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 2）
簡夏明白她的意思，他抬手重新理了理自己頸間的圍巾，率先抬腳向前走去。
大雪天，又是上午九點多鍾，店裡幾乎沒有幾個客人，一進門，他們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肖敏和齊春和。
「來來來，小簡。」肖敏站起身來，笑著招呼二人，嘴裡的話說的無比客氣，「這大冷的天，還麻煩你單獨跑一趟。」
「應該的。」簡夏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和朱茜二人在對麵坐了下來，又含笑向齊春和打招呼，「齊導。」
他長得好看，一雙眼睛貓兒一樣靈動皎潔，眼尾綴著一顆小小的桃花痣，靈動之外，又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嫵媚和風流，笑起來時左側嘴角會旋出一個小小的梨渦來，沒有絲毫的的威脅性。
讓人幾乎無法把他和黑色童話中，那個耀眼到極致，也陰狠到極致的尤物聯想到一起。
即便做了小半輩子導演，看慣了各色美人兒的齊春和，在他這樣的目光下也不覺怔了一下。
簡夏確實很適合「洪流」中齊溪這個角色。
美貌，風流，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不動聲色間就能俘獲任何人的心。
這也是劇中魏成哲那種目空一切的天之驕子為什麼會在他這裡栽了跟頭的主要原因。
當然，周禮也很好看，但和簡夏一比，就還是相形見絀了。
尤其簡夏這骨像，太優越了，注定這張臉的保質期會很長很長，即便將來年長，也會別有魅力。
不愧是周長山在千萬人中一眼就看中的人。
齊春和的心思不覺又有些動搖了起來。
事實上，拿到《洪流》劇本，看到齊溪這個角色的第一時間，他腦海中閃過的就是簡夏這張臉。
當時黑色童話中簡夏的演繹驚艷了無數人不說，還憑借此片一舉拿下了那次電影節的最佳新人獎，而他的搭檔，當年已經頗具號召力的電影演員霍沖，更是憑借此片摘下了影帝的桂冠。
簡夏這張臉，確實是為電影而生的。
隻是他之前的作品毀譽參半，急需靠《洪流》翻身，打出一片天下來。
簡夏雖然很適合齊溪這個角色，但畢竟隻演過一部電影，而他之前相熟的幾位投資人也因他上部作品遭遇票房滑鐵盧也正舉棋不定，所以魏家的投資對他而言便格外重要，讓他不得不放棄了簡夏。
究根結底，拍這部電影，他需要更多錢來打底。
「小簡啊。」齊春和不知從哪裡扌莫出根已經剪好的雪茄，在桌沿兒上磕了磕，「你這個角色出了點變動啊。」
「之前肖製片電話中也說角色出了點問題，是設定有變動嗎？」簡夏正低頭點單，聞言抬眼沖他一笑，「導演，我可是已經為這個角色準備了大半個月了。」
網上的輿論，齊春和不相信簡夏沒有看到，之所以還這樣問題自己，不過是想要看他自己打自己的臉罷了。
齊春和沒說話，冷著臉將火機往桌上一扔。
「小簡，齊導也是沒辦法。」肖敏含笑道，「確實是之前你得罪的那位張總撤資了，這兩年行情也不如前幾年好，沒有錢咱們怎麼拍戲呢？」
肖敏說完頓了下，又循循善誘道，「你說呢，小簡。」
「肖製片，」朱茜聽不下去了，「您也是有孩子的人，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那個張肥……」
張肥豬差點脫口而出，朱茜忙咽了咽，改口道，「那個張總分明是想占夏夏的便宜，你們不製止也就算了，難道還想讓他出去陪他來拉投資？」
「這種事情還少嗎？」肖敏麵不改色地笑，卻分明恨上了朱茜那句你也有孩子，「我確實也有孩子，說起來跟小簡差不多大，也十九歲，不過我家可沒破產，我也沒得絕症，我兒子更不用到處求人上戲。」
「你……」朱茜氣得臉都紅了。
當年拍黑色童話時，簡夏是雙男主之一，雖然是新人，但劇組氛圍很好，大家對他們也都友善。
那時候她還感嘆，之前都說娛樂圈黑暗，原來都是誇大其詞呀。
可現在對上肖敏笑盈盈的眼睛，她才知道，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朱姐。」簡夏輕聲打斷朱茜。
他看著肖敏，那雙琥珀色總是讓人感覺溫暖的眼眸冷了下來。
「肖製片，按理說您是我的長輩，我應該尊重您，「他淡聲道，「聽您剛才的意思，我家的情況您也知道一些，但是您知道我家破產的原因嗎？」」
「當然，」他扯了扯嘴角，唇邊那個笑起來一向特別甜的梨渦此刻卻像是裝滿了嘲諷，「就算您知道也不會介意，也一樣會接魏家的投資。劇組缺錢，我不怪您，但是，您和齊導明知道我家裡的情況，卻還臨陣換角，臨陣換角也就算了，你們明知道我母親生病每分鍾都需要用錢，還吊著我讓我準備了這麼大半個月，是不是有點不太厚道？」
「不行就是不行。」簡夏說話間，齊春和已經看了不止一次時間，「我乾這行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較真的，做導演有那麼容易嗎？是，我剛開始是定了你，但是後來發現不合適不行嗎？有本事你告我啊。」
他說著又看了一眼時間，語氣帶了些不屑，「畢竟，咱們還沒簽合同不是？」
簡夏沒再說話，低頭將自己麵前的甜點吃了。
早晨接到肖敏的電話後，他心裡一直有些不安，連早餐都沒出去吃，現在塵埃落定，雖然並不是什麼好結果，他心裡反而鬆了下來。
一鬆下來，就覺得餓了。
