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1 / 2)
寒冬臘月的艷陽天說變就變。
狂風卷著黑壓壓的雲層翻滾,吹著窗外院子裡的山茶花亂顫。本來開得荼蘼的嬌艷的花兒,瞬間被摧殘地不成樣子。
紅花隨風飛起、綠葉糾纏,屋簷堆積的雪花混著冰溝子,劈裡啪啦地砸到青石板上。
屋外狼藉一片,屋內風雨欲來。
陸滿庭坐在太師椅中,淩厲的眸光掃過其他幾人。無人敢瞧他的神色,卻被他方才的那句話驚出一身冷汗,漸漸垂下頭。
他極為不屑地輕嗤,唇角滲著涼薄的笑意,俊朗的白皙麵龐並沒有多少表情。
窗外,一抹嬌媚的紅色身影在兩個侍女的簇擁下,小跑著奔到簷下避風。
此處是汪府的茶室,一棟掩映在後院的獨門獨棟的小院子。
蘇吟兒初來汪府,想要尋到這兒,不容易。
寒風吹亂了她紅色鬥篷上的白色狐狸毛,那額間的烏黑碎發拂過她凍得發紅的小巧鼻翼,愈發襯得她嬌弱可憐,似水中的浮萍來去無依。
汪府的一個小廝撐著一把油紙傘過來,站在距離蘇吟兒不遠的地方,比劃著說了什麼。蘇吟兒淺笑著搖頭,又往後瞧了一眼茶室,揮手讓小廝離開。
那小廝磨磨蹭蹭小半天,或許是拗不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陸滿庭眸中無數情愫翻湧。
他緩緩垂下眼睫,輕撫手上戴著的玉掰指,喃喃低語。
「等久了,她真的會怕。」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那幾人都沒怎麼聽清,卻低沉地可怖,比毒蛇猛獸還要讓人害怕。
起身,他繞至離他最近的左都禦史身後,有力的大掌壓在對方顫抖的肩頭上,似千錘般讓對方動不得、逃不得。
他看向另外三人,笑地溫和且昳麗,清朗的眸底卻泛著毛骨悚然的恐懼。
「我從不受人威脅。」
言罷,他袖中的鋒利匕首割斷了左都禦史的咽喉。
——「砰」地一聲,一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在茶案上。
陸滿庭的動作太快,快到左都禦史的眼珠子還圓溜溜地瞪著,快到誰也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啊!
餘下的三人尖叫著,從座椅上倉皇起身,逃至緊鎖的門窗邊。起身的時候磕磕碰碰,將屋內的桌椅弄得東倒西歪。
汪大人急急地喚:「來人,來人啊!」
刑部尚書和右都禦史互相拉扯著,喊道:「暗衛!暗衛!」
卻是一室的靜謐,無人來救他們,更無人來護他們。
無邊的恐懼似潮水般湧來,在這狹窄的室內,蔓延過三人的脖頸,不留一寸呼吸。
陸滿庭打了個響指,幾個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從屋內的各個角落裡閃現,他們的身後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
風離抱拳:「啟稟安國君,幾位大人帶來的暗衛已全部被殺,共十六人。」
門邊顫抖的三人愈發地絕望了。
陸滿庭卻笑了,似不甚在意,接過風離遞來的潔帕,慢悠悠地擦拭匕首上的鮮血。末了,嫌棄地將那潔帕扔棄。
他輕飄飄地指向桌上的那顆人頭:「送去沈家。」
今日是沈義行的頭七。
他曾答應過沈義行,要在對方的尾七之前還沈家一個公道。
不急,時間還早,該受到懲罰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陸滿庭看向抖成篩子的幾人,滾動的喉頭間是凶狠的嗜殺冷意。
「給你們兩個選擇,一:交出太子,二:死。」
那幾人惶恐至極,尚在思考中,見陸滿庭信步而來,趕緊散開、避之不及。
陸滿庭輕飄飄的一瞥,似是不願多同他們周旋,視線落在窗外屋簷下的嬌小身影上。
他漫不經心地打開緊閉的木門,華貴的衣擺掃過褐色的實木門檻,徑直朝著那抹身影而去。
「不急,用完午膳再給我答復。」
*
院子外麵,蘇吟兒儀態萬千地站在牆角,縱然方才在狂風裡急跑過,鬢發有些淩亂,卻絲毫不減嬌媚。
洋桃剛辦完正事,在回山茶花園的路上,遇到了驟然乍起的狂風,忙不迭擁著小姐往前廳趕,小姐卻掉了個方向。
「小姐,這裡風大,我們要不去前廳等安國君?」
蘇吟兒抬眸看了眼天色,笑道:「不急,再等等。」
狂風來得快去得也快。
方才還肆虐狂嘯著,一眨眼便沒了蹤影,剩下蔚藍色的天,潔淨地一塵不染。
蘇吟兒的聲音很輕很柔,語速不快,有一股洗滌人心的堅定的力量,讓焦躁的洋桃安靜了許多。
洋桃:「對了,小姐,聯係上了。等用完午膳,奴婢就帶蘇懷仁過來見您。」
蘇吟兒淺笑著應下,回頭,陸滿庭迎著寒風而來。
他的心情似乎極好,魅惑若桃花的眼尾微眯,清朗的目下碎著溫和。走近了,執過她凍得有些泛白的纖纖細手,握在溫暖的掌心揉了揉。
他沉默著,既沒問她為何出現在此處,也沒問她先前在園子裡玩得可開心,隻垂眸瞧著她。
蘇吟兒生得嬌小,同陸滿庭站在一處的時候,隻堪堪到他的下巴處。他的喉結微微凸起,線條迷人且性i感,周身的涼意也不似尋常那般烈。
片刻後,待她的一雙玉手漸漸回暖,他才將她鬢間的一縷烏黑碎發撩至耳後。
「去前廳。」
蘇吟兒甜甜地笑,乖巧地任他牽著。
前廳的壽宴早已準備妥當。
宴會按照賓客的身份排列座位,蘇吟兒和陸滿庭坐在靠近主位的最左手邊。
大庸國以左為尊,是以各種正式的場合,會把左方的位置留給身份尊貴的人。
宴會裡少了個重要人物,也沒人在意,應是被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