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眠 他要許久許久,都見不到她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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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裡美滋滋了好半晌,快到門口時,眼風裡察覺到什麼,他轉頭……

就見他正盯著自己。

聶峋稍稍一怔,下意識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笑著問道:「大少爺有話要同我說麼?」

穆初元看了他片刻。

算了,他在心裡道,打的比較明顯,還在臉上更容易被妹妹看出來。

就先這樣罷,回頭再想好的法子。

「沒什麼,」穆初元道:「袁少卓的事,注意些就是,不必太當回事。」

他還真不信袁少卓敢做什麼。

袁少卓確實不敢做什麼,因為又過了一日,袁三公子輸不起的事就傳遍了京城。

大街小巷,連滿街遊盪的小乞兒都編成了歌謠走街串巷地要喝。

袁三公子不出所望地在京城名聲大振、家喻戶曉。

因為那日東苑馬場人太多,賽場上參賽圍觀的人更是人山人海,袁三公子平日裡清高慣了,又一貫瞧不起行伍出身,他的同窗好友多,但看不慣他的人也多,是以事情傳遍了京城,袁少卓都確定不了到底是誰在搞他。

當然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還分不出精力去查什麼,光是輸了比賽顏麵盡失都夠他發脾氣撒潑的了。

穆昭朝還是在吃過早飯後,拿了古嵐盈送來的名單,正看著小院子外十幾個莊子上佃戶家裡的女孩子一一對號後,聽分完今日青菜聽到那些府上來取菜的人閒聊時多留意聽了些袁少卓的事回來告訴她的。

昨日聽說袁少卓要找聶峋麻煩穆昭朝還有些擔心聶峋,但今日一聽事情的發展,反倒是不太擔心了,還很開心。

這事情在京城穿成這個樣子,袁少卓的名聲自然毀了大半,溫家那樣的清貴世家,自然會有耳聞,就算再是親戚,怕也不能瞧得上袁少卓了罷?

更別說還有羅沁的留意,溫若濱更是個心裡十分疼愛妹妹的,羅沁隻要稍稍在溫若濱麵前提上一嘴,更甚者,羅沁都不用提醒,溫若濱都不會同意妹妹在於這個表弟有太多牽扯了。

也算是個好事。

穆昭朝越想越覺得,此事甚妙。

沒有任何外力,就讓袁少卓露了原型,溫青茵總該能看清他的人品了罷?

就算她還戀愛腦上頭,溫家這樣的人家,聰明清醒的不在少數,肯定都有了決斷,至少不會再眼睜睜看著她被騙了。

看著手裡的名單,穆昭朝忍不住笑出了聲。

聶峋這次是歪打正著,幫了溫青茵啊!

她之前還琢磨,怎麼做局讓袁少卓露出狐狸尾巴呢,人品不行的人就是不行,這點小事就暴露了,也省了她折騰,還避免了她做局給自己惹上不必要麻煩的可能。

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大小姐這麼開心啊,」丹若笑著道:「這下學堂裡可是要更熱鬧了,一下子來了十二個女孩子。」她們現在都把旁邊院子的大廳叫學堂,也喜歡這麼叫。

古嵐盈在佃戶中很受尊重,雖然曾淪為賤籍,但現在能被聘為女先生,學識肯定是淵博的,在平民百姓眼裡尤其是本朝重科舉,讀書人地位本就高,有學識之輩,無論男女,都受尊重,更別說佃戶們大多大字不識一個,哪裡管是不是被抄家流放還淪過賤籍了,再淪為賤籍,曾經也是大家小姐飽讀詩書,這都夠他們仰望的了。

由古嵐盈出麵去找佃戶們提議讓家中女孩子來上課識字,比穆昭朝親自去還要好使。

雖然佃戶們覺得女孩子讀書沒啥用,但莊子上又不收取費用,家裡實在有農活要乾,告假就行,農忙時,還會統一給放農忙家,學得好,還能在考核評優後,獲得一些獎金,能掙幾個錢,這樣的機會本就是天上掉餡餅,佃戶們隻稍稍一盤算,便答應了。

