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的周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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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一處小小的丘陵,樹木茂密蔥翠,由遠及近傳來幾聲蟬鳴。許是山間氣候涼爽,八月了卻能聞到淡淡的梔子芳香。

夏季的雨後,陽光微熱,半透明的光束穿過樹隙,水珠從葉尖滴落在墓碑上。

新建的石碑十分乾淨,篆刻的名字也十分清晰。

穿著背帶褲的白發少年將手中紅色的木棉花輕輕放在墓碑前,雙手合十。

「我來看望你了,太宰先……」

「呼……嗬呼……」

就在此時,墓碑後傳來一聲聲粗重的呼吸,好像有什麼人在那裡。

中島敦的身體瞬間僵直,驚詫地盯著盯著墓碑上的碑文,還能看到自己的名字。

忽然,一顆人頭從墓碑後冒了出來,黑色的長發遮住半張臉,雨水和汗水打濕了粘在臉上的泥土。那顆頭瞪著眼睛,樣子十分嚇人。

「嗚啊啊啊!!」中島敦嚇得連連後退,差點就跌坐到了地上。

此時,那顆頭下麵的身體也慢慢浮現。

南方日鶴杵著一把鐵鍬,站在墓碑後的墳地上,汗水順著發梢滴下,腳下的泥土已經被挖開了不少。

中島敦此時也認出了她,有些疑惑且震驚地上前。

「那個,你不是上次來偵探社的那位女士嗎……這是,在做什麼啊?」

挖墳嗎。

中島少年汗顏,也隻能想到這種可能。

不過怎麼可……

「挖墳。」南方日鶴說道。

「嗯,太宰的墳。」她又重復了一遍。

如果她的推測沒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一座空墳。

中島敦一時間愣在了原地,然後……

「??!」

「等、等一下!」

少年一把抓住了南方日鶴的手臂,還處於受傷的胳膊猛得吃痛,日鶴的眉心不自覺地蹙了一下。

中島敦憑著靈敏的嗅覺,也在這個人的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似乎受了傷。

而且,總有種遊離若絲的苦澀感,很像有時候能在那個人身上感覺到的氣息。

「真的……要這麼做嗎?」他慢慢鬆開了抓著她胳膊的手。

「嗯。抱歉。」南方日鶴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那邊的少年!」鬆田陣平戴著墨鏡突然出現,從背後一把勾住了中島敦的脖子,「我認識你,你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吧。記得我嗎,我是鬆田陣平,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請你們幫忙,帶我去你們那裡吧……」

隨後,就在這位警官連蒙帶拐的誘騙下,把中島敦給帶離了此地。

白發少年回頭看了看日鶴,又慢慢轉過了頭,視線一直落於地麵上,像是在沉思著什麼。

南方日鶴輕嘆了口氣,扔掉手中的鐵鍬,半跪在地上,用雙手扒開泥土。

眼前一點一點被刨開的泥土,她的心髒狂亂地跳個不停,汗水順著額角滴下。顫動著光的紫色雙眸似乎在祈禱著什麼,相信著什麼,像是遺失了重要寶物的孩子,努力尋找著它。

手指被土中的蟲子咬破,她也毫不在意。

因為自己說過,就算他死去千次百次,也會將他找回來。

夢到過那樣的場景,即便在冥府地獄,她也一樣找到了,要將他帶回來的時候,夢醒了。

泉扮成他的樣子,笑著來到她麵前,那個時候,真的有點找回他的錯覺呢。

當她趴在暴雨中,淡淡的梔子花香傳來時……想著自己是去往了他所向往的天國嗎,可看不到星星啊,既然沒有星星的話……

一起回去吧。

每次都是假的,所以這次,一定,

——不要成為我最大的推理失誤。

她是個不善於將感情用言語表達出來的人,如果可以的話,那麼此刻,一定在不停地念著……

那個人的名字吧。

泥土漸漸變薄,露出了白色的棺木。

她的手指輕顫,慢慢扒開上麵的泥土。完整的棺木顯現了出來。

她用工具撬開了棺材的蓋子,溫暖的陽光照進了陰暗冰冷的狹小空間。

棺木中的景象映入了她的眼眸中。

睡在棺木中的,白色和服、合在月匈前的雙手纏著念珠,毫無疑問就是他的遺體。過了好幾天,已經變得有些可怖。

南方日鶴看著眼前的景象,瞳孔顫動著,隨後突然笑了出來,笑容又逐漸變得苦澀,皺著眉,眼中滲出了淚花。她扶著額頭,眼淚順著手心流下。

「果然睡著了也還是一副蠢相呢……」

「對不起……」

她深吸一口氣,呼出的氣帶著顫音,抹掉了臉上的水,露出了淡淡的笑:

「我從小就一直在找的北鬥七星,一直沒有機會看到,如果你找到了,也是很幸運的。」

她又將棺木重新蓋上,跪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將泥土蓋回去。比起剛剛挖的時候,每一捧泥土都好像沉重了不少。

整個墳墓恢復了原狀,她掙著地慢慢起身,摘下山腳的梔子花,一朵一朵地蓋在了翻新的泥土上。

每當微風吹過時,都會有淡淡的清香飄過。

她最後再麵對著墓碑微微鞠了一躬,轉身準備離開這裡。

泉玲站在她的身後,眼中蓄滿了淚。

南方日鶴走到她的身邊,露出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笑容。

「泉小姐想去祭拜的話,我在這裡等你。」

她向前踏出了一步,背對著泉玲。

泉玲握緊了拳頭,轉頭看著她的背影,嘴巴微張想要說些什麼,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半晌後。

「……我回來了,日鶴小姐。」

太宰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南方日鶴的背影愣了一下,肩膀微微發顫。她捂著嘴巴,努力不發出聲音。

