靴穿上,可血卻越擦越多,他隻好將踏雲靴夾在了臂彎中,寶貝一般的抱著,赤腳離開了。

黎諄諄看著黎不辭漸遠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刑室中苟延殘喘的兩人。

大抵是到了此時,黎不辭還心存希望。對著那將他折磨至此的李江,他也沒有下死手,隻怕黎殊知道了會生氣。

黎不辭從未去過無妄城以外的地方,天山的私牢便建在山上的禁地中,他踏出了私牢,身後的地麵上淌了一路的血。

看著四下陌生的荒郊野地,他眸中顯出一絲迷茫。可他很快便回過神來,循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淡淡氣息向前走去。

黎不辭的五感極為靈敏,但他現在眼睛瞎了一隻,耳朵全聾了,舌頭也沒了,其他感官被封閉住,相對的嗅覺便會變得更為敏銳。

他可以聞到黎殊身上的氣息。

黎不辭的步伐越走越慢,身體的疼痛令他喘氣都困難,他的手腳都在淌血,可以清晰感受到身前腐爛的皮肉中,蛆蟲在蠕動的感覺。

縱使如此,他還是拖著破爛不堪的身軀,一步步朝著黎殊的方向靠近。

黎不辭不知到底走了多久,他嗅到黎殊的氣息近了,小心地避開人群,猶如什麼陰暗的生物般躲在角落裡,蜷縮著身體。

直至四下無人時,他才敢起身繼續慢慢地向前走著。

而後他便尋到了黎殊的寢院外。

黎不辭倏而頓住腳步,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髒汙不堪,令人作嘔的身體。

盡管他還未踏進院子裡,盡管他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他卻能感應到,黎殊就在院中。

越是靠得近了,他便越是膽怯起來。

黎不辭將踏雲靴抱得緊了緊,遲疑著,彎下月要拍了拍腳上的血泥,撕下兩片衣袖捆在腳上,小心翼翼地穿起了踏雲靴。

他穿好鞋,在院子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往院子裡走了進去。

黎不辭隻走了兩步,一抬眼就看到了半敞著的寢室中,那站在屋簷下與人說話的黎殊。

她身上穿著大紅色的衣裙。

那是黎不辭未曾見過的模樣,鮮妍似火的嫁衣逶迤拖地,纖月要□□被藏於大紅色廣綾袖衫下,身前霞帔上嵌著百顆南海明珠。

黎殊時常用簪子盤起的素發上,此時綴上了赤金累絲的鳳凰步搖,她發如潑墨,便也襯得肌膚似雪,兩頰胭脂淡淡洇開,唇瓣朱紅。

這樣的黎殊,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她似是雪中燃燒的血玫瑰,又像是瑪瑙河邊的紅楓葉。

比起素淡的白衣,她果然更適合這張揚明媚的紅色。

黎殊正在和身側的兩個女子說話,黎不辭聽不見任何聲音。

看著她一張一合微微翕動的唇,他試圖去分辨她在說什麼,卻在看到花危穿著同樣絢麗的紅袍,從黎殊的寢室中走了出來時,倏而晃了神。

盡管黎不辭厭惡花危,但也不得不承認,花危生得儀表堂堂。他臉龐似是玉雕雪刻,烏黑的發束在金冠中,眉眼溫柔,猶如謫仙般高邈出塵。

花危走到黎殊身旁,牽起了她的手,他好像說了什麼,她朝他笑了笑,轉過身往屋子裡走去。

那笑容好生刺眼,讓黎不辭覺得如今的自己像個笑話一樣可笑。

他再也忍不住,猶如受驚的野獸般,怔怔向後退了幾步,而後逃似的狂奔離開了此處。

黎不辭拚命地跑著,他一路向前,任由被鐵釘穿透的足底狠狠落在地上,血液滲透了踏雲靴,鮮紅的顏色灑了一路。

他不知自己要去哪裡,隻有一道聲音不斷在他腦海中響徹,告訴他,他要逃離這個不屬於他的地方。

黎不辭越跑越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他穿過樹林,穿過溪流,直至他跑到了天山的盡頭。

