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1 / 2)
原本這些日子晏秋一直沒有回來陸軟還有幾分擔心,但他著他對自己的態度,那點剛聚起來的擔心瞬間散了。
再加上目光又掃到了地毯上那灘已經乾涸的,暗紅色的血跡,陸軟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晚傅霜遲被推到醫院搶救,麵色蒼白的樣子。
很快,那點關心又轉化為了怒意。
「你不打算向霜遲道個歉嗎?」陸軟直視著他問道。
晏秋聞言,原本毫無波瀾的眼神這才終於泛起了一絲波瀾,「道歉?」
「是。」陸軟剛說完,似乎又覺得自己太過嚴厲,於是努力放軟了語氣。
「您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嗎?」晏秋說著,手指一點點抓緊懷裡抱著的核桃枝。
「知道,但……」
「他摔了我最重要的作品。」
「媽媽知道。」陸軟接過他的話,「那天的事我們已經了解了,他先摔了你的東西是他不對,但無論如何,你也不應該用刀傷人,小遲他有凝血障礙,從小到大一點傷都不能受,媽媽知道你也是一時沖動,但因為你的一時沖動,他在醫院躺了好長時間,而且你剛才也看到了,他現在看到你就害怕,你給他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他摔了『故裡』,他摔了我……」
「我知道。」陸軟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晏秋還分不清什麼是輕重緩急。
「無論那個東西再重要,也隻是一堆木頭而已,但霜遲他是人,小秋,你難道不明白這兩件事的性質不同嗎?」
「木頭。」晏秋喃喃地重復著她的話。
「不是嗎?」陸軟看著他恍然的神色,不禁嘆了口氣,「我們知道雪場那件事對不住你,沉澤選擇救了霜遲,這件事讓你一直心存芥蒂,但我們已經在努力補償了,你鬧脾氣離家出走,全家都在找你,你想辦展,我們也給你辦了,還不夠嗎?是不是非要霜遲以命相賠你才能滿意?」
晏秋仿佛被她的話刺到,不由按緊了懷中的核桃枝,一時間手中忘了收力,隻聽「啪嗒」一聲,有什麼斷了。
腦海中突然有什麼一閃而過。
晏秋努力去看清,這才發現竟然是傅霜遲的身影,他捂著腹部的傷口在沖他笑。
「你為什麼要笑?」那天的晏秋如是問道。
那時的他尚且不明白,但今天的一切都是傅霜遲給出的回應。
多爛的把戲,但他們偏偏吃這一套。
在他們眼中,自己的心血,自己的熱愛,自己的過去,通通都是一堆上不得台麵的「木頭」而已。
之前的事是他們對不住自己,但那又如何?他們已經補償過了,若自己再步步緊逼,那就是不識好歹。
他晏秋算什麼東西,竟然敢為了一堆「木頭」而傷害了他們最嬌貴的小兒子。
傅霜遲同一套把戲用了兩次,他們未必看不出來。
但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又如何?
他們根本不在乎真相。
他們在乎的隻有經過這件事後,他們再也不用對著自己低三下四,也不用因為在火場丟下他而譴責自己的良心。
現在是晏秋對不住他們。
「所以呢?」晏秋開口問道。
陸軟見他轉變了態度,語氣也跟著軟化了下來,「跟霜遲道歉。」
晏秋聞言笑了一下,「僅此而已?」
陸軟知道接下來的話晏秋心裡其實也清楚,都是擺在明麵上的事情。
但真的由她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容易,「你剛才也看見了,小遲他看到你會害怕,所以……」
「讓我搬出去是嗎?」晏秋接過了她的話。
陸軟的麵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她就說服了自己。
這還不都是晏秋惹出來的事情。
原本大家可以相安無事,但他偏要攪得所有人雞犬不寧。
可終究心裡還是過意不去,於是找補道:「隻是暫時的,媽媽名下還有別的房子,等過段時間小遲好一點了你再回來。」
「不了。」晏秋搖了搖頭,「我有住的地方。」
「傅夫人,多謝關心。」
晏秋說完便越過她向外走去。
陸軟被這個稱呼震得一懵,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想要叫住他,但等她追出去的時候晏秋已經離開了。
晏秋抱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了傅家別墅。
出去時才發現外麵不知何時下了雪,漫天的大雪映著別墅處處裝扮的喜色,不時還有笑聲透過窗戶一點點努力鑽出,傳進他的耳朵裡。
晏秋站在門口停了片刻正準備離開,然而還沒抬步就被突然叫住,晏秋扭過頭,然後就見管家撐著一把傘走了出來。
「秋少爺。」管家叫住了他。
「周叔。」
「外麵下雪了。」管家說著走到他身前,把手中的傘遞給了他,
晏秋愣了一下,伸手接過,然後真心實意地沖他道了聲謝。
「不客氣。」管家看著他的眼神帶著幾分慈愛,大抵也知道他不會再回來,於是比平日裡多了幾分叮囑。
「您冬天的時候還是要穿厚一些,太薄了。」
晏秋認真地聽著,沒有解釋穿得薄是因為衣服太厚的話會很沉,他已經撐不起衣服的重量。
有些事情,已經不足為外人道了。
管家也沒有再多說,隻是把傘遞給了他,「秋少爺,夜深路滑,保重。」
「您也是,周叔,保重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