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鞭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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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若邪山的事了結,曦珠仍和常日一般出府去藏香居。

有柳伯在,倒也沒那麼多事做,不過是查看賬冊,以及鋪子售出各處的往來商議,還有香料的存放等。不過半天的功夫,也能完了。

曦珠卻在鋪子能待一日,做完事後就在那棵枇杷樹下,執筆將近些日的聽聞羅列紙上。

藏香居位處京城最好的地段,又是做貴人的生意,總能比常人更快得知些消息。雖與真實的局勢相比,隻是分毫,但也能窺探到些朝局變化。

而這些,是她在公府後院,在春月庭中,無法知曉的。

曦珠不曾妄想自己的重生,能輕易改變鎮國公府的命運,不再讓衛家人淪落到前世的命運。

這年還很平靜,並無大事發生,但自明年起,禍事便要接踵而至。那背後涉及到黨派之爭的一個個人,全都出身顯赫。

她隻是一個來公府寄住的商戶女,勉強能稱為表親。

若要插手,還要另想辦法。

不會再像此次及時讓人去救王頤那麼簡單了。

想到王頤,那日和王夫人的見麵又浮現在曦珠腦中,她心緒緩緩鬆懈些,將手中紙張點燃,垂眼丟到香爐中,裊裊煙霧在暑熱中渺無蹤跡。

若無意外,至少這世的司天監監正王壬清不會倒戈六皇子黨。

*

曦珠沒料到會那麼快再見到王頤,自兩人在公府的長廊初見,也不過才半月的時日。

那天正是夏至,天已熱起來。

衣裳也換的更單薄些。

衛虞與她一道出府。

上回兩人本來約好去玩,但因路上聽說若邪山的事,不得不匆忙折返公府,自然也耽誤了。

午時,京城街道熙熙攘攘,各處酒樓也喧鬧不止。

曦珠同衛虞用過膳後,便讓車停在附近,身後隻兩個仆婦和三個丫鬟跟著,兩人隨意在鋪子逛起來。

是些衣裳、妝粉胭脂。都是女子喜愛的。

鎮國公府自然不缺這樣,要多精致的綾羅綢緞,和最時興的水粉,也不過是說句話,便有人送上門。

但總沒有自己逛著玩有趣。

衛虞挑選好些,讓丫鬟接過抱著,便拉著表姐往下一個鋪子去。

偶爾停留,是為了一塊糖糕,或是才出的酸甜冰漿。

曦珠走地有些腳疼,但望著衛虞歡快的麵龐,她也沒隻無奈地笑了笑,未說什麼。

上輩子抄家流放到峽州後,他們身無分文,每日隻有做苦役才得口飯吃,甚至冬日手都因洗衣裳而紅脹,近乎潰爛,也買不起一件稍好的衣衫保暖。

後來再回到京城,衛虞要嫁給洛平,到琳琅閣定的嫁衣時,固執隻要了件中規中矩的樣式,是怕價貴。

炙熱的光撒在曦珠的手上,她覺得有些痛癢起來。

握了握手,她將那些回憶拋擲腦後,跟衛虞進了一家首飾鋪子。

店麵寬闊,內裡呈擺著各式金銀玉石製成的釵簪、瓔珞、項圈、步搖、華勝……

「表姐,這個好看嗎?」

衛虞拿起一枚點翠鑲金花細,裁成的牡丹圖案。

一盒子裡還有十一個,各個不同花樣,精致巧妙,正是十二花神。

曦珠也覺得好看,點頭正要說話,聽後頭傳來一聲嬌喝:「那盒花鈿我要了!」

轉身看去,便見過來個穿紫綃翠紋裙的姑娘,模樣清純,年歲也不大,約莫十三四歲。

衛虞不用看人,聽到聲就知曉是溫蕊,哼了聲,揚高聲音諷道:「你與我搶東西,難不成是和誰學的?」

溫貴妃才進宮多久,就欺壓到了皇後娘娘的頭上,處處搶風頭。

衛虞想到宮裡的皇後娘娘在受溫貴妃的氣,如今宮外一個溫家女也敢欺負到她頭上,更是不讓。

花鈿罷了,她不缺,可這口氣不能忍。

