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小狗(2 / 2)
確切說阮喬也並沒有提起褲子,衣服早就黏糊糊搓成一團丟在地上,隻能縮在被子裡瞪眼問:「你誰啊?!」
秦濯皺了下眉,雖然沒介意小朋友的炸毛,但也沒什麼耐心玩欲擒故縱的遊戲。
「想要什麼告訴唐禮,他會安排。」
秦濯披衣下床,準備把麻煩丟給唐特助,臨走難得體貼地接了一杯溫水放在床頭,那把少年人獨有的清稚嗓音確實很好聽。
「你到底是誰?嘉陽呢?」阮喬啞著嗓子問,心底慌亂一片,即使之前再未經人事,如今情形也不難讓他猜出昨晚發生了多荒唐的事。
秦濯離開的腳步頓了一下,拿起手機不知編輯什麼,幾秒後看過來,問:「你和陽陽什麼關係?」
聲音聽不出喜怒,阮喬卻被看得心頭一顫。
作為半個美術生他對美最為敏感,這個男人有一雙美到令人無法抗拒的桃花眼。
更令他震驚的是和嘉陽的三分像。
隻是嘉陽愛笑,看上去總是溫柔的。
而這雙眼睛卻華貴冷冽,仿佛周遭事物都沒有資格被他注視一眼,就連眼尾一顆暗紅的淚痣,在刀削斧鑿的臉上也隻是平添了鋒利。
阮喬有種小獵物被盯上的緊張,以至於都沒注意到那人對嘉陽的稱呼,被子下的手攥緊了床單,他啞著嗓子堅持:「我先問的,你先說。」
秦濯拉開一把木椅長腿交疊坐下,指指放在床頭的水杯:「先喝口水。」
阮喬舔舔乾澀的嘴唇,手伸出一半又縮了回來,抿著嘴小聲嘀咕:「誰知道你在裡麵放了什麼。」
秦濯看了渾身上下都寫著防備的小朋友片刻,不知想到什麼,勾唇說,「確實,昨晚我的伏特加有問題,讓小孩兒喝了就抱著人不撒手,又哭又蹭的。」
「你別瞎說!」
「嗯?這是哪個小狗的牙印?」
秦濯隻抬了抬下巴,根本不用指,頸邊和月匈口的痕跡簡直不忍直視,阮喬懷疑這人就是故意不好好穿睡袍的。
「小狗還會撓人,後背要不要看?」
「你才小狗呢!流氓!!」
「好了,再喊嗓子真壞了。」秦濯起身把水杯放阮喬手裡,「聽話。」
阮喬還在別扭,隻聽嗡一聲震動那人低頭去看手機,幾秒鍾後,抬起頭再看他的眼神裡有點一言難盡。
「阮喬。」
「嗯?」阮喬下意識答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我名字?你查到我了?誰給你發的短信,是嘉陽嗎?他怎麼說啊?你到底是誰?」
一連串問題機關槍似的,秦濯一個都沒有回答。
剛才讓唐禮調監控查出來——
阮喬,18歲,t大計算機係,他乖侄子的好朋友,真·清純男大學生。
「阮喬,我是陽陽的叔叔。」
秦濯直接拋出了答案。
他態度坦然,低醇的聲音卻在阮喬腦海掀起巨浪。
阮喬睜大眼,過去整整一分鍾才艱難消化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
秦濯是誰?
不管是不是計算機係的都聽過這個名字。
——最厲害的計算機天才,24歲執掌it帝國,創造的量子腦機深度生物交互係統第一次帶領人類真正走進了強人工智能時代。
雖然嘉陽沒有和他隱瞞過家世,但阮喬從沒有覺得自己能接觸到那個「無所不能又溫柔儒雅的小叔」。
那是站在雲端上的神。
是他夢裡都不敢肖想的人。
「你怎麼,怎麼能……」
阮喬眼睛紅了,淚湧了出來,哭得比昨天晚上更慘,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也許是難過自己也成了隨便的人。
也許是一直以來崇拜的偶像轟然崩塌。
也或許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嘉陽,他如果知道自己敬愛的小叔其實……
秦濯沒有心思去想小孩子家家的委屈,隻覺得阮喬實在能哭。
美是美的,依然沒有什麼聲音。
是個非常沒有安全感也無力自保的小朋友。
太軟弱了。
「昨晚的事,不能讓嘉陽知道。」阮喬無聲哽咽了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好。」秦濯答應,又說,「那塊表你帶走,其他想要什麼告訴唐禮,就當叔叔送你的見麵禮。」
阮喬覺得諷刺,和自己小輩床上見麵的禮嗎?