「咳……抱歉,真的很抱歉……」斷斷續續的話語中帶著濃濃的鼻音。

一滴一滴的水漬打在了身旁梔子的花瓣上。

泉玲抬頭看向有些陰沉的天空。

一滴冰冷的水漬打在了臉上。

「下雨了啊。」

——

幾人重新回到了stand。

麵對這突發的狀況,敵人的首腦居然就在他們內部,而且還不是一般人類。整個機構一時間亂了套,都在想著他們這些普通人要如何同神明抗衡。

那些人將事情報告給了上麵,政府部門派出異能特務科,也向武裝偵探社發出了委托。

偵探社的成員們聽到委托的內容後都十分震驚,而且委托人也沒有將案子背後牽連的事情、神明的秘密告訴他們。

「要我們找到伊座並天這個人,可一點線索也不給,就憑著一個名字和照片,我們上哪去找啊。」國木田獨步靠在偵探社的辦公桌上,抱月匈皺著眉。

這段時間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現在也已經是焦頭爛額。

「不過不要緊的嘛,就是找個人而已,找我們偵探社準沒錯啦。」穀崎直美又和兄長黏糊糊地粘在一塊,問向旁邊的江戶川亂步,「亂步先生此刻也一定早就知道這個人在哪了,對吧?」

而此刻的江戶川亂步,正從桌子底下抱出他的零食小箱子,將還沒吃完的餅乾巧克力薯片全都塞了進去,掛上了好幾層鎖。

「亂步先生?」穀崎潤一郎看到這幅場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我可不管,社長也沒要我一定得管這個委托。」名偵探將零食箱又鎖在了櫃子裡,繼續打包好幾份乾糧,「反正這個世界再過不久就要毀滅了,保護好這些粗點心才是首要的。」

穀崎潤一郎汗顏:「世界又要毀滅了啊……」

「哎……」坐在電腦麵前的與謝野晶子深深嘆了口氣,「恐怕是真的要毀滅了吧,怎麼每個都在跌啊。」

最近與謝野醫生對股票燃起了興趣,如今她看著整體下滑的股市,慶幸自己還沒有投資。

「商業之神生氣了嗎……」

江戶川亂步抱著他分裝好的零食,給了偵探社每人一份。

「你們也幫我保管一下吧。」他說道。

幾人看著手上被鎖在箱子裡的零食大禮包,不禁汗顏。

亂步先生居然會把小零食給他們來保管。

「世界恐怕是真的要毀滅了……」

對事情進行分析,製定好作戰計劃後,決定由國木田、中島敦、泉鏡花、穀崎兄妹、與謝野醫生、宮澤賢治幾位調查員外出對事件進行調查。

根據事前對資料的分析,他們要找的那位外貌隻有小學生一般大的男人,是那個傳說中的秘密組織stand的成員。這樣一個重要人的失蹤居然會委托他們不相乾的民間組織,他們也猜到了此事絕不會那麼簡單。

不過要調查他的行蹤,首先還是從那個stand組織下手比較容易。

「那個,我們正在做市民滿意度的調查研究,方便的話可以幫忙填份問卷嗎?」

前往目的地時,幾名撐太陽傘的女大學生抱著厚厚的文件夾,遞給了他們每人一張問卷。

國木田獨步拿著問卷看了看,是一些諸如對城市綠化、交通、通信、照明、醫療設施之類的滿意度調查,雖然填起來有些麻煩,不過也就幾分鍾的事情,況且這個散漫的城市有些地方的確是該改一改了。

其餘幾人或是認真或是隨便勾了一勾,最終也把上麵的問題填了個滿。

「非常感謝!」女大學生們深深鞠了一躬,遞上了一些小瓶水和小糖果,「這是一點謝意,再次感謝你們的幫助!」

「沒、沒關係,小事一樁啦。」幾人微微汗顏,將那些小禮品裝進了口袋裡。

現在發個問卷都得這麼破費的嗎。

偵探社一行人來到了stand總部,有穀崎潤一郎的細雪在,完美地避開了監控的威脅。

順著電梯,幾人到達了本部所在的一層,分散著藏在各個角落。

三名身著黑色西裝的人朝他們走了過來,兩名女性一名男性。

「這樣子真的有效嗎?」

「可我們現在也不知道該去哪好啊。」

他們討論著一些事情,看起來也十分困惑。

那名身材高挑、披散著黑色長發的紫眸女性走過了中島敦的身邊,同時瞥過眼神也看見了他的存在。

中島敦站了出來:「請等一下,你是……」

南方日鶴看著少年,露出了淡淡的笑:「是,那天的事情,抱歉。」

「那這麼說,你是stand的成員?那為什麼又和太宰先生……而且這次我們的委托也和這裡有關……」

中島敦滿腹疑惑,這絕對不是巧合這麼簡單。

偵探社的其他成員也走了過來。

南方日鶴看著他們有些發愣,扶額輕笑:「為什麼大家都跑過來了啊……」

「既然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誰都無法置身事外了。」

幾人將事情的真相如數地告訴了偵探社的大家,調查員們一開始還有些驚訝,但也漸漸接受。

隻是沒想到抹殺掉太宰治的,竟然是這個世界本身。

不過想想其實也對,那個男人,除了他自己和容不下他的這個世界,還有誰能要他的性命呢。

「不過你們現在要去哪呢?」中島敦疑惑道,「對方不是人類,神明的事情我們根本一點都不了解,到底要去哪裡找呢?」

「按照書上的記載,神明居住的地方是高天原,和高天原有所聯係的是神明的神社。」泉玲說道,「惠比壽神社和其他神明的神社我們都打算去看看,就算找不到他,或許能從其他神明那裡獲得一點線索。」

「雖然可能性很小,但目前也隻能這樣去嘗試了,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那我們也一起去。」偵探社的幾位上前一步,「不就是參拜神社嗎,很簡單的。而且,這個容不下太宰的世界的本麵目,我們也想親眼看看,到底是什麼樣。」

南方日鶴點了點頭,總覺得好像輕鬆了不少。

如果自己支撐不住而消失,那麼至少還有人來阻止接下來的事情,還有龍之介,也能放心地交給其他人。

幾人一同前往附近的神社,像是稻荷神和惠比壽都是十分受人們敬仰的神明,所以神社的數量也是最多的。

一路上,幾人經過大街小巷。不知道是不是周末的原因,總覺得街上賣小吃的商販比平時要多得多,附近的商場也都在做活動,請顧客們免費試吃之類,以及發傳單發問卷的人也突然間變得很多。

「是因為要到夏日祭了嗎,為什麼突然這麼多人啊?」中島敦在人群中側著身子走,感覺看著黑壓壓的人群,社恐症都要犯了。

「的確有些反常啊,不過休息日又正好碰上商場打折,人自然也就多了起來吧。」直美挽著哥哥的胳膊,靠在他的手臂上,說道。

南方日鶴看著周圍的景象,食指貼上嘴唇思考著,忽地停下了腳步。

「我和龍之介有點事,你們就按照原先計劃行動。」她留下一句話,隨後便跑沒了影。

幾人是想拉也拉不住。

國木田獨步默默扶額,為什麼大家都那麼隨性?

