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阿福」就是那個小太監。
[原來如此。]楚懿點了點指尖。
他沉思片刻,似是頭痛般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身子一歪,沒骨頭似的斜倚在龍榻上,聲音也顯得中氣不足,虛弱道:「紀愛卿倒也不算妄下定論,朕的身體狀況,朕自己心裡清楚。今日之事,還請愛卿替朕保密,莫要聲張。」
說著,掩唇咳了兩聲。
紀太醫聞言脊背一僵,抬起頭來。
少年帝王就這樣斜靠在龍榻中,他麵容蒼白,神色倦怠,全無血色的薄唇輕抿著,似在忍耐喉間的不適與身體的痛楚,精致的眉目染著大病未愈的易碎感,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散了,那臉龐明明青澀未脫,卻有種與生俱來的帝王之氣,像是已經超然物外,全不把這區區病痛放在眼裡。
尤其是那雙眼睛,漆黑的眼瞳清透而平靜,好像已閱盡千帆,看淡生死。
視線相觸,紀太醫心神劇震,他眼眶一熱,幾乎落下淚來,匆忙低頭,再次一叩至地:「臣……明白了。」
他嗓音哽咽地說:「臣給陛下開副溫養安神的方子,還請陛下多保重龍體。」
楚懿又有點茫然了。
紀太醫這副悲愴哀慟的樣子,可不像是明白了。
[他明白什麼了?]楚懿問。
係統:[他大概是覺得您時日無多,在交代後事吧。]
楚懿:[……]
所以說,腦補是病,得治。
他薄唇輕啟,正要開口,心思又靈機一轉,即將出口的話化作兩聲不輕不重的咳嗽:「都退下吧。」
一頓,又道:「阿福留下。」
寢宮內一乾閒雜人等魚貫而出,紀太醫是最後離開的,走之前又看了一眼「時日無多」的少年帝王,這才轉身離去,還用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淚。
目送紀太醫離去,係統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麼,以它對楚懿的了解程度,頓時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宿主,您為什麼不跟他解釋?]
楚懿:[解釋什麼?]
係統:[解釋您並沒有重病纏身,也非時日無多。]
[為什麼要解釋?]楚懿神態自若地一挑眉,[國君身體抱恙,沒幾天好活了,必須得臥床休養,無暇治國理政——很合理吧?]
係統:[……]
它就知道!
宿主永遠隻會在一件事上努力,那就是努力當一條鹹魚。
它緩了一會兒,恨鐵不成鋼地說:[但是宿主,有一個問題。]
楚懿:[你說。]
係統:[按照小說原有劇情,大楚是被敵國西泠滅的,如果您真的從此不理朝政,恐怕會引發內亂,那樣的話,大楚可能會滅在楚人手裡,不算任務完成。]
楚懿聞言,因「馬上就能退休」而興奮的大腦頓時冷卻幾分,他沉思片刻:[你提醒我了。]
在《末楚》這本小說中,大楚最終被西泠國取代,這算是個重要劇情節點,一定不能更改,他的任務是替原主亡國,且必須要亡在西泠國的鐵騎之下。
如果是楚人造反,就算改朝換代,也不能滿足這個條件。
係統見他聽進去了,頓覺自己勸宿主改邪歸正有望,不禁老淚縱橫:[對吧對吧,宿主,所以您還是……]
[我記得,大楚有位攝政王對吧?]
[還是不能躺……]係統話到一半,突然呆住,[你說什麼?]
[我說攝政王,]楚懿順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說,[原主六歲繼位時,年歲尚幼,難以服眾,朝中局勢動盪,多虧這位攝政王相助,才得以穩固帝位。]
攝政王雖為外姓王,與原身無親無故,卻因與先帝莫逆之交,心甘情願輔佐幼帝。
攝政王武藝超絕,且智謀過人,掌權初期就以雷霆手段肅清奸臣、整頓內閣,讓風雨飄搖之中的大楚得以朝野安寧,百姓休養生息——可以說,沒有攝政王,就沒有大楚這最後的十四年。
當然了,楚懿之所以對這位攝政王印象這麼清楚,最重要的原因還是……
他帥。
沒辦法,顏控的關注點,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
係統神情呆滯,語調空洞,好像還沒跟上楚懿的思路:[攝政王……怎麼了?]
楚懿:[你想啊,原主十七歲這年正式從攝政王手中收回大權,所以才操勞過度,不幸猝死的,照這個思路想,隻要不收回大權,繼續讓攝政王代理朝政,不就能接著苟下去,一直苟到亡國,順利完成任務了嗎?]
係統:[呃……]
是……這樣嗎?
楚懿心中激動,眼裡有光,好像退休已近在眼前:[17,攝政王現在何處?]
係統恍惚了一會兒,突然如夢方醒:[等等,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宿主!]
楚懿已經迫不及待了,沒能第一時間得到係統的回答,他索性沖候在身邊的小太監招招手:「阿福過來,朕問你,攝政王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