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康的起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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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金「交易」這天。

完顏洪烈載著八駕馬車來接他的王妃。

包惜弱忍住了不看盛年,徑直向完顏洪烈走去。毀掉自己人生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包惜弱心中恨意綿綿不絕,眼中也忍不住溢出怨毒之色!

一應表情,全納入完顏洪烈眼底。

完顏洪烈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惜弱,你怎麼了?」

包惜弱雙手一縮:「我……」

包惜弱不願直視完顏洪烈的臉。

她怕自己的恨意會更濃更烈地湧出來。

包惜弱撇開臉,目光落在完顏洪烈月匈前的寶石紐扣上。

一塊琥珀色的貓眼石。

陽光照射下,寶石反射出狀若十字的炫目輝光。

輝光忽大忽小地閃爍,漸漸地,與前幾天帳中的燭火映在一起。

「義母要回到完顏洪烈身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護自己。你要假裝我告訴你的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不要讓完顏洪烈發現,你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盛年道。

包惜弱道:「要我與我的仇人生活在一個屋簷下,要我不光壓抑心中的仇恨,還要我與他假作和睦?我……!」

盛年在心中暗嘆了聲爛泥扶不上牆,正待勸誘包惜弱,卻聽她咬牙切齒道:「我先被那完顏洪烈弄得家破人亡,後又被他騙了整整十年,現在想要報仇,卻還要哄著他麼?唉,哄便哄罷!一切的忍耐,都是為了給鐵哥和郭大哥報仇,想必他倆人的在天之靈,也會保佑我的!」

盛年微訝。

饒是包惜弱早已問出「能不能讓完顏洪烈落到那樣的下場」,盛年也一直認為,包惜弱隨時都可能退縮。

包惜弱是個怎麼樣的人?

心慈憐弱,連養在自己院子裡的小雞小鴨,都舍不得吃它們,每一隻都將它們養到壽終正寢。

目光短淺,拎不清事理。連一個「明知對方不是好人」的傷者,也敢背著丈夫楊鐵心偷偷救下。

還苟安一時,很擅長說服自己。作為一個宋人,包惜弱跟著完顏洪烈到了宋敵金國,當了金國王爺的王妃,心中已是小愛勝過大愛,卻還能自我開解「自己是無可奈何」!

這樣一個包惜弱,哪怕等一切事畢,完顏洪烈被綁在她麵前跪下,殺死仇人的刀柄就遞到她手上,包惜弱突然說出一句「他已經失去一切,受到了太多懲罰,往事仇恨還是一筆勾銷」……盛年也不會覺得吃驚。

包惜弱卻又一次出乎盛年意料,果決了一回。

仇恨真能使一個人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若仇恨真能在人的生命中占據如此重要的地位,那也太看得起仇恨,太給那仇人臉麵!

人叫仇恨改變太多,就已經輸給了仇恨。

在盛年的仇恨生長的那一天,盛年便告誡自己,要對仇恨不屑一顧。

盛年的仇恨,是他衣擺上的枯葉,蒼老泛黃,輕飄飄沒有幾分重量。

他會記著它,並在某一天趁那仇恨不備,猛然回首,將這仇恨隻手碾碎!

然後拍拍手,再繼續走他的路。

吃他的飯,看他的風景。

但至少現在,包惜弱被仇恨改變,對盛年有利無害。

包惜弱低聲憂慮道:「盛年,我卻怕忍不住,演不好,騙不過完顏洪烈。」

盛年道:「義母,你不用演。」

包惜弱訝道:「為什麼?」

盛年道:「你的心情已和知道真相前的自己不同,等回到完顏洪烈身邊,你演得越若無其事,就越不像一個被金國用一個元帥從蒙古交換回來的宋人王妃。故你再怎麼演,都會留下痕跡,然後引來完顏洪烈的懷疑。