還有人想讓家裡的男孩來上課,古嵐盈則以她不過略識幾個字,也就教教女孩子認認字,教男子怕是不成,還是送去正經學堂或者私塾讀書比較好以免耽誤了,佃戶們這才作罷。

佃戶家的女孩子們大多都是莊子上出生長大,平日裡也都是在莊子上玩,尤其穆昭朝搬過來後,對莊子進行了修整,莊子又好看,新奇的玩意也多,再加上後麵招進來的女孩子年歲也都不大,跟莊子上這些女孩子慢慢熟了後,甚是羨慕她們既有月例拿,還能識字讀書,還能吃到許多好吃的。

如今有了機會,雖隻是讀書識字的機會,也足夠讓她們興奮,昨天下午古小姐一走她們就開始洗刷自己,一大早就早早起來,早早地過來等著開課……

「嗯,」穆昭朝思緒從京城關於袁少卓的傳聞上收回,看了丹若一眼:「倒也是真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

除卻幾個年歲大的必須要照顧家裡,沒有過來,大部分的女孩子父母都同意了。

「又不收錢,」丹若笑著道:「學得好還能得獎金,為何不同意?

穆昭朝想了想:「一下多了這麼多人,你最近多幫著古小姐留心著些。」

倒也不是防備,畢竟莊子上還要開放有那麼歸貴女夫人過來,總不好太過散亂,而且她也就在這邊住呢,多謹慎些沒什麼不好。

「哎,」丹若笑著應下:「我都省得的。」

她又不是之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鬟了。

吩咐完,又翻了翻賬本,穆昭朝便沒再忙什麼,搬了個搖搖椅,在花架下,曬著太陽吹著風,好好享受一下山水田園的愜意。

忙了這麼久,都還沒這麼放鬆過。

尤其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

但她這份愜意也沒延續太久,下午,竹意不知道聽門房的誰說了一嘴大少爺和伯爵府似乎鬧翻了,現在都不回府裡住了,她轉頭告訴了桃枝。

桃枝猶豫再三,還是告訴了穆昭朝。

彼時穆昭朝剛用了下午茶,正把上次進山裡尋的雞血藤拿出來打磨,準備用火烤,給哥哥做藤鐲來著,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什麼意思?」穆昭朝剛剛正在心裡盤算哥哥的手腕大小,決定藤鐲的圈口,雖說開口的並不需要那麼精確,但還是合適點比較好,她又是要給哥哥驚喜,總不能直接去問哥哥,這樣哥哥就知道了,也算不得驚喜了。

因為太過專注,一時沒聽太懂桃枝的話。

桃枝看了大小姐一眼,尤其是大小姐微微蹙起的眉頭,斟酌了一下用詞,說道:「大少爺可能跟伯爵府鬧翻了,現在不回府上住了,前兩日是去了小陳將軍那兒,昨日好像是去了營裡。」

鬧翻了?

穆昭朝放下手裡剛挑選好的一根準備上火開始烤的雞血藤,眉頭又擰緊了些:「就最近幾日麼?」

桃枝點頭:「好像是的。」

說著她看了大小姐一眼,但沒敢說心中所想。

其實,就是那日伯夫人和穆二小姐來了莊子上後,大少爺親自『送』伯夫人和穆二小姐回去,當天似乎就沒有回伯爵府了。

穆昭朝沉吟片刻,很快也想到了。

所以那日哥哥送林月嬋和穆朝陽回平昌伯府後,肯定跟他們吵架了。

她其實也猜到了,猜到了哥哥肯定替她打抱不平了,因為那天下午,哥哥再回來莊子上,眼睛很紅,是那種哭過紅,當著她的麵都還哭了。

她那天就該追問的。

興許問一問,哥哥心裡也能好受些,讓他一個人承擔著,他道德感和自我約束又那麼強,內心肯定非常煎熬。

但他還是選擇了,給她撐月要。

哪怕是背著不孝的名頭,也還是選擇給她撐月要,做她的後盾。

怪不得那日他跟她說,讓她不要怕,一切有哥哥在。

穆昭朝眉頭擰得越發緊了,她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是她對哥哥的關心太少了。

總是覺得他是男主,隻要不是對上那個孽緣女主,有男主光環在定然是一帆風順,倒是忘了家庭內部矛盾,尤其她還是個來自外界的『變數』。

「我知道了,」她擰眉沉思了好半晌,才對桃枝道:「你、你去把那個屋子,再添置些東西罷。」

桃枝臉上一喜,大小姐這是打算收留大少爺了?

那她不就更能多見到大少爺了?

