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王的力量(1 / 2)
艾蕾教堂,海妲坐在藤椅上,珍惜著自己片刻的休息時間。
經過兩個月的盧恩強化,這些原本潰爛消瘦的長生者已經開始有了人樣,身上的腐爛也已經愈合,渾身膿水和腐敗的味道都得到了遏製。
海妲現在的工作環境好了很多,梵雷需要的女巫之血是一次性的,她已經不再需要繼續抽血,長生者們也不再那麼惡臭腐敗。
她舒服地躺在藤椅上,完全放鬆身體,突然覺得好幸福。
她微微側頭,瞥到遠處的一抹燈火的光芒。
光芒在她心尖掠過,驚起一陣警覺。
我的使命應該是傳達三指的思想,讓世界重回渾沌才對啊……
海妲警惕起來,卻又覺得有些疲憊。
她是一個瞎子,世界永遠處於黑暗中,隻有彼岸的燈火和王是唯二的光芒。
也正因此,燈火將永遠在她的視線中,即使她想忽視都不可能。
一個除了燈火什麼都看不到的人,和一個永遠睜著眼睛注視燭火的人,同樣的疲憊。
那是一種好不容易爬上床,正在修養疲憊的身軀,卻發現還有一些工作沒有完成,需要消耗更多的意誌重新爬起來的疲憊。
我居然對我的使命感到疲憊……海妲突然驚恐起來。
燈火應該是我的信仰,我唯一的追求和信念,為何會感到疲倦?
正在此時,一陣腳步聲靠近。
海妲非常熟悉這種聲音,這是長生者們靠近的聲音。
海妲撐起疲憊的身軀,一言不發地伸出右手。
但這次塞進她手中的不是那一隻隻粗糲的手,從手感來看……
似乎是一束花草。
沁人心脾的味道傳到海妲的鼻尖,清新的氣息一下子讓疲勞感緩解了許多,原本因為懷疑信仰而炸起的心靈也舒緩許多。
「海妲小姐,謝謝你。」黑暗中,那看不到長相的長生者語氣中滿是歡喜,「我的手終於不再潰爛了,關節也不再刺痛。」
另一個聲音說:
「這是我們摘的赫帕草和發現的一株睡蓮,再加上血薔薇和米蘭達花,送給您。」
第三個長生者說:
「雖然您看不到,但味道很好聞。」
海妲握著手中那看不見的花束,有些征然。
她聽到人們俯身的聲音,感覺那些長生者在親口勿她的手背。
沒有了膿液與腐臭,乾淨清爽的口勿手禮。
海妲微微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直到長生者們離開外出繼續采摘野果赫帕草,給海妲留下獨處休息的時光,她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她安靜地撫扌莫著花束,感受著那些花朵的形狀。
她沒感覺任何的紮手,血薔薇莖上的每一根尖刺似乎都被用心處理掉了。
馬嘶聲打破了艾蕾教堂的寧靜。
凱丹傭兵騎著高頭大馬,提著馬刀,從海邊沿岸飛馳而來。
這些從北方雪山而來的蠻子,即使到了溫暖地帶,身上的衣服依然保持許多皮毛。堅韌的皮毛也給他們提供了另一層防禦力。
這些凱丹傭兵盯上了艾蕾教堂,整日來劫掠這裡的商人。
因為擅長騎馬,他們的機動性很強,即使艾蕾教堂委托褪色者反擊,也經常被他們逃掉,再變本加厲報復回來。
實際上這夥凱丹傭兵盯上帕奇老店,不僅僅是因為商人的富餘,他們還受雇於葛瑞克。
葛瑞克在獲得龍頭的那個夜晚就乾掉了守衛隊長,但守衛隊長曾經的提議他還沒有忘記。
葛瑞克沒有將凱丹傭兵收編到城內,而是給他們提供資金和兵器,讓他們在交界地乾些他不方便暴露的髒活。
給帕奇老店找麻煩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血王朝不願意讓他出手,但睚眥必報的葛瑞克還是不甘心完全不作為,他讓凱丹傭兵專門騷擾艾蕾教堂。
