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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坐一整晚,顧淵不知自己這一夜在腦海中都想了什麼,隻知天亮起時,腦海中一片空白,院中靜得可怕,那空盪盪的院門前,一整夜都無人歸來。

她沒有回來。

顧淵的眼眸被初升的日照晃得生疼,眸底布滿了紅血絲,麵上疲色一片,下巴的胡茬讓人看上去一夜之間滄桑了許多。

不知又過了多久,顧淵終是坐立不住,急匆匆起身喚來了下人:「去查夫人昨夜在何處過的夜,派人去找,快!」

「是,大人。」

一眾人等了許久了,就等著顧淵開口讓找人。

孟晚棠一直待府上的下人不薄,知書達理的主母,會悉心關照每一位下人的需求,從不苛刻他們,更不會有無理的要求向他們提出,逢年過節,能回家的便會毫不猶豫給他們放假,不能回家的,甚至會給上他們原本不屬於下人的待遇,吃食禮物還有賞錢。

即使剛被孟晚棠罰了半月月錢敢怒不敢言,但大家還是打心底裡尊重這位主母的,孟晚棠一夜未歸大家心裡都擔憂著,可顧淵不開口,誰又敢輕舉妄動呢。

待到此刻,大家夥才急匆匆地出了府找人,消息回來得也快,不過一個時辰,便有人找到了孟晚棠的下落,可隨著消息一起回來的,還有下人手中的一封和離書。

「從此與君別,望一切安好。」

顧淵拿著信紙的手止不住地微顫起來,孟晚棠娟秀的小字字字優美,句句得體,他卻感受不到半分的溫度,甚至有股涼意自腳心不斷向上蔓延開來。

她莫不是來真的?

「她在哪?」

見顧淵一副就要沖去找人的模樣,下人忙答道:「大人,夫人在玉祁將軍府上,不可硬闖啊。」

玉祁將軍,顧淵在腦海中思索了片刻,好一會才想起,孟晚棠似乎有位手帕交,就是玉祁將軍之女。

她去投靠了朋友。

顧淵咬了咬牙,要去尋人的沖動也逐漸壓了下來。

她並無真正的居所,雖是能得有幾個朋友暫時相助,但能麻煩別人一時,難不成還能麻煩別人一世!

「婠婠,你別擔心,你想在我這住多久都成,住一輩子都成!」楚雲黎心疼地看著孟晚棠,心裡已是替她把顧淵給罵了個狗血淋頭了。

孟晚棠麵上倒是並無什麼波動,方才提筆寫下和離書的墨還未乾透,在鼻尖散發著淡淡的墨香,她輕勾起唇角,緩聲道:「怎可一直在此麻煩你,別擔心的應該是你,和離書應當已經送到他手中了,我並不打算在京城久留,父親來信道他近來身子不好,我有些擔心,還是打算先去一趟華南看看他。」

楚雲黎嘆息一瞬,拍了拍孟晚棠的肩:「我都打聽好了,城中最大的拍賣行七日後會有一場拍賣會,門檻不算高,稍加打點你的字畫便能放進去,不知能賣到什麼價錢,但若是識貨之人,定不會吝嗇的,屆時籌足了路費,我這也還有些銀兩你留著傍身,到時候給書伯換間好些的宅子再找個大夫好好調理身子。」

孟晚棠感激地看向楚雲黎:「謝謝你雲黎,我……」

「誒!打住打住!」楚雲黎忙斂去方才臉上沉重的神色,還是平日裡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樣,扯出笑容來不叫孟晚棠繼續客氣下去,「你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妹,這話不是你同我說的嗎,那還跟我客氣什麼,再客氣,我可要生氣了啊!」

孟晚棠伸手抱了抱她,心底柔軟一片:「是,你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妹。」

*

整整五日。

顧府上下無一不繞著主院走,實在避不開了,個個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做完該做的事,便絕不敢再多待半分,拔腿就跑。

顧淵日漸濃重的低氣壓縈繞在府邸之中,就連東院那幾個,這幾日都安分了不少,不敢在這時候來觸顧淵的黴頭。

實則顧淵自己也未曾想到,他為何會如此焦躁不安。

他已是知曉了孟晚棠的去處,也料準了她如今也隻能暫住在朋友府上,待到日後不便再待下去了,定是會回來的。

日後。

「日後是幾時!」顧淵忽的有一股怒氣直沖而上,壓抑許久的陰鬱猛地爆發出來,掌心大力拍在桌案上,發出了一陣巨響。

顧淵上下起伏著月匈膛,眸底帶著陰鷙的冷厲,此刻竟是如此痛恨「日後」二字。

可這二字,是他以往常同孟晚棠說的。

顧淵忽的有些挫敗地坐回椅子上,那時的孟晚棠在一次次聽到他說這二字,又一次次沒能等到真正的「日後」時,是怎樣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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