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三十四 驚瀾(1 / 2)
那天從廊亭回來後,她就沒日沒夜,用靈力悉心滋養一捧新的植物,嫩綠的根莖,緩緩生出扇狀的小新葉。可無論她再怎麼努力,也不能使它們開出花朵來。
不知是何緣故,一直以來,她用靈力創造的植物裡,就沒有一株是完整的。要麼開花不長葉,要麼長葉卻不開花。
一想到冷熠哥哥要去打仗了,她心裡就揪得慌。長這麼大以來,她還從未離開過他呢,更何況,他是要去那麼危險的戰場上!
「隻能這樣了……」
她盯著桌上的綠植嘆息,若是還能開花就好了……
「哥,這是曦幽草,上麵的葉子可祛除巫毒,傷口裡的毒性越強,它的祛毒效果反倒越好,你把這些都帶上吧。」
魔宮的風輕拂她憂心忡忡的憔悴麵龐:
「我隻變出了這麼多……若是能開花就好了,還能用花瓣傳遞我的語言……」
她遺憾地說,心嘆時間太倉促。這個時期的異界,通信方式還與現世界一樣,主要靠書信。而傳信鶴是專門用於傳遞官方情報的,不能私用。
若是她的曦幽花能開,就可以用花瓣直接遠程傳達她對哥哥的憂思與叮囑了……
「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炘兒……曦幽……為什麼你會給它取這名兒呢?」
冷熠孤傲的眼睛裡映著她交瘁的模樣,心裡疼著,萬千不舍又不好表露,怕會令她更難過。
「曦幽……是清晨第一縷柔軟卻溫暖的陽光,代表我對哥哥的祝福與期望……哥……願你能早日凱旋歸來……」
她眸光幽如湖水地說。
他真想撫平她眉間的憂傷,再看看她平日裡天真快樂的模樣。
「有炘兒的祝福,比什麼都好……」
他安慰她,桀驁的臉上露出了苦澀的微笑。
天氣驟然轉涼,異界的天冷是沒有過渡的……
冷熠哥哥披堅執銳,率領軍隊出征那天,塓都城的雪花飄進了黑海上空的魔宮裡。異界飄雪千年一遇,落地的雪花不會消融,隻會像潔白的絮蕊,隨天空放晴,又緩緩地飄升回雲層間。
那天以後,她成日裡掛肚牽心,並把自己宮殿裡那些隻能用於觀賞,無實用的花草都換掉,用靈力栽種了滿園的曦幽草。
曦幽草是消耗品,得多栽種些,長成了再隨軍用物資給冷熠哥哥寄送過去……
冷熠哥哥帥兵上陣,與冥將軍統領的軍隊聯手,同心戮力,果真不負眾望,很快就把周邊被巫族占領的重要城池,連奪回來了。戰局扭轉,前方捷報不斷。
異界又看到了希望,民間開始流傳有關他們的佳話,把他倆比作勝利的曙光……說驍勇善戰的冷熠王子,與殺伐果決的冥將軍是戰無不勝的一對,他倆若是早日聯手上陣,奮勇殺敵,這場戰爭指不定早就結束了。
瑤都之役的奇襲、峰城之戰的突圍,的確,他倆統帥的軍隊配合得相當默契。
坊間甚至扒出,說冷熠王子與冥將軍連生辰都是同一天……
她隻希望每天都能聽見冷熠哥哥平安的消息,期待著隨父王一起,以最高的凱旋之禮,迎接戰士們凱旋歸來的那天。
花園裡的曦幽草始終沒有開花,時間一晃,她已長成十七歲少女模樣。
她的宮殿裡,曦幽草的清香四溢滿園,愈來愈像小時候,冷熠哥哥抱著她時,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公主的這一擊已有九成威力了。」
她的貼身女護衛黎嵐,接過她的一擊咒術說。
「是嗎?那我出手再快一點。」
她莞爾言道。
平日裡,礙於公主的身份,她想找個敢與她撒開手對練咒術的人都難,隻有黎嵐,這個在她半大時就招選入宮,年齡又與她相仿的禦前女護衛能放手與她對練。
她正將旋身出擊,院裡傳來侍女的聲音:
「公主,王子殿下來信了……」
