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1 / 2）
「還請不要隨意走動,我們這邊很多地方都供奉著神明大人，要是不小心沖撞了,會被懲罰的。」男人一邊向前走著,一邊慢吞吞道。
鍾離則跟在男人身後坦然觀察著四周的環境。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鍾離察覺到這裡的確不對勁後，原本應該安靜祥和的屋舍都變得扭曲了起來,樹木的枝丫張牙舞爪地藏在陰影裡，勾人心裡犯怵。
鍾離目光巡視一圈,仍然沒能發現明顯的問題,正好又突然聽見男人的話語，這才乾脆收斂住發散的注意力，重復道:「懲罰?」
男人卻隻是從喉間溢出了聲古怪的低笑，沒有要回應鍾離疑問的意思。
兩人之間不再交談、安靜下來以後,神社內便徹底陷入了一片死寂,隻餘下腳踩上地上落葉時發出的細微窸窣聲。
男人帶著鍾離,很快抵達了一間偏室,敲了敲門。
門後很快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五官姣好的年輕少女推開了門，沒什麼表情地看了看兩人，目光在鍾離的臉上頓了頓，才看向男人,似乎是因為這樣不合時宜的打擾而有些怨言，她淡漠地開口道:「房間還沒有收拾完。」
男人開口解釋道:「這是客人,與朋友走散了，來我們這裡待一待。」
鍾離一邊不留痕跡地打量對方,一邊低聲道:「有勞。」
聞言,少女細細瞧了他一眼,又聽見鍾離低沉的聲音，她似乎害羞一般抿了抿唇，臉上隨即露出了淺淡的溫柔笑意，她輕輕柔柔道:「現在有些早，我還有些暈頭轉向的。失禮了，歡迎客人的來訪。」
說完，她側了側身，頭乖順地微微低垂，將兩人讓了進去。
房間的裝潢帶著霓虹傳統的味道，中央的位置則擺放著茶桌與蒲團。
鍾離看了兩眼，一時沒有動作，於是少女便柔聲催促道:「客人，站著乾什麼?請坐，請坐呀。」
鍾離不用特意去看，也能夠感受到身旁的男人如有實質的目光，想來正在死死盯著他，看起來，鍾離若是不配合兩人的話，那就會發生相當不妙的事情。
他順著二人意思坐下來以後，就見少女表情越發放鬆，嘴角翹起的弧度變得更大了些，她彎著眼眸，言笑晏晏地為鍾離倒了杯茶:「我剛沏的茶，客人嘗嘗。」
鍾離接過茶杯卻沒有喝，而是看向男人，平淡道:「我記得，你邀我進來是為了尋找我的友人。」
「您靜坐片刻，我去幫您看看。」男人回應了一句，又和少女對視一眼，便慢騰騰地退出了房間。
鍾離垂眸看了看手中茶杯，杯裡的茶呈現出好看的淺綠，絲絲縷縷的熱氣上浮，驅逐了些許寒意。
他晃了晃茶杯，遲遲沒有要喝的意思。
少女便又細聲開口問道:「您怎麼不喝呀，不喜歡茶嗎？」
「茶是好茶。」鍾離將茶杯放回桌上，道:「隻可惜，混了點別的東西，浪費了這樣上好的茶葉與杯盞。」
對他來說，察覺到茶裡多了些不好的物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
似乎沒想到鍾離會如此直接地說出來，少女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微變，先前臉上的柔意頃刻間盡數褪去。
鍾離本以為她再怎麼樣會辯解一二，結果少女隻是默不作聲看了他一會，然後又重新笑起來，語氣雖然仍然輕柔，卻平白添了幾分詭異:「客人好聰明，好聰明呀。」
她眼裡的色彩仿佛是在羞澀，又仿佛是在憐憫，嘴上抿著笑容:「這麼聰明的人，可不能人俗世汙染了，別怕，神明大人會救贖您的。」
隨著少女細軟的聲音，原本就昏暗的房間內似乎再次暗了好幾個度，一片黑暗間，鍾離清晰地看見陰影裡冒出了熟悉的黑霧，向他席卷而來。
即便撞見這樣可怕的一幕，鍾離仍然巍然不動地端坐著，冷眼看著這些黑霧張牙舞爪地撞過來，最後在接近他身體的前一刻，被無形的屏障攔了下來，激盪起了星星點點的金光，在黑暗裡格外耀眼。
少女終於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鎮靜，她驚詫地後退兩步，很快反應過來:「你是異能力者……」
還未等鍾離答話，她便相當乾脆地一扭頭，轉身推開門奔了出去。
而原本說要幫鍾離找人的男人根本沒有離開，一直守在門外，見狀眼裡同樣透出一絲迷茫，還未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被同伴推了一把，然後下意識跟著對方跑動起來。
這一刻，原本的「獵人」仿佛變成了「獵物」一般倉皇而逃，為原本可怖的神社陡然平添了幾分滑稽。
兩人還未逃出幾步，就感覺自己腳下一絆，頓時摔倒在地。低頭看去，竟然是幾根地刺一般都物體從土裡隆起，纏縛住了自己的腳踝，剝奪了他們的行動能力。
少女咬緊牙關，身體微微顫抖，與年齡相符合的氣質終於從表麵那層輕浮的麵具下浮現了出來。她有些驚惶地回頭望去，正好瞧見鍾離從屋內踱步而出。
房間內的陰影攢動，黑霧亂舞，卻都沒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鍾離靠近兩人以後，男人已經徹底明白過來大致發生的事情，他沒能掙開腿部的束縛，隻好坐在地上瞪著鍾離:「你……你想做什麼?」
「你們很熟練，似乎乾過不止一次。」鍾離像闡述某個事實一般，冷靜道:「當遇見一個或者兩個的旅客，同時周圍沒有什麼人的時候，就將他們哄入神社，實施殺害。」
「不是殺害，這是救贖，神明的救贖。」少女急聲，她一雙明眸望著鍾離，頗有些委屈道:「我們也不是隨便見著一個人，就會救他的!」
「是你非要進來的。」年輕男人插嘴道，表情頗有些忿忿。
此刻，兩個人身上剛剛蒙著的那層詭異感已經消失無蹤，就像是兩個再正常不過的年輕人一般，與剛剛簡直判若兩人。
這樣一看，剛剛的兩人簡直就像是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般。
鍾離轉頭看了看神社的布局，很多地方已經有了些歲月的痕跡。他不動聲色道:「你們的神，我先前未有聽聞過。」
「因為神明大人也是最近一兩個月才降世的。」少女剛解釋完，就被男人在手臂上拍了一下，於是便抿著唇不說話了。
「最近?具體是多久?」鍾離追問道。
兩人俱是沉默。
鍾離又問:「你們在這裡像剛剛這樣做過幾次了?」
「能有幾次?」少女眼裡盡是委屈，她眨巴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鍾離，清甜的聲音裡泛著哭腔:
「要不是看你談吐得體又儀表堂堂，被這個世界汙染實在有點可惜，我才不會那麼輕易地同意救你呢，那些粗鄙信徒們擠破腦袋都得不到的事情，你還瞧不上……」
她一邊說著，一邊側過頭去，吸了吸鼻子，頗有些可憐的意思，旁邊的年輕男人拍了拍她的肩，再回頭過來，眼裡滿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