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螺(2 / 2)
燈希瞳孔放大,呆呆地感概:「好漂亮。」
想扌莫。
下一瞬,血霧突然在眼前爆開。
燈希眼神一滯,眼睜睜看著銀尾左爪子一條魚,右爪子再一條魚,恨不得將這群沙丁魚滅族了。
殺瘋了。
燈希咽了咽口水。
不敢扌莫了。
感謝這群沙丁魚群跟大開殺戒的小啞巴,讓燈希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夜晚很快來臨,累了一天的燈希在新巢穴裡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累到貝殼蓋都忘了關。
祀寂生用拇指扌莫了扌莫食指上的光腦指環,看了眼睡得很香的藍鮫,悄無聲息地遊出洞穴。
這片海域白天熱鬧非凡,夜晚卻安靜得猶如死地,別說魚了,祀寂生一路遊過,什麼海生物都沒有看見。
海底漆黑無比,隻剩下燈希所在的洞穴一片寂靜,巢穴口沒丟掉魚骨頭在黑暗裡突然被什麼推動掉落進深海峽穀,窸窸窣窣的聲響擾亂黑暗的靜謐,海流被無聲推動。
冰冷的觸感纏繞住燈希的腕骨,攀附上小臂,貝殼裡沉睡的人魚緩慢被拖動,因為海水的存在,被拖動的燈希浮在海水中,沒有受到任何驚擾。
他被拖出洞穴,拖進海底大裂穀深處的黑暗裡。
祀寂生離開洞穴後,停留在一處珊瑚礁附近,他打開光腦,很快就寫好一份聲明稿,打開音頻界麵。
因為昨夜成功發出了像樣的聲音,盡管隻剩下一天的時間,祀寂生也並不著急。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將那份聲明稿反復在心中念了幾次,深吸一口氣,開始錄製。
毫無預兆的。
「請求呼叫xh4-84號,上將波爾——」
「請求呼叫xh5-85號,少校奧瑪——」
「請求呼叫……」
「請求呼叫……」
回憶像緊鎖的藤蔓一般侵入祀寂生的大腦,從他的口鼻湧出,一雙無形的大手捂住他的眼,視野陷入一片漆黑,再捂住他的唇,喉腔發不出任何聲音。
祀寂生嘴唇嗡動,茫然地張了張口。
他明明沒有說話,四麵八方卻全是聲音,無數句「請求呼叫——」蜂擁而至,密密麻麻地在大腦裡交織出一張冰冷的大網。
他的腦海中紛雜著無數個人名,每一個人名都是一個不定時炸彈,它們轟炸著祀寂生的內心。
因為自己在戰場上失控,所以導致帝國戰敗,害得這些人名的主人無意義地死在這場注定會輸的戰鬥中。
愧疚嗎?心虛嗎?痛苦嗎?
應得的。
耳腮似乎失去了扇動的力氣,身為鮫人,祀寂生卻即將成為大海裡的溺水者,窒息感無時無刻地不壓迫著緊繃的神經。
祀寂生重重深呼吸了一口氣,費勁地從喉腔裡硬生生擠出一絲絲聲音,無意義的「呃呃」聲在空闊的海底響起,它們像一把磨鈍了鋸齒,每一個字音都在用鈍齒尖摩擦著聲帶。
太吵了。
他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所以一個準確的字音也說不出口,隻能像個怪物一樣嘶吼。
「小啞巴?」
一道聲音突兀地穿過整片嘈雜的密網,精準無比地襲來,讓祀寂生聽見。
「不要猶豫,不要害怕,也不要畏縮。」
「你不開心嗎?」
「希望它能代替大海跟我陪著你。」
「把所有所有的壞情緒,都丟給它吧。」
銀色的尾鰭突然擺動,銀尾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速在海流中穿梭而行,短短幾分鍾,祀寂生就回到了他們的新巢穴。
他停在洞穴口良久,緩慢在黑暗裡遊行進巢穴裡,停在自己的海草床麵前,拿起那隻精致小巧的海螺。
漆黑中,祀寂生看不清那隻海螺的紋路,他用指尖摩挲著,控製著自己的力道,以免鮫人的力氣會將它在下一秒捏碎。
祀寂生突然想看那尾藍鮫一眼,他側身看向貝殼,視線微微一頓。
貝殼是空的。
藍鮫不見了。
祀寂生的思緒在這一刻驀然回到現實,嗅到了洞穴中陌生的海生物氣息,銀色的豎瞳危險地凝起。
來自整個星際食物鏈頂端的威壓毫無預兆地在這片大海降臨,躲藏在暗處裡的整片海域的海生物,在這一刻突然開始瑟瑟發抖,從骨子裡油然而生的懼怕感,靈魂都感到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