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鎮(2 / 2)
眾所周知燕王已經有一位王後,而剩下的七十二妃嬪每三年都能換上一批。
新人耀武揚威,舊人何存?
舊人一大半做了大王嘉獎勇將的『美物』。
一小半,招了王厭棄,被扔進軍營犒勞三軍。
「吾王好色,得天下,願以美色與有能之士共享之。」
這是王昔日發下的『鴻願』。
可以預見的是,以薑公主的美貌,倘真入主燕國後宮,被悅納還好,萬一被棄,必將成為諸將爭奪的戰利品。
隻是想想那般情景,男人們扼腕嘆息,歡笑聲不復,一時顯得愁雲慘淡。
於是驟然發出的聲響就愈發刺耳,惹得眾人抬頭。
看清她人,上年紀、沒上年紀的同時化身膽小鵪鶉。
柴青收回踹向桌腳的長腿。
耳根子清淨了。
但那個「薑」字沒休止地在腦海轉。
她努力想其他事,省得陷在陳年舊事裡出不來。
對了。
明兒個該交房租了。
吸溜完肉包的汁水,舔舔手指,她揣著衣袖,宛若孤魂野鬼地遊遊盪盪。
等她走遠,靜默的人群才開始傳來竊竊私語:
「咱們惹她了?」
「誰知道……」
「沒惹她罷!」
「嗐,還不允許瞌睡虎睡迷糊翻身了?」
四圍齊默。
覺得好有道理。
早先柴青外號叫瞌睡龍,後來避諱,鎮民們改口喊她瞌睡虎。
虎大家都知道,凶猛無比,但瞌睡虎,說的正是柴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三十三天沒睡醒,蔫蔫的,又喪喪的。
一天的喜怒比天爺爺還莫測,誰曉得她哪時候高興,哪時候想咬人?
她家住鎮北最破舊的茅屋,敢上門催債的隻有一位要錢不要命的胖嬸。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春水鎮的『三不惹』,所謂三不惹,胖嬸就是其中之一,第二位是春水坊嫵媚妖嬈的俏花魁,三嘛,是喊作『瞌睡虎』,實為『壞種』的柴青。
至於為何是『壞種』,約莫是她祖上沒一個好人。
壞人的種,可不就是壞種?
據以前老人說,柴青三歲時乖得不得了,可惜長著長著就歪了。
尤其八年前柴青渾身是血地爬回鎮子,沒人知道她在外做了什麼,得罪什麼人。
總之壞種,不能惹就對了!
不能惹的柴青兩個肉包入肚,心情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趕在夜幕降臨,很有心機地竄上春水坊的房頂,打算看一場悅人眼目的好戲。
春水坊,春水鎮最大的銷金窟。
春水鎮也稱美人鎮,男男女女都長了一副好皮囊。
美人多的地方風月就多。
月上柳梢頭,柴青趴在高高的屋頂隨手掀開一塊綠瓦,裡頭咿咿呀呀的聲音飄來,一對年齡迥異的男女借戲傳情。
戲腔動人,從頭唱到尾,唱得星月不甘寂寞地從雲層探出。
柴青聽著戲文看天上被咬了一口的月亮,北風寒涼,她兀自不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長發掃過肩頭,夜色中她一身臃腫的花棉襖,如入渾然忘我之境。
一折戲到了尾聲,直想拍手稱快,若她手頭豐裕,沒準還想學富家千金的作派往戲台扔一粒金子。
可金子沒有,富家千金也不是,她往靜下來的香閨看去。
恰是衣帶慢解,少男懷春。
女人勾著美少年小拇指,情意一盪,立時天雷勾動地火。
動靜鬧得甚大。
柴青瞧得嘖嘖稱奇,這場麵哪怕看了幾年,女人都能給她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春水鎮的俏花魁,尺寸之間奪人命,真是名不虛傳!
她搓搓手,一朵蔫花有了灼灼風采,想大喊一聲「筆來!」
她在看女人,女人仰著頭透過那方天地也在看她。
喪了整兩年,唯有此時此景,柴青眼裡才會有光。
真是天生的壞胚子。
小沒良心的。
俏花魁閉了眼,動情地花枝招展。
偶爾到了興處睜眼勾引趴在房頂明目張膽偷窺的柴青,果見柴青唇畔噙笑,壞得沒了邊兒,眉眼一挑,雙手呈托舉狀,好似托著兩座沉甸甸的山峰。
「……」
女人臊得失了控,緩了緩,又聚起力來。
這一鬧,結束時已經過去兩個時辰。
如玉淨白的美少年累得昏死過去,女人散漫抓過紗衣罩在肥美的身子,聲音柔媚如水:「看夠了沒有,還不下來?」
下一刻,柴青從半敞開的窗子跳進來,小臉紅撲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