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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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的木質橢圓形拱門下,靜立著一席沉悶的深紫色身影。

正午的陽光不濃,灰蒙蒙的,從掛在簷角的冰溝子上照過,斜著打在陸滿庭緊咬的唇線上,愈發襯得他周身氣勢壓迫。

他忽地自嘲般笑了,仿佛冰山融化一般,魅惑若桃花的眼角微眯,眼中重新浮現出溫和,卻是讓她毛骨悚然的畏懼。

蘇吟兒隱約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陸哥哥,」

她緩緩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白嫩的小手,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避開。她微微一怔,指向窗邊柔軟的貴妃榻,甜甜地喚。

「後廚的師傅還在布菜,陸哥哥先坐會兒。」

陸滿庭沒回話,徑直繞開蘇吟兒,走到西北角鐵架上吊著的八角罩燈前。

他揭開繪著白蓮的米黃色罩子,指尖輕抿,一團黃色的火焰自燈芯躥出來。

他的左手拿著一封土黃色的信箋紙。由於距離太遠,加之角度不對,蘇吟兒看不太清信箋紙上的字。

可她到底是有幾分奢盼的。

「陸哥哥,是我義兄的回信嗎?」

「不是,」

陸滿庭俊美的臉上沒甚表情。

他極其自然地將信箋紙放在火焰上,不過幾息,裊裊青煙升起,完好的信箋紙化作一團無言的灰燼。

他利落地轉身,冰冷的深紫色衣擺拂過她華麗的裙角,決然離去間沒有一絲留戀,唯見那雙金邊麒麟皂靴踩著地麵「踏踏」作響。

蘇吟兒秀眉微蹙,蒙著靡麗薄霧的美目不安地流轉,那撫在雪白長耳兔上的纖白手指蜷得死死的。

她急急喚住門框處的高大背影:「陸哥哥,我想問問」

她想問問有關她娘親的事宜,可話到唇畔,硬生生吞了下去。

她放柔了音調,盡量笑得溫婉可人:「陸哥哥,用了午膳再走吧!」

陸滿庭還是沒回話,直至走到外間,才堪堪停下,側頭,是一如既往清朗的聲音,卻透著說不出的敷衍。

「不了。」

陣陣陰風襲來,霧蒙蒙的天更暗了。

侍女洋桃柔聲安慰:「小姐,您別多心,安國君定是太忙了,並非針對您」

蘇吟兒無奈地淺笑:「連你也要哄騙我麼?」

院子外麵的廊下,風離緊跟上陸滿庭的步伐。

陸滿庭眸色沉沉,「去皇宮」,剛走了幾步,腦海中閃過蘇吟兒懷中擁著的雪白長耳兔,不由輕嗤。

「中午給小姐做紅燒兔頭。」

*

皇宮,承安殿。

奢華的寢殿內,肥胖的老皇帝窩在明黃色的床榻上,半夢半醒間,豆大的汗珠遮住他油膩額間的陳年刀疤。

他似乎夢到了什麼不堪的畫麵,不時從月匈腔裡發出難受的怒吼,又似哀鳴,有時甚至會突然一抖、不斷的抽搐。

陸滿庭擯開下人,獨自一人冷冷地站在床畔,淡漠地看著夢囈中的老皇帝。

那銳利如鷹的雙眸,不屑地掃過老皇帝殘敗的身軀、床榻上骯髒的女子小衣、還有紅木色矮幾上喝了一半的藥碗。

他極有耐心地等著,似枯枝上隱藏的禿鷲,精準地掐算獵物咽氣的那一刻。

早了,

還是太早了。

他掩下眸中的駭人狠戾,盯著老皇帝因用藥過多而凸起的雙眼,喃喃低語:別急,我若不允,閻王不敢收你。

他在老皇帝的月匈前快速點了幾下,噩夢中的老皇帝發出一聲長長的喟嘆,猛地從床上坐起。

——啊!

老皇帝尖叫,望著麵前放大的俊顏連連後退,哆哆嗦嗦指向陸滿庭,話也說不清楚,隻剩下無邊的驚恐。

「你你你你」

陸滿庭一派的溫和,遞給老皇帝一方藍白色相間的潔帕:「皇上,是臣。」

老皇帝怔怔地瞧了瞧潔帕,又瞧了瞧陸滿庭,木訥地用潔帕擦拭額間刀疤上的汗。

小半盞茶的時辰後,他才回過神,拽住陸滿庭的肩膀,沒命地搖晃。

「愛卿,我又夢見那個畜生了!那個活該下地獄的畜生!」

老皇帝口中的畜生指的是早夭的太子。

當年太子僅七歲,是個還未長開的稚兒,不知犯了何事,被老皇帝親口下令扔進熊熊大火,燒得隻剩一具碳灰。

虎毒不食子,老皇帝不僅做了,還笑地異常肆意。

或許是老天爺見不得老皇帝的殘忍和血腥,自那以後,老皇帝膝下一直無子,哪怕是嬪妃們冒死生下的小公主,也是體弱多病,難得活下來幾個。

而老皇帝每每午夜夢回,總能夢見那個找他索命的「畜生」。

陸滿庭淺笑著:「皇上,他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

「不行,不夠,遠遠不夠!」老皇帝憤憤然,「朕要讓他死不超生,永世不得輪回!你去找國師作法,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陸滿庭洶湧的眸底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晦暗,似嘲諷、似恨意,讓人捕捉不透,很快消失在他入鬢的眉梢裡。

他垂下眼瞼,掩下難辨的情緒:「臣遵旨。」

陸滿庭喚來伺候的太監,吩咐好生照看皇上,待出了內殿,他對侯在一旁的嚴公公交待。

「皇上龍體欠安,每日的藥湯多加一劑。」

陸滿庭的語氣輕飄飄的,嚴公公卻渾身泛冷,一股難以言明的陰森之氣從他的小腿處直直爬上他的後背。

嚴公公彎月要行禮,鬢角的白須散在他的足尖:「安國君放心,老奴定辦地妥妥的。」

*

處理完宮中的事務,已近暮色,陸滿庭回到安國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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