她應了聲,轉身正要去辦,就聽到大小姐又喊住她:「等等!」

桃枝轉身,臉上的喜悅還沒散:「大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穆昭朝取了紙筆出來:「我給你列個單子,你照著添置罷,莊子上缺的就派人去城裡買回來,今日要備齊。」這樣哥哥晚一些過來了,今晚就能用上了。

桃枝馬上應下:「好。」

穆昭朝刷刷刷寫了大半張紙:「去罷,若有遺漏的,你看著添上,回來再跟我說就是,去庫房支兩百兩銀子先用著。」

桃枝更開心了。

倒不是開心大小姐給她這個大的權限,讓她一下自行支配這二百兩銀子,而是大小姐對大少爺的關心,大少爺知道了肯定會很開心的……

等桃枝走了,穆昭朝眉頭也沒舒展。

她兀自想了一會兒,哥哥沒主動同她說,估扌莫著是不想讓她被平昌伯府的事煩心。

畢竟牽扯了各種感情進去,理也理不清,無論怎麼理,總歸都是家裡人在互相傷害。

當然這是穆初元這麼想的,穆昭朝並沒有把林月嬋穆存山還有穆朝陽當家人,她認可的家人隻有哥哥一個。

但他們都是哥哥的家人。

算了,等他來了,還是不追問他了,免得又讓他難受。

這種事,心照不宣就好了,理太清了,傷的還是哥哥的心。

就算他可以不在乎穆朝陽這個養妹妹,林月嬋和穆存山到底也是他的至親。

哥哥能為自己做到這一步,她很感動,也很感激。

這般想著,她又拿起剛剛放置下的雞血藤枝,放在爐子上慢慢烤著塑形……

看著逐漸彎曲成型的藤枝,穆昭朝想起那篇很有名的文章來。

裡麵有一句——

木直中繩,輮以為輪。

輮以為輪?

她這是「輮以為鐲」。

雞血藤有活血化瘀通經活絡的功效,雖然製成鐲子戴在手上的作用也並沒有多大,但代表了一份心意。

親手製作,希望佩戴的人,身體健康,順遂安樂。

寓意挺好。

穆昭朝手藝有限,本也沒指望做得多精致,但做好後,還挺好看。

她先戴在自己手腕上試了試。

哥哥手腕比她粗,又是習武之人,便做得略略寬鬆些,但又不會掉。

尋到的這枝雞血藤,皮質光滑還有光澤,本就極為難得,成品更是漂亮。

對著午後的陽光一照,如同玉質一般。

穆昭朝心情好了不少。

她想了想,又去了小圓刀,在藤鐲內裡,刻了兩個字——『平安』。

雖然哥哥的劫難在幾年後,但現在就開始祈願,也不算早。

說不準上蒼被她的誠心打動了呢?

雖然這種隻寄托於上蒼的行為,穆昭朝本就很不屑一顧,但也不妨礙,她努力的同時,多一份希望。

萬一人力之外就差了這麼一星點的天意呢?