他搖了搖頭:「我不要你的東西,可以幫我找一套能穿的衣服嗎?我會轉賬給你。」
「還轉賬啊,」秦濯覺得有趣,故意說,「想要我的聯係方式?」
阮喬:「……」他想要秦濯消失。
「瞪長輩是不禮貌的,」秦濯指了個方向,「衣帽間在那兒,自己去挑還是叔叔抱你?」
阮喬用實際行動把自己裹成小蟬蛹,拖著尾巴往衣帽間挪。
「你不要進來,離遠點兒。」
小東西笨手笨腳的,衣帽間沒有門,秦濯背靠在外牆繼續欺負人說:「不偷看你,又不是沒看過。」
阮喬深呼吸,扶著月要給自己找衣服,這衣帽間太累人了,有他們多媒體教室那麼大,不僅置有各個季節各個場合的衣服,還有各種尺碼,也不知道那為老不尊的帶多少人來過。
阮喬正艱難地給自己套褲子,聽見秦濯問:「信息上你生日是10月24,昨天?」
阮喬扣扣子的手頓了一下。
是啊,昨天是他18歲生日,嘉陽說成年了可以喝酒,又嫌酒吧亂,就帶他來這場酒會看漂亮小姐姐。
18歲這天,他知道了心上人有想追的女孩,還稀裡糊塗丟了自己的……
大概沒有比這更糟糕的18歲了吧。
阮喬用力眨了眨眼,從衣帽間出來:「昨天的事我會自己和嘉陽解釋,謝謝你的衣服,以後我們就當沒見過吧。」
秦濯點了下頭,滿意阮喬的懂事:「陽陽昨天也喝多了,經理說把人剛送上來就睡了,他應該不知道你在我這邊。」
阮喬:「嗯,我一會兒跟他發消息就說學校有事先回去了。」
秦濯:「吃完早餐再走,我派人送你。」
阮喬:「不用了。」
阮喬走後,唐禮才進來送早餐,並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安靜地候在一邊,似乎在等老板下什麼指示。
秦濯抬眉:「有事嗎?」
「嗯……」作為一個合格的金牌助理,自然是老板的方方麵麵都要操心,按照以往的慣例,唐禮貼心問,「我需要和小阮先生進一步聯係嗎?」
聯係的自然是養人那一套。
秦濯拉開桃木餐椅的手一頓。
桌下有一隻白色襪子,不知昨晚在幾處荒唐才會被甩到這兒。關於這雙襪子最後的畫麵,秦濯記得它裹著阮喬漂亮的腳踝,一雙細瘦的小腿搭在他肩上盪來盪去。
秦濯移開目光,淡聲說:「他是陽陽的同學,才18歲。」
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唐禮想起在走廊擦身而過時不小心看到的那眼,心說十八歲怎麼了,白溜溜的後頸上還不是被您印上一個牙印兒。
當然這些話他是萬萬不敢在老板麵前說的。
「你想辦法給他想要的好處。」秦濯補充道,「但不要讓他知道。」
唐禮幫老板攪拌好咖啡,附和說:「您對小孩子真是溫柔。」
秦濯不置可否,他從來不會虧待跟過自己的人,哪怕隻有一晚,但這和溫柔無關,隻是因為他格外厭惡麻煩,人錢兩清才算斷得乾淨。
至少在這個時候,秦濯並不想和阮喬再有交集。
——如果他們沒有在那種情況下再次見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