都和太宰治一樣。

區別在於,太宰治可能路上跳個河就突然不見了;而南方日鶴則是很認真的告別,然後不見。

隨後,幾人分成了兩隊。

偵探社一行前往惠比壽神社,也是防止打起來這幾位有的應對。鬆田和泉玲前往其他神明的神社,看是否能尋求得到幫助。

而鬆田這邊,兩人剛和大夥分開,就在轉彎處被灑了一頭玫瑰花瓣,濃鬱的香氣和花粉讓兩人止不住地打噴嚏。

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身穿白色西裝的青年男性站在樓上,邊灑玫瑰花邊喊:「玲小姐!我喜歡你!請嫁給我吧!」

「……」

「快跑!」半秒後,泉玲拉著鬆田陣平的手腕火速逃離了這裡。

「呼……」鬆田陣平扶牆喘著粗氣,「說起來,追求你的人未免有點太多了吧,玲醬你這是什麼體質啊。」

「哈哈哈……」泉玲尷尬地笑著。

什麼體質,乙遊女主體質……可能。

「正好到了稻荷神社啊。」

鬆田陣平直起了身,抬腳朝那個門前放著狐狸雕像的神社走去。

*

而此時,偵探社幾人也趕到了附近了一間惠比壽神社。

穀崎潤一郎抬頭看著神社中央擺放的那個抱著鯛魚,一臉慈祥的胖胖大叔的雕像,不禁托腮:「這個大叔看起來還挺和藹的啊,真的有那麼可怕嗎,雖然他從來沒讓我發過什麼大財就是了。」

「人和神都不可貌相。」國木田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說道。

「對於農民來說,果然還是穀物神的稻荷神大人最好了,惠比壽大人不需要~」宮澤賢治突然抱起門口的銅錢箱,將裡麵的五元硬幣嘩啦啦全都倒了出來。

「惠比壽大人快出來~受你照顧生意興隆的那家飯館,他們家牛肉真的很好吃哦,謝謝你~」賢治一腳踩爛了銅錢箱,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

「神明……神明解剖起來會不會不一樣,神明的內髒聽說是透明的哎,嗬嗬嗬……」與謝野醫生扛著電鋸,已經開始興奮了。

「兄長大人,惠比壽的神社還有好多哦,我都查到了,下一個去哪裡呢?」

「不用糾結,直美,找最近的就可以。」

中島敦僵著表情,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腕,因為看到他們這樣子,怕自己真的一個不注意也跟著上去砸神社了。

那個人……太宰先生他……

「我們……不是來祭拜的嗎?」他還是壓下了情緒,將此次的計劃——首先得心平氣和,重復了一遍。

隨後下一秒,伴隨著一閃而過的白光,那個紅色的鳥居就被劈成了兩半。

「你在說什麼?夢話嗎?」泉鏡花站在鳥居的廢墟前,清冷的聲音如同落下的雪花,身後飄著持刀的白色夜叉。

國木田推了推反光的眼鏡,靠在了柱子上。

如果全部的神社都被毀了,對於神明來說,就相當去失去了人們的信仰和安身立命之本,可是很頭疼的。

「還不出來,難道神社被毀了也不在乎嗎?」五六分鍾後,穀崎潤一郎踩在碎掉的雕像上,四周滿是銅錢碎屑,神社已經塌掉了一半。

「我累了,肚子好餓……」宮澤賢治拖著四肢,「國木田先生,打火機,用獨步吟客變個打火機出來吧,直接燒掉我們去下一家。」

國木田獨步從懷裡掏出一盒火柴扔給了他。

宮澤賢治將火柴劃亮,準備扔到廢墟堆上。

「你們這幫粗鄙之人,在對惠比壽大人做什麼!」

忽然間,一聲嚴厲的嗬斥將他的行動打斷,火柴也在手中熄滅了。

幾人回頭一看,神社的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匯聚了許多人。他們或是工廠裡的工人、路邊叫賣的小販、大企業的企業家、甚至還有老弱婦孺、孕婦和懷抱嬰兒的女性。他們一個個瞪著雙眼,麵色如灰,身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一些黑色的印記,隻是距離太遠、有的被衣服遮掉了一半,看不清楚。他們手持錘子棍棒鐮刀等工具,氣勢洶洶地齊步上前,逼著幾人連連後退。

「怎麼回事……」中島敦的額角滴下一滴冷汗,「他們看起來好奇怪啊。」

「那個,大叔,是我啊,我是賢治!之前你家的下水道堵住了,是我修的,你還記得嗎?」賢治嘗試著上前同那些人談判。

男人瞪了宮澤賢治一眼:「就算是你也不能對惠比壽大人無禮!」

他舉著鐮刀步步緊逼,國木田獨步立馬將宮澤賢治拉到了身後。

【獨步吟客】

「煙霧彈!」

伴隨著異能和閃光彈發出的刺眼光芒,幾人迅速從別處逃離了現場。

-

另一邊。

拜訪了好幾家神社,也沒有一個神明出來搭理他們的鬆田陣平和泉玲,隻能深深嘆氣。

什麼稻荷神、武神、學神、火神、雷神……甚至連緣結神都找過,什麼結果都沒有,還被送了一對結緣手繩的兩人默默打出了幾個省略號點。

「這些神明還真是各家自掃門前雪啊。」泉玲垂下了頭。

「說不定在這些神明看來,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事情,就跟一個人普通的小感冒一樣,並不是值得掛在心上的。」鬆田陣平將那個紅手繩扔進了垃圾桶,笑道。