最後又用小矬子細細打磨了一番細節處,清晰乾淨後,穆昭朝又欣賞了一會兒,這才放到事先準備好的錦盒裡。

喝了半盞茶,略歇了歇,看著餘下的這些藤鐲,穆昭朝想了想,又挑了一根最好的,準備再做一個,送給聶峋。

他身子弱一些,戴著藤鐲,對身體好。

也算是一份心意罷。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就更順利了些。

等到日落西沉,太陽像個鹹蛋黃掛在半山月要金燦燦的餘暉灑滿院子時,第二個雞血藤鐲,也做好了。

聶峋比哥哥小了好幾歲,再加上自幼的經歷,身形瘦削,骨架也沒哥哥骨架大,圈口便小了不少。

她試著在自己手上戴了戴,略微有一點點的大,但還是挺好看的。

穆昭朝借著夕陽的餘暉仔細看了會兒,笑了。

還挺精致,她自言自語道。

要收起來時,她想了想,也在內裡刻了兩個字——『順遂』。

他的一生過於坎坷,希望他能順遂一些罷。

等她把兩個雞血藤鐲還有餘下沒用完的藤枝收起來,哥哥來了。

他估扌莫著是急急趕過來的,額頭上都還有明顯的汗珠。

穆昭朝看著他,想到他為了自己,跟家裡鬧翻的事,一時間情緒翻湧。

「今天營裡事多,」穆初元沒發覺妹妹的異樣,更不知道妹妹已經知道他跟家裡鬧翻不回家住的事了,沖妹妹笑笑,解釋道:「所以來晚了些,今日莊子上不忙罷?」

他笑得非常燦爛。

是那種毫無防備打從心底的笑,還很溫柔。

尤其是眼神。

穆昭朝心頭一片柔軟,好一會兒她才點了點頭,笑著道:「哥哥忙就忙著,也不用這麼著急趕過來,你什麼時候來,我什麼時候再給你準備晚飯就是,以後別這麼趕了,多累啊。」

「不累啊。」穆初元接過妹妹遞給他的茶,一口飲盡,笑著道:「我不累的。」

不就是馬騎得快了一些麼?這有什麼累的?他早就習慣了。

「出了汗,再一吹風,容易著涼。」穆昭朝道:「莊子上有沒有什麼事,著急趕路萬一出點什麼事怎麼辦?」

穆初元還要說無妨,他行軍打仗之人經驗豐富,但對上妹妹擔心的眼神,他眯起眼睛笑著點頭:「好!」

妹妹這麼關心他,他該高興才是。

「哦對了,」他又喝了一杯水後,嗓子不那麼乾了,想起什麼,對妹妹道:「今日明元事務繁忙,阿嶺不能過來了。」

「嗯,」穆昭朝點頭,絲毫不意外:「多跟著小陳將軍也能多多歷練,總來莊子上,我也怕耽誤了他前程。」

穆初元捧著水杯,想了想道:「那倒也不會。」

穆昭朝抬眼看他。

穆初元喝了一口熱茶,又道:「明元帶軍自有一套章法,陳將軍還是很厲害的,跟著明元,阿嶺會更順暢些。明元都說了無妨,自然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行伍之人,要建功立業還是在戰場上最快。

在京城,總歸升遷機會有限。

聽到哥哥這麼說,穆昭朝便放心了些。

「嗯?」瞧見案子上殘留的細細粉末,穆初元拈了點在指腹間搓了搓,好奇道:「妹妹又做了什麼好吃的?」

穆昭朝看了哥哥一眼,哭笑不得道:「鋸了塊木頭,哥哥要不要啃一啃?」

穆初元哈哈大笑出聲。

剛收拾完屋子的桃枝才走到小院子外,就聽到了大少爺的笑聲。

她抿唇笑笑,加快了步子踏進小院子。

抬頭朝亭子下看了一眼,果然見大少爺跟大小姐相談正歡。

桃枝耳朵尖稍稍紅了紅,又偷看了大少爺一眼,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低著頭過來詢問大小姐,晚飯準備些什麼。

穆昭朝撿了些哥哥愛吃的菜色,讓桃枝去準備。

今日就他們兄妹二人,晚飯也不需過分啊復雜,當然,還是要好好犒勞一下哥哥。

桃枝一聽都是大少爺愛吃的,臉上的笑意就更濃了。

大小姐果然還是很在意大少爺的。

等用了晚飯,時辰還早,再加上穆昭朝今日已經做好決定,讓哥哥就先住在莊子上,便沒催著他離開,而是在掌了燈,在花廳裡喝茶。

「明日去齊府,」穆初元想到什麼,主動道:「我送你過去罷。」

穆昭朝看他一眼,本想說不用,但想到哥哥今日就在莊子上住,若明日一早他不需要去營裡太早的話,同行進城,倒也不是不行,便沒有拒絕而是道:「哥哥明日營裡不忙麼?」

穆初元點頭:「不太忙,送你還是有時間的。」

穆昭朝也點頭道:「那好罷。」

「去齊府要帶什麼拜訪禮,準備好了麼?」穆初元又道,說著要從荷包裡掏什麼,被穆昭朝打斷。

「早就準備好了,」穆昭朝笑著道:「哥哥不用這樣事無巨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穆初元笑了下:「在哥哥眼裡,你永遠都是小孩子。」

不過妹妹這麼說了,穆初元便沒再從荷包裡掏東西。

穆昭朝也笑了:「準備了前日製的山茶花露,齊小姐應該會喜歡。」

穆初元先是一愣,而後笑著點頭:「那是自然,妹妹製的香露,滿京城也找不出幾瓶來,買都買不到。」

穆昭朝又道:「準備再帶幾個雪媚娘,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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