那是一片海。

濕潤的空氣帶著些微微的鹹意,洶湧的海浪一下下卷著風拍打在礁石上,他站住了腳步,望著那片無邊無際的藍,渾身的力氣一下被抽乾了。

黎不辭臉頰上已是布滿淚痕。

那隻漆黑的眼眸被淚水模糊,他渾身上下,也僅有這一隻眼睛完好無損了。

他痛苦的,不甘的,緩緩弓下脊背,慢慢地倒在了地上。海浪仍在不停拍打著礁石,一個浪花沖打過來,卷著那道遍體鱗傷的殘破身軀消失了。

黎不辭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他和黎殊還在那個小院裡,她蹲在他身前,用纖細的指編織著蓮花燈。

他學著她的模樣,一下下將竹篾編織成了蓮花瓣的形狀。她點燃了蠟燭,那星星點點的光亮映在他眼眸中,他滿足地笑了起來。

風吹動了榕樹葉,夜空中升起一簇簇絢麗的煙花,黎殊看著煙火,而黎不辭看著她。

時間仿佛被定格在了這一刻,他沉溺在溫柔的夢中,再也不願醒來。

便這般死去吧。

至少他還可以停留在最快樂的時候。

……

五嶽六洲傳遍了黎不辭掙脫拴魂鏈,殘忍殺害三名看守弟子,逃離天山的消息。

婚宴自是沒有辦成。

黎殊隻來得及試了試嫁衣,不多時便聽說了黎不辭出逃的事情。她幾乎是第一時間沖到了私牢內,地上布滿了血印,而刑室裡的刑椅上和牆角下,各躺著兩個失去呼吸的白衣弟子。

她認得躺在刑椅上的那人,他叫李江,乃是花悲座下的心腹弟子。

盡管黎殊不願相信這一切是黎不辭所為,但當她觸扌莫到屍體時,她感受到了黎不辭身上獨有的魔氣。

她渾身猶如墜入冰窖,從頭涼到了腳。

幾乎是黎殊趕到私牢的下一刻,花悲也趕了過來,他在私牢外『發現』了第三名弟子被燒焦的屍首。

黎諄諄看著花悲誇張的低吼,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黎不辭並沒有殺害刑室裡的兩人,隻是出手打傷了他們。那被燒焦的弟子逃出私牢時還毫發無損,他慌張失措地跑去給花悲報信,道是黎不辭突然發瘋傷了人。

花悲一開始對黎不辭動私刑,本就是為了激怒黎不辭。他還以為黎不辭再也不會反抗了,卻不想黎不辭還是沒堅持到最後,對私牢內看管他的弟子下了毒手。

花悲先是假惺惺安撫下那前來告信的白衣弟子,讓其帶他去刑室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花悲看到刑室裡的兩人還活著時,不由黑了臉。他們怎麼能活著,若是都活著,那黎不辭豈不是手中還是沒有沾上血?

他隻是沉默了片刻,略一思考,便決定親自動手送這三名弟子離開人世。

但由於黎不辭隻對其中兩人動過手,那前去尋他報信的弟子卻沒有被黎不辭打傷,便隻有那兩人身上沾染了黎不辭的魔氣。

花悲謹慎起見,便將第三人燒焦了扔在私牢外。畢竟是被火燒死了,這樣就算死者身上沒有魔氣,也算是勉勉強強說得過去。

「黎殊!黎殊——」花悲一連怒吼了兩聲,那渾厚的聲音中注入了一絲靈力,在整個私牢內響徹回盪著。

黎殊從刑室裡走了出來。

她的步伐有些虛,身上逶迤拖地的嫁衣沾染上地上的血跡,未走出私牢,便聽到花悲冰冷的嗓音:「這便是你口口聲聲所言的清白?」

黎殊抬起微微泛紅的眼眸:「師叔,你怎能確定這幾人是被黎不辭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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