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心涼（1 / 2）
衛陵這日一早原本是要外出尋好友，上回在公府的小道因怒氣撂下那麼多人，自己倒先離開，說到底也是他沒招待周到。
但等他收拾妥當，又遲遲沒有動身出府，隻不斷朝窗外看，並沒有母親身邊的人過來問他是否要去法興寺。
一個時辰過去，院外的天光更盛，熱氣逼近室內。
衛陵心中的焦躁翻滾，終還是棄了去找好友，也沒讓阿墨跟著拖後腿，去馬廄牽了馬，就去追趕已走多時的眾人。
他也不知到底想做些什麼。
很亂，毫無厘頭。
但有一件事衛陵很清楚，那就是現今自己的異狀，都和表妹有關。
他想見她，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策馬去法興寺的路上，衛陵一直在想這件事，可接著又是紛亂的思緒，要怎麼說，就因為幾個夢？
也是此時，他看到了公府的馬車。
從中間那輛的車窗，顯然地露出一張麵龐。
自上回溫滔的事後，衛陵沒再見到她。即便他真的不常回府，可分明住在一個府邸，還是見不了幾麵。
而表妹。
她像是刻意避著他。
衛陵想及此處，握著韁繩的手都緊了，朝那輛馬車奔去時，也見她隨風緩吹的幾縷發，但就在快到旁側時，那方煙紅雲紋帷裳垂落而下，遮去了她。
也將他隔絕在外。
大抵是湊巧。衛陵心想。
等到了法興寺，他與母親說話時，也分出心神注意著表妹那邊。因此當她看過來時，他一下子就發覺了，回望去時，僅一眼，她又很快地低頭。
這回衛陵是真的確信表妹在避他。
這樣的想法無疑讓他心生疑惑，更多的是燥意。
置身在滿是香火氣息的寺廟中，衛陵眼前又出現夢中的那些場景。
她能為了救他不顧自己的性命，現今卻連一眼都不願再看了嗎？
荒謬的念頭。
他竟然會將幻夢和真實混作一談。
但衛陵由著這個念頭，想到這段時日的心神不寧，難道自己對表妹……
他愣住。
衛陵忍不住又朝表妹看去，她還是一眼都沒看他。
晌午的陽照地他愈加煩，不想跟去佛殿。
衛陵一個人在寺廟中隨處遊逛。他從前跟隨母親來過，知曉有幾處地方可去。今日因節來上香祭祀和祈簽的香客也多，到處是紛鬧的人群。
他是喜歡熱鬧的，但這回聽到那些聲音，卻感到浮悶。
又找個清靜地，沒有人打擾，還是沒能靜下心。他索性放空腦子，順著腳步，最後發現自己回到了佛殿前。
還未明白怎麼就回來了，一抹素白身影就躍入眼簾。
她正朝池子裡看，微彎著月要身，鬢邊的碎發也輕落在頰側。
剎那，衛陵眼前又出現夢中那幕。
「嗵」的一聲。
她跌入湖水之中。
在他尚且恍惚時，已疾步奔過去，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將她從危險的境地拉回來。
也將她拉入他懷裡。
衛陵隻感到一團綿軟撲到他月匈膛上，隨風攜來清香。低眼間，是她如雲的發，挽了兩個逆旋的團髻，隻簪了素釵。
上麵的流蘇穗子還在晃著。
眼前夢景被晃碎，漸漸遠去。
衛陵心裡隨之而來的是說不上的怒意，那句微帶斥責的話脫口而出後，就見懷裡的人退開一步抬頭看向他，麵上是詫異，不過一瞬，就又低下頭去。
他才回神，自己的語氣實在很不好，想要再說些什麼，緊握的那截手腕就要掙脫出去。
他下意識竟再握緊些。
「三表哥。」
曦珠覺得疼了，沒忍住叫了他一聲。她厭惡這樣製著的舉止，總能讓她想起過往那段不太好的事來。
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寬而大，掌心也是灼熱的。愈加不自在起來，本跳快幾分的心也冷卻，曦珠垂眸道：「我隻是想看魚，也小心的，不會掉下去。」
這還是衛陵第一次聽表妹說話，聲音就如夢裡那般，隻是此刻有些清冷了。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就鬆開了。
衛陵有些懊惱。
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當然知道不能將夢境的事告訴表妹，說自己這段時日不僅夢到她，還總是想起她。方才是想起夢了，才想要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