將最後一口蛋糕吃完，簡夏用餐巾拭了拭唇角，目光安靜地凝在了齊春和臉上。
他還很年輕，過了這個春節才滿二十歲，但卻有著連中年人都缺乏的那份泰然與自若。
此刻，那雙漂亮的眼睛看過來，雖然什麼都沒說，卻讓齊春和莫名有些心虛。
「這樣吧小簡，下部，」齊春和不由自主地說，「下部如果有合適的角色，我一定第一個找你。」
簡夏像是笑了一下，可那笑容卻更壓得人抬不起頭來。
「不用了，」他說著起身，重新將圍巾繞在脖頸上，聲音略略加重了些，「齊導。」
門開了又關，對麵的座位空了，齊春和的臉色不太好看。
他是導演。
這麼多年下來，除了資方敢給他甩臉子，其他人沒有不巴結討好他的，這還是第一次，他被一個演員這樣蹬著鼻子上臉，差點就沒指著鼻子罵了。
「膽子不小啊，」齊春和哼笑一聲，「這是怎麼地，還想曝光我們怎麼地？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放心，他不敢，隻要他還想在娛樂圈裡混，就得吃了這個啞巴虧。」肖敏為他順氣，「走吧，馬上到和傅總約定的時間了，正事兒要緊。」
她招手，讓服務生過來結賬。
看著服務生遞過來的賬單，齊春和忍不住被氣笑了：「小兔崽子，故意點了最貴的是不是？」
*
雪花肆意飛舞，落在樓下那人黑色的圍巾以及同色的發頂上。
風雪撲在他的身上，將他大衣的衣角揚了起來，他微微抬手，為身邊的女士擋了擋風雪。
「傅總，」身後傳來助理唐格的聲音，「洪流劇組的人到了。」
傅寒筠沒說話，看著那人彎月要上車，等車子發動，破開風雪消失在視野之外後，他才慢慢轉過身來。
「讓他們進來吧。」他說，嗓音低沉，但有些淡漠。
肖敏和齊春和進來時，傅寒筠正坐在會客廳巨大的黑色沙發上低頭看文件。
他雙腿交疊，姿態略顯散漫，聽到動靜，微微抬起頭來。
「哎呀，傅總，」齊春和立刻加快腳步迎上去，微微彎月要伸出手來，「久聞大名，幸會幸會。」
「這大冷的天兒，」傅寒筠抬起的雙眸似笑非笑地看向齊春和，卻並沒有對他伸出來的那隻手做出任何回應，「還麻煩二位單獨跑一趟，辛苦了。」
肖敏覺得這話有點耳熟，但她沒有多想，隻笑盈盈地和齊春和一起坐了下來。
和麵對簡夏那種沒有背景的新人時趾高氣昂的態度不同，即便傅寒筠對他們不冷不熱，兩人臉上仍堆滿了殷切的笑意。
「第一次見傅總真人，」肖敏含著笑，恭維話也說的詼諧漂亮，「如果不是提前就知道，我們齊導這位大戲癡說不定要拉您去做他的男主角了。」
作為齊春和的禦用製片人，肖敏的八麵玲瓏在圈裡都是出了名的。
隻是今天這話，她說的卻毫不違心。
傅寒筠坐在那裡，即便什麼都不用做，隻那雙狹長深邃的眉眼微微一抬，就足夠動人心魄。
「是嗎？」對麵的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唇角勾了勾，話卻說的意味不明，「齊導的男主角，可不是誰都能做的來的。」
肖敏和齊春和對視一眼，一時聽不出他這話是褒是貶來，她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隨即從文件包裡取出「洪流」的項目書來，恭恭敬敬地放到傅寒筠麵前的桌麵上。
「這是我們的項目書，傅總可以先看一看，」肖敏說，「至於之後的合作細節，我們都可以談。」
洪流的本子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齊春和和肖敏從沒想過，會有機會得到夏日娛樂的青睞。
畢竟，作為圈子裡的金牌投資人，傅寒筠眼光好得出奇，自然也挑剔的出奇。
能得他青眼，片子沒拍就已經爆了一半。
更不用說，夏日娛樂有自己的院線，還與圈子裡最頂尖的編劇們有很深的合作關係。
這次的合作意向書，夏日娛樂就表示可以請國內編劇界的泰鬥丁一老師入組，幫忙整合劇本，將洪流打造成一部經典。
最重要的是，夏日娛樂有錢啊，而且投資精準號召力強，隻要他們出手，別的公司還不跟著追加投資嗎？
這麼美的事兒，齊春和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目光不停地梭巡在傅寒筠與那份項目書上。
可傅寒筠卻碰都沒碰那份項目書，他散漫地往後靠了靠，隻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
「合作？」他問，「什麼合作？」
「嚴助理之前和我們聯係過，說您對我們手裡這個項目很有興趣，」齊春和有點愣住了，「還說，還說要帶丁一老師一起入組。」
「哦。」傅寒筠笑了笑，原本極深邃的眉眼染上了一點漫不經心的輕佻感，「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兒。」
他說著頓了下，「但很遺憾，我現在對這個項目又沒興趣了。」
「什麼？」齊春和猛地站起身來，被肖敏不動聲色拉了一把。
「傅總可真會開玩笑。」肖敏笑著說，「如果傅總今天忙，我們改天再來叨擾也沒關係，這個項目不著急。」
傅寒筠點了點頭，把項目書原路推回去：「麻煩這個一起帶走。」
「您這是……」齊春和氣得咬牙，但卻不得不忍耐住，憋得老臉通紅，「傅總，您這是逗我們玩兒呢？」
「我就是逗你們玩兒你又能怎麼樣？有本事你去告我啊，」傅寒筠懶洋洋地將身體靠進沙發深處，微一偏頭，似笑非笑地看向齊春和，「畢竟，咱們還沒簽合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