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每年的生日，舒然都會許一個……聽起來很離譜，百分之百不可能實現的願望，那就是：希望自己百年後可以穿越到徐慎出生那一天，抱走一降世就被母親送養的小徐慎。
真的離譜。
就當許著玩兒吧，他還是每年不厭其煩對著神奇的宇宙發射意念，並且羞於告訴徐慎，當徐慎問了就說個別的假願望搪塞過去，也不全是羞澀吧，隻怪有一次他說漏嘴，徐慎就萬分緊張地抱著他說不要：「你哪兒都不去，就要現在這樣。」
徐慎慌成那樣，好像他真的有神通似的，舒然感到好笑。
如果真有就好了，那他一定一定，會好好疼愛對方……
*
1961年，夏季夜晚，村裡的一間農房裡邊，傳來女人生孩子的陣陣痛呼聲，還有穩婆鼓勵臨盆孕婦的聲音。
「小夏，快用力，看到孩子的頭了！」
夏芸滿頭汗水，看起來不好受：「額，啊……」
但她知道，長痛不如短痛，於是她再痛也聽穩婆的話，用力把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
隨著夏芸一聲淒厲喊叫，嬰兒的啼哭清脆傳來，穩婆聲音復雜地說了句：「哎，是個男孩兒，你瞧瞧。」
累得不得了的夏芸隻虛弱看了一眼：「……」
孩子看起來個兒挺大，腿長，怪不得那麼難生。
她勉強笑笑，可惜她養不了。
正淒然淚下地想著，門外忽然響起三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弄得兩人都是一陣緊張。
會是誰呢？
穩婆草草將孩子包在一件衣服裡，交給夏芸：「我去看看。」
孩子還在哭，夏芸試圖哄好孩子，讓他別哭了，可惜她也隻是個新手媽媽，沒有經驗。
孩子還是大聲哭。
「誰啊？」穩婆打開一道門縫往外瞅，是個麵生的斯文俊秀年輕人，把穩婆看愣了，因為他們這種鄉下的地方，根本沒見過這麼白淨體麵的人：「你是？」
「我是公社新來的乾部，叫舒然，」年輕人一笑，明明看起來很也隻有二十左右，氣質卻有種經過千錘百煉的平和，無端令人心生好感：「聽說有位女知青身體不好，我送點兒東西過來慰問一下。」
公社新來的乾部？
穩婆看向年輕人的手裡，確實提著一些東西……可是怎麼會……
「啊，我聽見孩子的哭聲了。」舒然說。
「是……我的孫子。」穩婆替夏芸打掩護。
「我明白，」舒然表情陳懇：「我就是為他而來的，請您幫我傳達一下，可不可以把這個孩子給我帶走？」
穩婆瞪大眼睛：「你，你說什麼？」
「您看見了，」舒然指著自己：「我條件不錯，可以養好這個孩子。」
「……」穩婆和夏芸關係不錯，大抵也知道夏芸不可能養這個孩子，左右都是送養，不如找個條件好的！
穩婆嘆了聲：「那你等會兒，我……進去問問。」
「好的，有勞了。」舒然微笑，看起來不急不躁，但隻是表麵上，實際上他心急如焚，想快點兒看看小徐慎。
但是不能急，他得耐心等等。
也不知道穩婆跟夏芸說了些什麼，等了有小十分鍾的樣子，穩婆讓舒然進去，讓夏芸看一眼這個來抱孩子的年輕人，是不是真有她說的那樣看起來可靠。
夏芸養不了孩子，她想把孩子在村裡找戶人家送養，但是村裡人都窮得穿不上褲子，有得選她當然想給孩子選個好人家……
當夏芸見著舒然，就知道穩婆為什麼說對方看起來可靠了，她是城裡長大的，可是也沒見過幾個如此斯文俊俏的人物。
「你是哪裡人，你真的會好好養他……」
「是，我當然會，」舒然回神，把目光從剛出生的小寶貝臉上移開，他看著年輕青澀的夏芸，柔聲承諾：「我發誓，我會好好養他，否則就叫我不得好死。」