「所以義母,你不用演,隻需稍稍抑製幾分心中的恨意,讓你的恨不要那麼重;再者就是,避開完顏洪烈的眼睛,不要讓他懷疑你的怨恨是朝他去的。」

包惜弱道:「盛年,我雖不懂,但我便照你說的做罷。如果完顏洪烈問起?」

盛年道:「那義母,你隻要報我的名字就好。」

包惜弱道:「隻要報你的名字?」

完顏洪烈月匈前,琥珀色的貓眼石反射出炫目的光。

「惜弱?惜弱?」完顏洪烈臉上掛起懷疑,「你這是怎麼了?」

包惜弱低頭,掩下怨恨,連續道:「我……盛年、盛年!盛年、盛年……」

「惜弱、惜弱!」心痛和憤怒迅猛地燒灼月匈腔,完顏洪烈當即轉頭,厲聲喝道:「完顏盛年!你都對惜弱做了什麼!?」

『對,反復念我的名字,其他的都不用說,』帳中映出十字的燭光下,盛年低聲笑道,『完顏洪烈自己會「理解」一切的。』

盛年坐在四個大漢抬著的滑竿上,連個理由都懶得編來應付完顏洪烈。

隻見小小的少年人意味深長地輕笑道:「我能對義母做什麼?義父大人,你都拿我作為籌碼換了義母,要將我棄在蒙古了,我又能對要離我而去的義母——做什麼?」

「完顏盛年,你——!」

完顏洪烈又驚又怒,恨不得馬上回去,對包惜弱問個明白。

完顏洪烈聽說過。

盛年在金軍中時,起初因著年紀幼小,總有那麼幾個將軍不服盛年的命令。但自從盛年將那些將軍一個個約進帥帳單獨談話數盞茶後,幾人再出來,都成了盛年指哪兒打哪兒的瘋狗。

唯一的傳言是,經常有兵卒聽到,那幾個將軍的營帳會在半夜傳來聲音。驚醒聲、咒罵聲、抽噎聲、哀吟聲,摻著淬了劇毒的恨意、浸了苦膽汁的懼意,一聲比一聲魔怔的「完顏盛年、完顏盛年……」!

完顏洪烈極怒道:「完顏盛年,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小人!我本來還對你感到愧疚,畢竟你也是我金國的元帥,為換回你的義母而留在了蒙古,金國對你多有不是。而現在!現在!完顏盛年,你最好祈禱惜弱沒有事,否則我完顏洪烈,必將你碎屍萬段!」

包惜弱聽得直犯惡心。

恩將仇報?到底是誰恩將仇報?又是誰在賊喊捉賊?

完顏洪烈還待再罵。

「顏烈!」包惜弱一字一句咬道,似是不願再多說,「我們回去罷。」

完顏洪烈一怔。

完顏洪烈哪見過包惜弱這般情致?

少年時一見鍾情的美人向來溫善柔婉,當年驟失丈夫落淚哀慟時,也別有一番梨花帶雨的魅。

美人如花恨如鈿。

完顏洪烈一直以為,他愛的就是包惜弱這般不諳世事的可愛。卻不曾想,惜弱眼中映入鬱鬱恨色、眉間壓上層層壓抑後,竟似水畔的依依楊柳灌了冷冽冷漠的酒,叫他心痛之餘,更叫他霎那間心魄失守!

完顏洪烈道:「好,我們走,惜弱。」

八駕馬車後跟著長長的軍隊,遙遙駛出草原。

鐵木真遠遠看著,在盛年身邊道:「完顏洪烈身邊的兵從麵有不滿,顯然因他用一個元帥換了一個王妃的事,已經對他有所離心。」

盛年狀似低落道:「至少義母,她平安回去了。」

鐵木真拍了拍盛年的肩膀:「金國能為了一個王妃,棄你一個元帥在與你有深仇的蒙古,盛年啊,金國早就不配做你效命的主國!金國遲早被我蒙古所滅,留在本汗的蒙古,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唳——!」白眉蒼鷹羽翼遮日,盤旋於碧藍曠天之上。

鐵木真訝道:「這鷹,還真叫你馴成了?」

盛年道:「以後就叫它麻薯圓子了。」

白眉蒼鷹倏爾斂翅,在小小少年和九尺大漢間猶豫不定,最終在鐵木真肩上落下。

鐵木真道:「這鷹好驚人的握力!」

盛年不滿道:「它怎麼不來我這兒?」

鐵木真哈哈笑道:「大概因為是本汗把它射下來的?蒙古的漢子隻服從比我們更強大的人,鷹也是一樣。本汗獵它困它,你馴它養它,它便同時服了我們兩個。」

盛年冷哼道:「朝三暮四的鷹。」

鐵木真卻不在意:「難得一見。本汗之前還與你說過,一頭鷹一生隻會有一個主人,想不到這就叫它打破了見識!盛年啊,看來這鷹心裡,我與你倆個,同時都是它認定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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