「……」

雖然都是朋友,但你這再這麼說也太傷人了吧。

泉玲看了一眼他的動作,也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扔了進去。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繼續去其他的神社嗎,還是……」

「回stand吧。」鬆田陣平抬腳往前先走。

「哎?」泉玲小跑著跟上他的步伐,「不和日鶴小姐還有偵探社的夥伴們集合了嗎?」

鬆田陣平往背後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揚起,笑道:

「我已經告訴他們了,剛剛日鶴小姐聯係我了,他們那邊似乎也沒什麼進展的樣子呢,待會就會回去的吧。」

「啊……好吧。」泉玲默默點了點頭,想起剛剛日鶴的確打過電話,也沒再多說別的。

微風乍起,卷發青年襯衣的領口被輕輕吹開。

鎖骨處,一枚小小的黑色彼岸花若隱若現。

*

南方日鶴走進了一家商場,走到賣生鮮蔬菜的地方,手指在菜葉上抹了一下,出現了淡淡一層的白色粉末。日鶴的眉心輕蹙。

龍之介似乎憑借氣味認出了那個東西:「姐姐,這是……」

日鶴沒有說話,又去看了看水產的魚缸、食品貨架上的食物、水和飲料。

不出所料,全都是的。

南方日鶴正要向前走,忽然間,腳下踩著的地板磚變了顏色,變得通紅,周圍的環境慢慢擴散成昏暗的黑紅色,地麵上開出了彼岸花,慢慢漂浮起藍色螢火蟲。空靈的音樂盒聲在耳邊響起,依稀能嗅到淡淡的酒香。

龍之介的頭上冒出了冷汗:「姐姐,我們是打開了任意門嗎……」

日鶴看著眼前的場景,總覺得十分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一家老式居酒屋出現在了眼前。

在門簾的半遮下,能看到吧台處站著一位身著淡綠色和服的女人。女人的雙手嫩白纖長,十指塗著透明的水色指甲油,應當是位十分年輕的女性。

南方日鶴走近,掀開布簾,看清了女人的相貌。

女人挽著清麗的發髻,烏黑的發絲上點綴著鮮紅的彼岸花發誓,她手持酒壺正要溫酒。日鶴認出了她,是平島霧子女士,隻不過看起來要年輕許多,唇紅齒白,是個十分清秀的美人。

「這位客人,舟車勞頓,一路辛苦。」平島霧子輕啟紅唇,「不過到了這裡,倒是沒有辦法說出歡迎光臨呢。能看到這裡的,可都是凝視著死亡的將死之人啊。」

日鶴突然想起了什麼:「您是……」

平島霧子手中的酒壺忽然掉在地上,摔碎。

女人似乎並不在意,上前蹲下,一手撚起袖子,撿起碎片。

「日鶴,你眼前所見到,並非就是真實的。既是虛幻,便怎麼也打不破。」

碎片將她的手劃破,而轉瞬間,傷口便又完全愈合。

「世界萬事萬物如此,『我們』亦是如此。」

女人如此說道。

*

一個小巷子裡,跑了許久的偵探社幾人喘著氣,從巷口探出頭看著外麵的情形。

街道上的人群個個武裝起來,神情肅穆,仿佛所有的人都在找他們。

夏季的空氣悶熱無比,中島敦掏出口袋裡的小瓶水,猛地灌了幾口。體力不好的直美小口小口喝著水,肚子餓極了的賢治將口袋裡的零食全部吃光了。

穀崎潤一郎朝外麵探了探頭,在感受到即將要交匯的後又立馬縮了回來:「怎麼回事,那些人是……」

「恐怕是精神控製之類的。」國木田獨步眉心微蹙,「日鶴小姐不是說過嗎,那個伊座並天的異能是言出法隨的控製。如果那些人都是曾經服用過alice的人,那麼現在受到那位神明的控製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再這麼說這數量也太龐大了吧……」

「咳咳!!咳……咳咳咳!」就在此時,穀崎直美突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雙手捂著月匈口,樣子十分痛苦。

穀崎潤一郎立馬上前:「直美!直美,你怎麼了!」

「兄長大人,我……」穀崎直美抬起頭,瞳孔以不正常的頻率顫動著,側臉處逐漸出現了一朵黑色的彼岸花。

直美用力一把推開了兄長。

「直美?」穀崎潤一郎坐在地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妹妹。

「快走!否則我……」穀崎直美突然站了起來,麵如土色,拔出隨身攜帶的防身刀具朝穀崎潤一郎沖了過去。

「穀崎!」國木田獨步上前一把將他拉走。

就在此時,宮澤賢治突然一拳打穿了身側的牆壁,「我,肚子餓了。」

牆壁那側的家庭餐廳裡,人們紛紛望向幾人,然後集體如喪屍般地朝他們走來。

「好疼、好疼、都說了很疼啊!!」中島敦突然抱住頭,四肢全都虎化,胡亂地破壞著周圍的建築。

「敦!冷靜!你怎麼了,敦!!」國木田上前想要阻止他,卻被他周身的殺氣驚得本能地掏出□□對準了他。

中島敦看著那個黑洞洞的槍口,微微側頭,眼神裡滿是難過。

「連國木田先生也這麼對我……為什麼、為什麼啊!!」少年痛苦地抓著臉,虎爪撓破了臉皮,鮮血緩緩流出。

劉海被他翻起,一枚黑色的彼岸花顯露了出來。

國木田獨步看著眼前的夥伴們,似乎隻有他、鏡花、與謝野醫生和穀崎是正常的。

地麵上還殘留著他們所吃的零食袋子。

難道說……

「國木田先生……」中島敦的聲音又突然間恢復了往日的溫和,「快走,在我還能控製住自己的時候,快……」

就在此時,一顆子彈突然從背後飛向國木田獨步的後腦勺。

下一個瞬間,一個黑色的身影飛身將他撲到,子彈打進了對麵的牆壁裡。

而那個握槍的人,是一名巡警,神態也和那些人一樣,十分詭異。

為什麼連警察也?