夏芸瞪大眼睛。
她沒想到，這人一上來就發毒誓……
「他跟我有緣，」舒然對小嬰兒彎彎嘴角：「你看，他不哭了。」
夏芸這才發現，剛才哇哇哭的孩子在舒然說話時就不哭了，現在正乖巧地吃著自己的拳頭。
「如果你真心希望他過得好，就交給我，」舒然小聲喃喃：「別指望在村裡他過得能有多好，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被猜中打算，夏芸滿心苦澀。
在這個鬧飢荒的年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不一定能養活，更何況是收養的孩子，她想想就絕望。
「他餓了，把他給我吧。」舒然緩緩伸出手說。
夏芸咬咬牙，把孩子遞給了眼前這個穿著體麵，氣質溫潤的年輕人。
「謝謝。」舒然接過繈褓的那一刻，緊張得呼吸都屏住了，他對孩子的珍視顯而易見。
舒然在夏芸驚詫的目光下，親了親小徐慎的額頭。
「他叫徐慎，以後會過得很好，你放心。」
「……」
舒然留下一句話，就抱著小嬰兒離開了。
第二天，穩婆去公社打聽一個叫做舒然的年輕乾部，卻沒有找到人，問其他人也都說沒見過。
要不是家裡那堆慰問品確實是真的，她們都以為自己在做夢。
夏芸聽見消息，本來是擔心的，不過她在慰問品中發現一封信，這封信讓她稍微有底氣相信，那個年輕人會兌現承諾。
*
舒然快死的那一刻，有道聲音問他還有什麼心願未了，舒然想也沒想，立刻重復出自己多年的離譜願望：「我想回到1961年我的愛人出生那天，把他抱回2022年撫養。」
多麼離譜的願望，但是實現了。
舒然抱著孩子，回到自己在校外租的公寓裡，這裡一切還是跟他離開時一樣，甚至水壺裡還煮著熱水……但實際上他已經離開這裡很久很久，久到跟一個人過完了幸福的一生。
現在他又回來了，不僅自己回來，還把剛出生的愛人抱了回來。
舒然笑看著懷裡吃手手的小東西，他的眼睛剛睜開，隻有小小的一條縫隙，這樣看並不好看，不過舒然一點兒都不擔心，他比誰都更清楚，這孩子長大了肯定是個帥哥。
「餓了吧？」舒然溫柔地說：「等我慢慢給你張羅……」
舒然把小嬰兒放在床中央，用一張毯子卷成條狀，將小徐慎圍住。然後舒然快步到樓下的母嬰店購買嬰兒用品，他心裡有張購物清單，動作很快，滿打滿算估計也就花十五分鍾。
可他回到家，床中央的小嬰兒已經扯開嗓子哭起來了，小臉蛋哭得紅撲撲的，可憐極了。
「好了好了，我回來了。別哭別哭。」舒然的聲音在屋裡響起來，那團發出高分貝的肉團子立竿見影地止住哭聲，用掛了濕痕的眯眯眼瞅著舒然。
「你倒是好哄……」舒然笑了。
穩婆並沒有把新生兒洗得多乾淨，舒然動作笨拙，卻小心翼翼地給小家夥重新洗了個澡，塗上嬰兒油，以免皮膚不乾爽生病。
小家夥身子骨挺硬朗，也不愛哭，全程任由舒然擺布，唯一不乖的就是喜歡吃手手，小嘴巴一動一動的，估計是餓了。
「你這麼乖，是不是知道自己沒人要，怕被拋棄了？」舒然心下如針紮，憐愛地親了親小家夥的臉蛋。
洗完澡的小肉團子，腦袋上頂著烏黑柔軟的胎毛，眼睛也不再是一條縫兒，看起來都俊了幾分。
舒然將他放在嬰兒小籃子裡，提到廚房沖泡奶粉，免得自己走了又哭起來。
舒然照著母嬰論壇的科普充好奶粉，回到臥室，把小家夥抱起來餵。
這麼小，用的不是奶瓶，是用茶匙一點點餵的。
他慎哥的第一口奶，吃得很順利。
舒然一邊餵一邊傻笑，餵飽後，一大一小互相看著，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