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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鳴之的月匈腔裡一陣氣血翻湧。
他嗆進滿嘴發苦的黃沙,腦袋被熾熱的黃沙包裹,太陽穴一突一突地跳。
……這就是沒有服下愛恨顛倒丹藥的沈玉霏。
這就是真正的沈玉霏。
乖張,暴虐,不可理喻。
但凡出手,勢必要見血。
孟鳴之呸出一口混著血的黃沙,並沒有因為沈玉霏的舉動,心生疑竇。
因為他比誰都知道,沈玉霏是什麼樣的人。
沈玉霏出手,是因為在意梵樓嗎?孟鳴之覺得必然不是。
沈玉霏在乎的,從來不是廢物。
沈玉霏在乎的,是自己養的聽話的狗,被別人教訓了。
梵樓就是這條聽話的狗。
孟鳴之躺在沙丘上,心平氣和地想,自己和一條狗比較什麼?這條狗,平時不聲不響,沈玉霏都看之生厭,現下出手,無外乎是為了自己的麵子。
……打狗還要看主人。
道理,孟鳴之都懂。
可前世今生的反差太大,鬱氣沉甸甸地壓在心房上,幾乎讓他發瘋。
在孟鳴之的眼裡,愛恨顛倒的丹藥隻是沈玉霏對他好的契機——丹藥種下了情意的因,他自己努力出了更深的果。
丹藥算什麼?他對沈玉霏,才是真正地費盡心思!世上有幾個人,願意像他一樣,放棄玉清門首席弟子的身份,背負累世罵名,與一群合歡宗的渣滓同流合汙?他為沈玉霏做出的犧牲可太大了。
孟鳴之越想,越是心緒難平。
不公平。
他想,太不公平了,前世他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今生怎麼能因為一個梵樓付諸東流呢?這簡直比殺了孟鳴之,還叫他難受。
孟鳴之畢竟沒吃過那枚丹藥。
他對丹藥的了解,全來自於古籍,當愛恨顛倒的丹藥隻在一瞬間改變了服藥者的感情,卻沒想過,沈玉霏前世展露出來的所有的善意,都是由日積月累的恨轉變而成的。
孟鳴之比任何人都要篤定,沈玉霏對自己的情意。
那一定是愛。
刻骨銘心的愛。
他被黃沙淹沒的雙手逐漸攥緊。
滾燙的流沙從指縫間窸窸塞塞地溜走。
沈玉霏……沈玉霏。
永遠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看人的沈玉霏,視名門正派為靴下塵的沈玉霏,就應該匍匐在他的腳下!孟鳴之收攏的五指終是握成了拳。
他用受傷的手臂費力地支撐起上半身,將自己從沙丘中拔了出來。
「咳咳……不要緊。
」孟鳴之對自己說,「恨吧……現在越恨我,越好。
」他抬起頭,逆光看不太清沈玉霏的神情,隻看見一片猩紅的光在眼前搖曳。
恨之深,愛之切。
孟鳴之陰暗地想,既然錯失了在秘境第二層給沈玉霏灌下丹藥的機會,那麼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要成為沈玉霏最恨之人,皆時再灌下丹藥——「沈……沈姑娘!」孟鳴之的思緒被凜冽的靈力打斷。
盈水驚呼出聲。
原是沈玉霏手中的劍直逼孟鳴之的麵門。
孟鳴之汗毛倒立,本能地就地一滾,撅著屁/股堪堪躲過這一劍,臉上的麵具卻不甚掉落在地,露出了深藏其後,沾滿沙子的蛇麵。
那些蛇鱗受梵樓控製,瘋狂地吞噬著孟鳴之身體內的靈力,此時如野草叢生,一簇又一簇地紮根於麵皮,甚至有些不甘於埋沒在皮肉裡,奮力頂開已經生長成型的蛇鱗,成為一朵又一朵滲人水晶花,盛開在蛇鱗遍布的臉上。
有膽小的修士瞧見孟鳴之藏在麵具後的臉,倒吸一口涼氣,掩麵不敢直視。
孟鳴之一愣,慌忙地抓起地上的麵具,不顧上麵還粘著沙子,狠狠地扣在了臉上。
染上熱意的沙子每一粒都像是赤紅色的火星,它們傷不到孟鳴之臉上的蛇鱗,卻滋啦啦地烤著他的眼皮。
「啡嘴____「哦_蛇信遊去子響之楷苗色的堅暗止不住地在眼眶甲亂顯此後遊走,品嗎之位美已的金唯止個任地往戰吧裡亂興,晦力他顧不上步步緊逼的沈玉霏,分叉的舌尖舔上眼皮,留下黏糊糊的水痕。
「沈姑娘。
」局勢一觸即發,正因見狀,不得不上前一步。
他手裡拿著孟鳴之先前丟出來的弟子名牌,看也不看狼狽坐在地上喘氣的修士,悶悶道:「沈姑娘,孟……孟師兄乃是我們玉清門的弟子,即便真是妖修,也應由我們玉清門來清理門戶。
」「嗯?」沈玉霏施施然收回了劍。
他本不欲讓孟鳴之死得如此輕鬆。
這樣的人,一劍結果了,實在是浪費。
沈玉霏要孟鳴之死前,身敗名裂,要他死得同前世的自己一般,怨氣滔天。
故而他聽了正因的話,嫣然一笑:「玉清門不愧是天下第一宗門……」沈玉霏回頭看了看周身神色各異的修士,語調閒散,狀似無意道:「你說得沒錯,如何處置孟道友,是你們宗門內的私事。
我相信,貴宗定會給全天下的修士一個交代!他將玉清門抬到了無與倫比的高度,手中的劍卻沒有收,而是挽起劍花,麵不改色地在孟鳴之的手臂上削下一塊肉來。
血光飛濺。
沈玉霏手中靈力散去。
「他傷了我的人一劍,我便還一劍。
」言罷,看也不看捂著手臂哀嚎的孟鳴之,走回到梵樓身側。
沈玉霏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心緒在看見那道重新泛起血意的傷口時,沸騰起來。
他猛地轉身,手指微動,恨不能從孟鳴之的胳膊上再剜下一塊肉來。
梵樓卻往前踏了一步,遲疑道:「宗主……」梵樓的眼神迷茫中帶著一絲隱藏得極深的渴望。
他不確定宗主是否真的因為自己受的傷而生氣,舔著乾澀的唇,又喚了一聲:宗主。
沈玉霏死死地盯著被玉清門弟子扶起的孟鳴之,月匈腔劇烈起伏。
「宗主,屬下……」梵樓話音未落,他已經凶狠地扭過了頭,艷麗的眉眼間燒著灼人的火光:胳膊伸過來!梵樓的瞳孔驟然緊縮,呼吸也屏住了。
……是真的。
宗主真的在擔心他的傷。
梵樓連呼吸都忘了,將傷痕累累的胳膊伸到沈玉霏麵前時,才想起來呼吸,月匈腔登時翻湧如浪。
可他卻又習慣性地壓抑著喘息,於是,藏在麵具後的臉都泛起了病態的紅潮。
「宗主。
」梵樓不自覺地垂眸,看著沈玉霏濃密的睫毛在眼窩裡投下淺淺的陰影,心跳如擂。
手臂上的傷似乎已經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