這真是件激動人心的事!她像小時候拿著小船花,奔向冷熠哥哥懷裡那次一樣,欣喜地奔過去,將他的家書捧懷裡。
她回到房間裡坐下,慢慢拆讀這封印有王室戳印的信。
信中有他的問候,他的思念,他的關心。他叫她別總那麼任性,老想蠻著父王,偷偷跑出宮去溜達,太不安全。問她是不是又長高了,是否還那麼愛哭鼻子。
她從他的字裡行間裡,還讀到了他對那個冥將軍的賞識,他倆之間的惺惺相惜……
這是這些年來,冷熠哥哥寄來的第一封信。她不禁再次慨嘆,若她的曦幽草能開出曦幽花就好了。
在冷熠哥哥與冥將軍的運籌帷幄中,原先強勢的巫族被一步步逼退到了異界的邊境上。巫族又奮起反擊,兩界交戰進入了相持階段。
一天,戰場上傳來一個令她驚惶失措,坐臥難安的消息:冷熠王子在最近一次戰鬥中身負重傷。
她立馬去找父王,父王說情況屬實,還說冷熠哥哥雖然傷重,但他並無回來醫治之意,而是決定繼續鎮守邊疆。父王竟同意了他這個決定!不過父王已下令讓最好的宮廷魔醫去戰地為他療傷,即刻便出發。
「父王,炘兒能一同前去探望哥哥嗎?」
「不行!戰地環境險惡,你不能去!」
父王麵色嚴厲,果斷拒絕。
「父王,炘兒現在能變幻許多治療類的植株,若能一同前去探望哥哥,還可以幫助魔醫為他療傷呢。」
「那也不行,炘兒,你不能去,這事沒得商議……」
父王依舊態度強硬,無論如何,都不允許她一同前去,最後她隻能作罷。
宮廷魔醫的隨行隊即刻出發,她為冷熠哥哥懸吊的那顆心,對他幽深的思念,迫使她做了個迄今為止,最冒險的決定。
她喬變成侍從混進了宮廷魔醫的隨行隊伍裡。
一路上,戰火留下的蕭條跡象看在眼裡,她是真切體會到了戰爭的殘酷。
最後他們通過官方的城邦傳送站,提前抵達了駐營。在距營門口五十米處時,守門的士兵就命隨行隊原地等候,隻許宮廷魔醫攜助手及一名侍從進入營地。
這時,她上前把宮廷魔醫叫到一旁,然後悄悄給他看了自己的公主令。
「公主殿下……您這是……要害微臣啊!」
他驚惶地瞪大乒乓球般的眼睛,尖尖的鼻子下,兩撇八字胡戲劇性地上挑著。
「你放心,若事情辦成,本公主有賞,若出了事,自然也會為你擔著。」
她信誓旦旦地說。
宮廷魔醫隻好硬著頭皮把喬變成侍從的她帶入駐營中。
駐營裡雖然風餐露宿,但那些訓練的兵將卻士氣昂然,就連那一排排帶翼戰獸,都是威武雄壯的。
不知道冷熠哥哥身負重傷,現在情況怎麼樣了,她心裡的懸石就沒著過地兒,準備了好多療傷用的奇花異草,備在幻囊中。
我蠻著父王混入營地,哥哥會不會很生氣?!算了,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她暗想。
在士兵引領下,她隨同魔醫一行人往主帥的軍帳方向走,校場上士兵的訓練聲漸漸被拋在身後。
隨著軍帳躍入眼簾,突然,一道強大的顯形魔障幻成旋風,出其不意將她襲卷一通,瞬間,她的侍從幻形沒了!
這裡竟設有顯形魔障,把她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唰!」
士兵的劍芒直指向她。
「你是何人,竟敢擅闖軍營!」
「誤會,這裡麵有誤會呀……」
一旁的宮廷魔醫連擦冷汗替她解釋,她正埋頭準備取出令牌,這時,忽聽前麵熟悉的聲音:
「炘兒!!」
她抬頭,見軍帳外,冷熠站在那裡,正震驚地盯視著她,眼裡的情緒喜怒參半。
他身披甲胄,傲然挺立,高冷的臉上多了幾分沉澱,從上至下,絲毫看不出「重傷」的跡象。
「你怎麼來軍營了?」
他身姿矯健地瞬移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