救下他的人,也正是南方龍之介。

「龍之介君?」

「詳細的情況待會再說明。」南方龍之介站了起來,「你們沒事的幾個,跟著我過來。」

穀崎潤一郎抬起腳步,回頭又看了看痛苦的妹妹,不舍地邁出了腳步。

泉玲跟著鬆田陣平回到了stand,部門裡的人還是在忙碌著,由於這次伊座並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太多,弄得大家神經有些脆弱,整個一層都時不時會傳來辱罵聲。甚至連買錯飲料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同事們也會吵起來。

隻不過,不管是爭吵的,還是詛咒的人,大家隻要一看到泉玲,便會重新恢復笑容。

「玲醬,歡迎回來!」人人都會說上這麼一句話。

泉玲覺得有些發冷,抱了抱手臂,「鬆田警部……你覺不覺得大家好像怪怪的?」

「沒有啊。」鬆田陣平還是一直大步地朝前走,雙手插在褲兜裡,「玲醬你一直以來不都是這麼受歡迎的嗎。大家隻要看到你回來,都會主動去打招呼的。」

「話雖然這麼說,但我總感覺,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大夥們,辛苦了!今天我們發放一些慰問品,大家吃好喝好!」

常年不露麵的長官此時突然出現在了大家麵前,身邊的兩個保鏢抱著兩個巨大的箱子,箱子裡是一些普通的牛奶飲料還有麵包香腸巧克力之類的食品。

泉玲拉了拉鬆田陣平的衣袖:「果然很奇怪啊鬆田警部,我們這個一毛不拔的組織,什麼時候發過慰問品了?」

「說的也是呢……」鬆田陣平轉過頭,露出了微笑,「不過有免費食物不拿的家夥,一定都是笨蛋。你說對吧,玲?」

泉玲看著麵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髒不安地跳著,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

「鬆田警部,你該不會……」

還沒等她把話說完,一窩蜂上去哄搶慰問品的人們,將她撞倒在地,額頭撞到桌角流出了血。

她捂著額頭上的傷口,疼得一時間沒法站起來。

一隻手朝她伸來。

她抬頭看去,是鬆田陣平,但也正是他這一彎月要,讓她看清了男人領口之下的那朵詭異的彼岸花圖案。

隨後,又有兩隻、三隻……不斷有手朝她伸過來,他們的臉上都露著詭異的笑,宛如假麵般的笑。

「玲醬,到我們這邊來吧……」

「來吧……」

「我喜歡你,玲……」

「玲醬,嫁給我吧……」

「玲……」

「玲……」

泉玲捂著耳朵迅速站了起來,想往逃生口方向跑,可不管是樓梯還是電梯,都被他們堵得死死的。

她隻能掏出手槍,對著這些不斷朝著她逼近的人,慢慢向後退。

身後留給她的空間越來越少,再往後去,是巨大的落地窗,窗戶半開著。

她在窗戶前停了下來,往背後看了一眼,二十多層的高度,掉下去必死無疑。

鬆田陣平慢慢走近,在離她還有將近三米的距離時停了下來:「那邊很危險哦,玲醬,不要再往那邊靠近了,到我這邊來吧。」

泉玲緊貼著背後的玻璃門,眼中滲出了恐懼的淚水,不停地搖著頭。

鬆田陣平露出了溫柔的笑:「沒事的,玲醬,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玲……」

「我最喜歡的玲啊……」

那邊停下來的人群們,用野獸盯著獵物一般的眼神,將泉玲緊緊纏住。

「不要,我不要……」

泉玲瘋狂地搖著頭,全身都在因恐懼而顫抖,雙腳踩著背後的門框,突然間,一腳踩空,整個人掉了出去。

「啊——」

掉下去的那一瞬間,耳邊滿是呼嘯的風聲,靈魂像是提前脫離了□□一般,連恐懼也好像感知不到,隻有眼淚在不停往上飄。

我就要死了嗎……

可是,為什麼啊,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要殺死太宰,為什麼要把鬆田還有其他同事變成那個樣子?

這是什麼報應嗎,我什麼都沒做的報應,所以才要死去嗎。

身體離地麵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緩緩閉上了眼睛,最後一滴眼淚從眼角飄出。

忽然間,她落入了一個懷抱中,那人抱住她,蹬著牆麵,將她平穩地帶到了地麵。

是南方龍之介。

「龍之介……龍之介君!」

仿佛找回了自己的靈魂一般,未消退的恐懼和得救的安心一下子全湧上了心頭,泉玲一把抱住了南方龍之介,嚎啕大哭了起來。

「泉……泉小姐……」龍之介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起來。

日鶴輕咳了兩聲。

那是我的身體,你個臭小子臉紅個泡泡茶壺。

不過也得虧是龍之介,有那樣的速度和力量,否則她的話,去接高樓上掉下來的人,一定會被壓扁。

此時,站在二十多層高處的鬆田陣平,看向樓下泉玲得救的情形,勾唇露出了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南方日鶴抬頭看著他,眉心輕蹙。

「哎?城市裡的人都被控製了,這是真的嗎!」

和偵探社的成員們匯合後,泉玲也從他們的口中聽說了事情的真相。

「是的。」南方日鶴靠在牆上,微微蹙起了眉心,「恐怕是伊座並天將藥物的成分下在了水和食物上,經過我的調查,現在城市裡的所有食物包括自來水,都含有那種藥物的成分。」

「直美小姐、敦君和賢治君,也是吃了發問卷時那幾個女生給的零食,才遭到控製的。而且被控製的人,身上都會帶有黑色彼岸花印記。」

「可是我一直都和鬆田警部在一起,他並沒有吃什麼……」

泉玲忽然回想起當時在路上他們被灑了一頭玫瑰花瓣的事情。

「是氣體……吸入大量的藥物也會遭到控製嗎。」

不過由於她本身的抗藥體質,藥物對她沒有產生作用。

「嗯。」日鶴輕輕點頭。

穀崎潤一郎戴上連衣帽,轉身想要去哪裡。

「穀崎,你去哪?」國木田獨步叫住了他。

「想去救直美嗎?」南方日鶴走到他背後,「雖然由我一個外人來說這些不合適,但你知道她在哪裡,知道敵人在哪裡嗎?什麼都不知道,去了白白送死。不過你要是覺得直美一個人孤單,想去陪她的話,那我也沒有理由阻止。」

穀崎潤一郎停下了腳步,陪著直美什麼的,他要一直陪伴著的,是那個活潑愛笑愛粘著他的直美。

所以,怎麼能白白去送死。

他要親手把那個男人的頭擰下來,讓他知道欺負別人的妹妹是什麼下場!