溫蕊一愣,臉色青白交接,「你什麼意思?」

指向她的手都在顫,怒道:「我要將這話告訴貴妃,若是陛下得知,我看你不會好過!」

「我有說誰?」衛虞斜眼看她:「興許我說你學的你哥哥呢。」

溫蕊氣得快絕倒。

溫家也就一個庶出長子,整日鬥雞走狗,娼樓青館,上月還搶了個美貌婦人,家裡卻寵得很。

她是嫡出身份,年紀最小,嘴上不得不叫他一聲哥哥,心裡卻不認。

現在衛虞將她和那個混賬哥哥混在一起,是在侮辱她。

「你也沒說要買,我先說要買的,便是我的。」

溫蕊不認輸,抬手指了個夥計,支使道:「你去給我包起來。」

夥計看向掌櫃,掌櫃也左右為難。

一個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姑娘,一個是當今得寵溫貴妃的妹妹。

他可誰都得罪不起。

一旁的曦珠看明白過來。

她剛見著溫蕊,並記不起是誰。可在提到貴妃時,倒是模糊想起來了。

上輩子溫貴妃之子最終登基即位,而溫貴妃也成了太後,溫家也跟著滿門榮耀。

曦珠心裡起了波瀾。

曾受到的苦楚是因兩派黨爭,不過成王敗寇,卻不可能沒有一點恨意。

衛陵也是因之而死。

她前世今生都站在衛家的立場,加之微湧翻滾的心緒,開口時嗓音也啞了些:「凡事也要說個先來後到,既是我們先拿到的,便算是我們的。」

溫蕊進門時就看到衛虞身邊的人,容色好到轉不開眼,但她跟衛虞爭執沒空理會,這會見人插話,咬牙切齒問道:「你是誰?誰讓你說話了!」

話中沖意分明。

衛虞還不及回罵維護表姐,門外便走進一人。

一身淺青暗雲紋團領衫,更襯身形高挺,麵容溫潤如玉。

「這盒花鈿不賣,若姑娘實在喜歡,可另找店鋪尋問。」

王頤走到掌櫃麵前,問道:「那盒花鈿怎麼擺出來了?不是早說留著嗎?」

掌櫃對上他的視線,連忙趕到幾位姑娘麵前,不停歉聲,說是自己忘了東家的吩咐,沒讓夥計收起來,又說等下回過來,若是看中什麼,定少些價錢。

溫蕊本還在記恨瞪人,這會見來個相貌清潤的男子,一下子斂氣。

再在他的目光下,覺得臉紅起來,也不多待,匆忙帶著丫鬟出去了。

店內,王頤卻將那盒花鈿托在掌心,遞去曦珠麵前,抿了抿唇道:「柳姑娘,這盒花鈿送予你。」

曦珠驚詫他的出現,這會更是被這個舉動訝異。

王頤道:「上回母親回去後,與我說起我能及時得救,不僅是衛陵的舍命,也是托柳姑娘的福。這盒花鈿不值什麼,還望你收下。」

衛虞聽到此處時,睜大眼道:「你便是那個讓三哥差點斷掉手的王頤?」

王頤從這句中得知她的身份,看向衛四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實在對不住。」

「這鋪子裡凡姑娘有看中什麼,便算我送的。」

他又看向曦珠,微微笑道:「柳姑娘若有喜歡的,也盡管選些。」

曦珠被他看著,捧著那盒花鈿,輕聲道:「這個就好了,不用其他的。」

等兩位姑娘都走後,王頤才轉向掌櫃處,說道:「今日的帳都算我頭上,若阿姐來查,如實告知就好。」

這間鋪子是姐姐出嫁時,母親送出的嫁妝。

自從脫險山洞後,家中又不免給他算了卦,大禍已除,想必就是若邪山一事,因而他出門時,家中人也未再阻止。

又聽母親說起藏香居。

若是柳姑娘沒有因管藏香居,需時常出公府的門,想必他也找不到什麼機會見到她,可即便柳姑娘七日中有五日是出來的,他也還是不知該如何見她。

不管怎樣,都實在太過輕薄佻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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