隻是敲詐商隊,甚至不需要搏命,凱丹傭兵完全沒有壓力,他們的工作做的輕鬆愉快。
這一天,凱丹傭兵再次騎馬奔馳而來。
前哨一馬當先,沖到艾蕾教堂附近,觀察教堂內外是否有埋伏和抵抗力量。
但今天的艾蕾教堂有些不同,原本覆蓋教堂周圍的雜草都被清理乾淨了,視野一覽無遺,可以從四周清晰看到教堂的內外構造。
教堂內沒見什麼兵力,所有人都平靜地待在原地。
「看來他們放棄抵抗了。」凱丹傭兵的老大聽到前哨探子的回報,如此判斷。
傭兵頭子和幾名傭兵下馬,其餘人在馬上放哨眺望遠方。
傭兵頭子扛著厚重馬刀,走進艾蕾教堂:
「這個星期的盧恩,準備好了嗎?」
帕奇老店的老板帕奇這次沒有躲藏,站在高大的傭兵頭子麵前,仰視著他:
「老板馬上就要回來了,他身上錢多。」
「馬上?」傭兵頭子把大刀橫在帕奇脖子上,「馬上是多久?」
「就在旁邊的英雄墓地,他說想下去淘點黃金,好付給你們。」帕奇說。
「黃金?」傭兵頭子抽了帕奇一巴掌,「我要的是盧恩,黃金有什麼用?」
「黃金還是很有用的,可以作為魔法陣的優秀穩定介質……」托普斯在一旁弱弱地搭話。
「你他媽又是哪來的。」傭兵頭子瞪了他一眼。
托普斯頭一縮,不再說話。
傭兵頭子看看坐在一旁的海妲:
「等也行,叫那女孩來陪我們。能讓我們不無聊,我們就等下去。」
「這個……不太合適。」帕奇說,「她有病。」
「什麼病?」
「顛火病,眼睛都爛完了。」帕奇跟傭兵頭子小聲耳語。
傭兵頭子夷然不懼:
「顛火怎麼了,以為老子沒見過更厲害的火?老子雪山下來的!」
他一把薅住海妲的頭發,將她拖出艾蕾教堂。
幾個留在教堂的長生者撲上去,試圖扒開凱丹傭兵的手,被一刀砍斷半截身體。
溫熱的血液灑在海妲的臉上。
變得充盈的身體冒出血,長生者依然嚎叫著拽住傭兵頭子的手。
長時間的痛苦經歷讓他們對疼痛的耐受性相當高。長生者們為了求死會跑進海裡溺斃,會引來飛龍啃食,會甘願被插到十字架上,夜夜哀嚎隻為乞求重獲賜福,能正確的死亡。
現在這馬刀砍到身上,感受著身上強烈的痛楚,那是活著的證明。
「媽的一群瘋子。」傭兵頭子甩動著撲上來的長生者。
「瘋子……」海妲突然笑了,「這也算瘋嗎?你們膽子可真小。」
比起那些顫抖著挖出眼球,為自己供養葡萄的顛火病患者,這些長生者的作為也能算瘋狂?
傭兵頭子聽到海妲那略帶輕蔑的語氣,一愣,繼而有些惱怒。
但還未等他發作,海妲回頭,看向拽著她的長生者們。
「放開我。」海妲平靜地說。
「海妲小姐,您……」長生者們不解。
「放開我。」海妲又重復了一遍。
長生者們遲疑地鬆開手。
海妲站直身子,也將傭兵頭子的手拍開。
「我自己可以走。」她說。
海妲站得筆直,失血過多的蒼白臉色帶著一絲淒美與凜然。
傭兵頭子欣賞地點頭:「烈性。」
海妲走傭兵們,開口道:
「你們想打發時間?」
「你準備怎麼做?」傭兵頭子問。
「你們離我遠一點。」海妲說。
傭兵頭子遲疑:「你不會是想裡離遠了自殺吧。」
海妲輕笑:
「自殺?你們還怕這個?真自殺了,難道你們不能靠屍體自娛自樂?」
這身體不是海妲的,她自己就是寄生到屍體上的靈魂,自然不會忌諱這個。
這發言震攝到了凱丹傭兵們,雪山來的莽夫也甚少碰到這麼野的女子。
他們安靜下來,等著海妲表演。
海妲慢悠悠扌莫索到一個位置,讓傭兵們站在前麵,等著她的表演。
海妲兩手握於腹前,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