「先別說救他們或是找到那個男人了。」與謝野晶子攤手道,「現在城市裡所有的食物和水我們都不能碰,遲早也會耗竭死掉。」

「剛剛跑了好久,喉嚨好乾。看來之前亂步先生說世界要毀滅,是真……」

嗯?

偵探社幾人立馬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情。

亂步先生……

「反正這個世界再過不久就要毀滅了,保護好這些粗點心才是首要的。你們也幫我保管一下吧。」

「那些東西應該還在偵探社吧,鎖在特製的密碼箱裡,就算是異能也打不開的。」穀崎潤一郎心裡升起了一陣驚喜,「有了那些食物,我們多少應當能撐一陣子。」

亂步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不過說起亂步先生,那個人現在又在哪裡呢?應當會沒事的吧。」

「不知道,恐怕和社長在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呢。」國木田獨步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的話,隻要是不感興趣的案子,哪怕是世界要毀滅了,也不會參與的。」

「偵探社現在肯定也被占領了,我們去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對了,這些給你們。」南方龍之介突然跑出來,從背包裡拿出了幾個防毒麵具,笑著說道,「為了防止意外吸入氣體,你們最好也戴著。這是姐姐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弄到的哦。」

「嗯,謝謝。」幾人接過防毒麵具,「不過為什麼要換成龍之介來給。」

「和偵探社的大家說話,姐姐會不好意思啦,因為有點像見家長……」然後又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日鶴用麵具捂在了臉上。

國木田獨步輕咳了兩聲:「說起來,日鶴女士和泉女士,兩位真的沒被控製嗎?既然被控製的人身上都有彼岸花印記,那我覺得有必要對二位進行身體檢查。」

日鶴玲:??

龍之介:拔刀jg

與謝野晶子走上前,拍了拍此時正尷尬扶額的國木田的肩膀:「原諒他吧,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都快要神經兮兮的了,語無輪次也是很正常的。」

國木田:「咳,所以,那個……」

「對了對了,國木田!」與謝野晶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直接變一堆食物出來吧,我們就不必冒險回偵探社了,還可以想吃什麼就來什麼。」

「嗯嗯!」穀崎和鏡花也表示贊同。

「不行!」國木田獨步對這幫人既無奈又生氣,「手冊的紙張是有限的,再說你們把我的異能當成什麼了?老媽嗎、是給你們做飯的老媽嗎!」

「不過,要是偶爾想改改口味,吃點新鮮果蔬還是可以的。還有鏡花,正在長身體,想吃點好的也可以。」末了,他又輕咳兩聲,如此補充道。

「那我要鮑魚——」

「我就大龍蝦吧——」

「你們倆已經停止生長了吧,穀崎看樣子也不會再長了!」

「這是什麼話,我才十八歲啊!」

南方日鶴看著這幾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太宰和這幫人在一起的日常,一定也非常有趣吧。

大家一同前往了偵探社,偵探社外麵來來回回晃著幾人。

雖說那些人都遭受了控製,不過好在都是一些普通的異能者,三男兩女。

幾人將他們打暈後拖回了偵探社。

偵探社裡空無一人,如同無數個過去的夜晚,寂靜漆黑。

南方日鶴踏進這裡的那一刻,不禁想起當時太宰治睡在這裡的那一晚。

麵對著空曠寂寥的偵探社,第二天就會接受期盼已久的死亡,那個時候,他又在想什麼呢。

大家各自存放著的零食箱還是完好無損,裡麵的食物也沒遭到任何破壞。

幾人拿著東西正準備走,忽然間,耳邊響起了女孩子的哭聲,幾人停下了腳步,好像是從醫務室裡傳出來的。

就在此時,牛棚裡的奶牛突然慘叫地「哞——」了一聲,聲音過後,便又是女孩子的哭聲。

「直美!是直美的聲音!」穀崎潤一郎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向著醫務室跑去。

幾人沒有辦法,國木田、與謝野、鏡花三人前往牛棚,日鶴和泉玲跟著穀崎去了醫務室。

醫務室裡,一名穿著水手服的黑長直少女坐在病床上,抱膝痛哭。少女聽見聲音,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滿是淚痕,眼中含著淚水,正是穀崎直美。

「哥哥!!」她哭著朝穀崎潤一郎撲過來。

牛棚裡,戴著草帽的小小少年站在血泊中,臉上身上滿是濺開的血跡,嘴角裂開掛著詭異的笑,黑暗中的雙眸點上了紅色的熒光。少年身後倒著一頭還在抽搐的奶牛,手中長長的刀子滴著鮮血,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啊嘞——國木田先生,你們來了啊,正好,我正準備做牛肉宴呢,你們也來一起吃吧——」少年笑著,一字一句地念叨。

穀崎潤一郎向一旁躲開了直美的擁抱。

「哥哥,為什麼?為什麼要躲開?」穀崎直美不停地哭泣著,眼淚如斷線的珍珠,「直美好不容易才能見到哥哥。一直都是一個人,我好怕啊……好過分啊,為什麼,為什麼不抱著我,我想回到哥哥的身邊,回到大家的身邊……」

少女跪坐在地上,抱著上身,顫抖著哭得好凶。

「直美……你沒事了嗎……」穀崎潤一郎的聲線在發顫,伸手想去觸碰,卻又在顫抖。

「當然了啊……直美一心想和兄長大人在一起,別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哥哥……」少女哭得梨花帶雨般,柔弱而嬌美。

穀崎潤一郎上去一把抱住了妹妹,啞著嗓子快要想哭出來:「直美,對不起,是哥哥不好。我現在就在這裡,不會讓你孤單一個人了……」

「哥哥,不用道歉……」穀崎直美抱住了他的背,露出了笑,「直美會永——遠和哥哥在一起的。」

少女纖細的手指中,變出了一根細小的針管,朝著穀崎潤一郎的脖子紮去,昏暗的光線中,根本發現不了她的動作。

南方日鶴敏銳地發現了她的異樣,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注射器打掉,隨後重重一掌劈在她的頸脖處。

少女暈了過去。

日鶴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發絲。

「日鶴小姐……」穀崎潤一郎也瞬間反應了過來,看著眼前的女人,咬緊了嘴唇,「謝謝……」

隨後低下頭,便是紅著眼眶的憤恨。

那個把直美害成這樣的人,絕對……要殺了他!

穀崎背著直美,從醫務室走了出去。

此時,國木田也正好背著昏迷的賢治,和身上濺了幾處鮮血的鏡花以及與謝野,從牛棚裡走了出來。

看來他們那邊的事情,也平安解決了。

「是花子,不過去的時候還活著,與謝野醫生已經治好它了。」鏡花淡淡地說道。

與謝野晶子扶額:「要是賢治知道自己傷了心愛的花子,肯定難過得哭出來吧。」

「一邊哭一邊吃肉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鏡花點了點頭。

眾人都不禁笑了出來。

「他沒回來嗎。」又是鏡花清冷的聲音響起。

「敦啊……」眾人的眉心又漸漸鎖起。

那個孩子,現在又一個人在外麵的哪個地方呢,明明,應該是最想回來的那個吧。

-

水流從地底一股一股地湧出,形成了一汪清泉,水麵上漂浮著潔白的睡蓮,隨著流動的泉水緩緩轉動,水邊種著白色的荼蘼花。

一隻白色的小紙船從手心被放入水裡,紙船搭載著細小的碎石,隨水流漸漸飄遠。一層層散開的圈狀漣漪下,倒映出了六七歲少年的身影。

少年坐在清泉邊的石凳上,將手中的一隻隻小紙船放進水中。

少年的身旁,站著一名卷發的青年男性。

「是嗎,賢治和直美失手了啊。」少年輕嘆一聲,站了起來,「真不愧是他們,真叫我自豪呢。」

「接下來需要怎麼做,惠比壽大人?」卷發青年筆直地站著,微微頷首。

「別這樣叫我啊,從你的嘴裡喊出來,怪惡心的。」少年轉頭笑著看向卷發青年,「叫名字就可以了,鬆田。」

「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嘛,選個好日子,合適的日子就快到了。」

少年的聲音由溫柔漸漸變得深沉。

水麵上漂浮著的那些白色紙船漸漸被水浸濕,散開,連同搭載的石子一起,沉入了水中。

*

暑氣漸漸褪去,清冷的月光如同一層輕紗,將整片天地包裹起來。整個城市一如既往地運轉著,不管是什麼都沒有變化。就好像是,大家的心中隻是多了一個什麼共同的信仰,然後同往常一樣生活下去。

幾人待在武裝偵探社,把這裡當做簡單的據點。

此時的直美和賢治也都清醒了過來,隻是精神看起來不是十分的穩定。宮澤賢治縮在病床的一角,嘴裡一直念叨著什麼。

「惠比壽……雪……溫水……山……」

「有名……最高……」

而那原本在偵探社外晃悠的三男兩女異能者,也是同樣的狀態,和賢治嘴裡念著差不多的詞匯。

他們瞳孔顫動,好似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日鶴眉心微蹙,蹲在他們麵前,一個字一個字地念道:「河流、食物、螢火蟲、彼岸花……」

「啊啊啊!!」幾人聽到那些詞後皆是這種抓狂的異常反應。

「怎麼回事啊,日鶴小姐,」穀崎潤一郎看著一旁毫無反應的妹妹,「為什麼隻有直美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說的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啊?」

「我想……」南方日鶴捏著下巴,「大概是因為,直美不是異能者,所以看不見他們所看到的東西。」

「至於他們看到的東西是什麼……」

「你眼前所見到,並非就是真實的。既是虛幻,便怎麼也打不破。世界萬事萬物如此,『我們』亦是如此。」她嘴巴裡重復起了平島霧子的那句話。

穀崎潤一郎聽得一頭霧水。

「我想,我找到擊敗伊座並天……不,是惠比壽的方法了。」忽然,南方日鶴如此說道。

「哈??」

-

接下來的時間裡,這一夜都不能放鬆警惕。幾人輪流負責值夜,防止有人在他們睡著的時候趁機偷襲。

此時,泉玲站在室外,手握槍械,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

賢治和直美目前還在昏睡中,與謝野醫生和穀崎潤一郎在保健室照顧他們。

國木田獨步靠在窗邊,凝視著夜空中的那輪有些殘缺的明月。月光在他的臉上打下了一層陰影,露在光下的半張臉,略有些疲憊。

偵探社的成員總是十分隨性,這點讓他十分頭疼。每次行動總是會有人莫名其妙掉隊,但到最後,大家也都會整整齊齊地回來。

這次……也能如此嗎。

牆上的掛鍾一分一秒地走著,現在指向了十一點半。

日鶴靠在沙發的一角,閉著眼睛,眉心微蹙,像是在閉目養神,但也更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龍之介坐在她的身邊,縮在沙發上抱著膝蓋,不時瞥向姐姐的神情。

「姐姐,沒事吧?」他知道姐姐沒有睡著,出聲輕輕問道。

日鶴坐起了身子,看了一眼時刻浮在腦子裡的那個紅色的數字,此時已經變成了13。

「龍之介,你應當知道,我就快死了吧。」她是笑著說的,笑容中似乎沒有一點壓力。

「姐姐!別說這種……」

「沒關係,本來就是已經死掉的人啊。」

「話是這麼說。」龍之介低下了頭,「但是,還能像現在這樣和姐姐在一起,我覺得很幸運。所以,不管以後會去哪裡,我都想和姐姐在一起。胡鬧也好、弒神也好,隻要在一起……」

「你真傻啊,龍之介。就算現在還在一起,總有一天我也會死去的。而且就算我們真的都活過來了,也總會各奔東西,有自己的家庭的未來,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南方日鶴抬頭看著天花板,輕輕嘆了口氣。

「……是不是這十四年來一直在一起,才有了依賴啊。這樣可不行啊,總有一天要有自己的生活的。」

她的聲音有著一瞬間的發顫。

對於姐弟二人來說,這種依賴,可不是單向的啊。

龍之介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了拳頭,低頭不說話。

「不過,真的對不起啊,龍之介。往後有可能,數百數千年,你都會在朋友、陌生人、朋友、陌生人之間不斷循環,會認識很多的人,也會親眼見證他們離自己而去。孤獨是綿長的,而人生更長,就好像沒有結局的遊戲。但是,一定要記得朝前看啊,不要把自己鎖在過去,和身邊的朋友好好相處。這個過程會十分痛苦,所以,龍之介……」

「姐姐,不用擔心我。」龍之介抬起頭,露出了陽光的笑。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然後完成姐姐想做的事情,和他們一起。」

南方日鶴靠在沙發上,喃喃道:

「這個世界少了誰都不會崩塌,崩塌的隻會是我們的世界。有他們在,一切都會順利解決的。」

那個消失的白虎少年,也一定在拚命尋找回來的路吧。

夏天還很長,而人生的道路更長。問題很多,通往答案的路也很遙遠。不過有的是時間,還有可以依靠的夥伴。隻要向前走,總有一天會找到答案。

-

隻有自己一個人不會受到藥物的影響,那麼,會不會有一天,突然間隻有自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成為被孤立的存在。

泉玲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的時間,還有十分鍾,到十二點,就會換別人來輪崗。

她抬頭看了一眼那輪皎潔的明月,明月下,遠近的黑色建築影子層層疊疊,位於未來港的那個巨大的摩天輪,被其它的建築擋掉了一部分,露出來的半個輪廓卻還是很清晰。

「啊啊啊,我要下去,這我真的不行,摩天輪真的不行啊!」鬆田陣平看了一眼吊艙外的風景,嚇得臉部變形,差點拉開艙門就要往下跳。

「冷靜啊,鬆田,就算你現在跳下去也會摔死的。」伊座並天咬了一大口可麗餅,滿足地笑著,「放心吧,有我在的遊樂設施不可能會出什麼故障的。」

「怎麼說得好像前輩是福神一樣啊。」泉玲打趣道,「不過每次和前輩在一起都會有好事發生,說是福神也不為過哎。」

「哼哼。所以就好好感謝我……啊嘞?鬆田呢?」

兩人往下一看,隻見鬆田陣平身上撐起了降落傘,正緩緩往下落,臉上倒是一副解脫了的輕鬆表情。

「跳下去了……居然隨身背著降落傘,真的假的啊……」

過去的記憶與歡笑回響在耳邊,此刻已然成了最大的笑話。

什麼東西都會變的,就連月亮也在不停地陰晴圓缺。

手表指針指向了十二點。

已經是第二天了。

說起來,今天好像,是自己的生日啊。

就在幾天前,他們還說著要給她過生日,陪她去一次多羅碧加樂園來著。

她垂眸微微苦笑。

果然男人的話都是不能相信的。

她再次抬起頭,忽然間,天空飄起了雪花。

可現在是八月份,怎麼會下雪呢。

雪落本無聲,但伴隨著雪花落在地上,卻有輕輕的笛聲響起。

「玲醬。」

「玲。」

出現在眼前的,是鬆田陣平和伊座並天。

「別過來!」泉玲舉起手槍對準了少年的眉心,「對大家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我不會原諒你的!」

可下一秒,手槍上卻開出了一朵朵白色的荼蘼花。

「生日快樂,玲。」

「然後,到我們這邊來吧。」

草叢中忽地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下個瞬間,從草叢裡長出數根藤蔓,從腳踝向上顫,捂住了她的嘴巴。

*

「姐姐,姐姐,醒醒!」偵探社裡,龍之介叫醒了日鶴。

「到姐姐值夜了哦,快去換泉小姐吧。」

「嗯。」

南方日鶴站起身子,活動活動筋骨,準備出門。

此時,泉玲正好也走上了樓。

「辛苦了,泉小姐。」南方日鶴朝她打了個招呼,準備出門,又停下腳步,「對了,泉小姐。生日快樂。」

「哎?為什麼日鶴小姐會知道?」

「之前你出示證件的時候,我正好看到上麵的出生年月了。生日禮物的話,下次讓龍之介補給你吧。」

「就隻是這樣……謝謝,真的很謝謝你。」泉玲感動得一把上前抱住了她,一時間有點想哭。

南方日鶴的瞳孔微微放大,鏡片反射出雪白的光,隨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好好休息吧。」

「日鶴小姐也要注意安全哦。」泉玲吸了吸鼻子,放開了她。

南方日鶴轉身下了樓。

口袋裡的手機亮起,一封郵件發了過來。

泉玲的嘴角漸漸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

隱於黑暗中的瞳眸點上了雪白的螢光。

這一夜非常平靜,無事發生,也沒有遭受到任何人的攻擊,大家都平安地回到了偵探社。

朝陽漸漸升起,大家各自從房間裡出來,盯著清一色的黑眼圈,都是沒有睡好的麵容,唯獨不見南方日鶴的身影。

負責最後一輪值夜的國木田獨步此時也從樓梯走了上來。

桌上擺著早飯,三明治、飯團、火腿、牛奶什麼的,都是用亂步先生留下來的零食拚湊出來的。

「國木田先生,快去洗漱吧,早飯已經準備好了。」泉玲將桌子上一人一份的早餐再次擺放整齊。

「泉小姐準備的早餐嗎,辛苦了。哇好厲害,為什麼普通的零食能被你做出豪華大餐的感覺啊。」穀崎潤一郎看著桌子上透著華麗的早餐,不禁贊嘆。

「一、二、三……好像少了一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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