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存在的剝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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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先生,偉大存在的恩賜與指引。」

洪老頭敬畏地捧著那截和命運有關的絲線,

低著頭,恭敬地再向景諶道謝,同時站起了身。

景諶同樣站起了身,說了句先前說過的話,

「我做得很少。」

「偉大的您給予了卑微者救贖。」

低著頭,洪老頭捧著那截命運的絲線,往後退就要告辭了。

不過在離開景諶攤位前幾步,轉過身去之後,

洪老頭又停頓了下來,頓足回身,

「先生,不知道我現在是否算是得道?」

屬於洪大師的一點意識,似乎再想起來很久之前他和景諶的對話。

當時他以為景諶天人。

於是問他什麼時候才能得道。

不過當時景諶自然沒給他回答。

「算。」

站在攤位後,景諶望著洪老頭點了點頭。

「謝謝先生。」

洪老頭灑脫一笑,然後重新低頭躬身,恭敬捧著手裡東西,退步轉身離開了。

看著洪老頭一路回到了旁邊不遠處那攤位,景諶才重新坐回身。

轉過些目光,

景諶再望向洪老頭那邊。

……

捧著那截命運的絲線,回到自己攤位前的洪老頭,沒再朝著景諶這邊望來。

到了自己老伴身前,洪老頭和他老伴對視著。

「我還記得,老伴你早些年就離世了。」

「這是主的恩賜嗎?」

老伴隻是平靜地望著洪老頭,沒有說話。

「將水杯給我,我再喝了口水吧。」

「好。」

「今天杯子裡泡得什麼?」

「金銀花,前些天買得……早些年家裡院邊還有長,搬進小區裡邊,就沒地方種。」

就像是閒說著話,洪老頭捧著命運的絲線,一點點坐回攤位後的凳子上,

他老伴還伸手攙扶了下他,再將放在旁邊的玻璃保溫杯擰開蓋子,遞到了他嘴邊。

「是啊……早些年院子邊是有長,他那個藤,順著院子邊的地上爬,一路都要纏到樹上去。」

洪老頭應了聲,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來。

「給我餵一下水吧,我這手挪不開。」

「嗯。」

老伴捧著水杯,將水杯更湊近洪老頭的嘴邊,然後將水杯抬起來些,

讓洪老頭能喝到杯子裡的水,

「有些像早些年喝到的茶水……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在他老伴將水杯重新拿開之後,洪老頭呢喃著說了句,但並沒有想得到答桉。

他老伴站在他旁邊,安靜著。

洪老頭再轉過來,最後望了眼,然後低頭,目光重新落在了手裡捧著的這截絲線上。

「主啊,祈求您的庇佑,祈求您的榮光。」

沒有遲疑,雙手捧著,洪老頭一下將這截虛幻又真實的命運絲線拍在了額頭,

瞬間,整個額頭原本的皮肉顱骨都消失了,隻剩下些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線互相牽連構建著一個輪廓。

而那截偉大存在與主恩賜的那截絲線模樣的特殊存在,瞬間就湧入了他似乎白色絲線構成的頭顱中,

然後整個身軀,由上至下都在白線化,

然後那截命運的絲線,就如同擁有生命般在其中快速遊走,

又如同鋒利的細刃,每走一段,都有構成洪老頭身軀的,交纏的白線被割斷。

同時,構成洪老頭身軀的繁復白線在變得越來越稀疏。

似乎就要從這個世界消失。

而整個過程中,洪老頭都未曾再動過。

隨著命運的絲線在他虛化了的身軀裡遊走。

他一生命運的軌跡,似乎都在他眼前重現。

他的前半生,尋常而簡單。

生在一處農村。父母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人,一輩子未曾踏出過附近幾十裡。

他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

兩個哥哥一個沒多大就夭折了,還有個也是沒多大就生病死了。

他和妹妹命大活了下來。

早幾十年前的時候,妹妹嫁到了外地,來往難了,聯係也少。

隻是有時候逢年過節的時候,打電話問問他身體可還好。

幼時,他也有讀書,隻不過稀裡湖塗讀完了小學,認識幾個字過後就沒再讀。

在家裡幫閒兩年,稍大一些了,就跟著他同鄉同村的,去鎮上,到縣城裡打工。

再大一些了,攢了些錢,在父母的屋子旁邊不遠重新起了幾間房子,

他母親請人幫忙說媒,取了個鄰村不遠的姑娘結婚。

這姑娘就是他的老伴。

兩人大半輩子,也不是沒吵過架。

生活裡柴米油鹽,難免有不順心的時候,

有時候也有紅臉,我不做飯,你不出門,互相悶氣。

不過大半輩子,磕磕絆絆,吵吵鬧鬧,互相扶持還是過來了。

結婚沒幾年,他就又在有了孩子。

為了家庭,也是為了供養孩子,他自然更加努力,

起早貪黑的在縣城裡做些體力活,後麵慢慢又做些雜七雜八的小生意。

也掙不了多少錢,也是苦力錢,隻不是比先前盡體力活好上一些。

他總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呢讀書還行,讀書讀到大城市裡,也就留在那裡工作成家了。

小兒子呢,讀書勉強,磕磕絆絆讀了些書過後就工作,早年也是磕磕絆絆,坐了不少工作,

不過腦袋靈光,後麵慢慢做起一些生意,各地跑買賣,倒也過得不錯。

到現在,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婚多年,他孫子孫女都已經不小,偶爾逢年過節的時候,會回來看看。

早些年的時候,兩個兒子想讓他老兩口享福,

加上以前住的那村子住得人也是越來越少,兩兒子就湊了些,加上他老兩口攢了些錢,就搬到了城裡小區裡。

不過,他老伴,沒享福兩年,就走了。

後麵他兒子再讓他搬去他們那兒住,他也不願意了。

不想離家太遠,不願意到人屋簷下去。

再然後,

都是等他老了,歲數大了,重新空閒下來,

才想起來重新看書。

撿起書來看。

後麵,翻看了幾本道書道藏,

就在這兒來擺了個攤。

不過也不為了掙錢,就是為了些相熟的人說話,

就像是早些時候,在他攤位上停下來的也不是求他算命。

再後麵,他就遇見了主,命運。

他一生的命運軌跡清晰地在他眼前重現,

他沒有去抵抗,抗拒,隻是有些失神。

然後,緊跟著,

他意識中,他感知中,他眼前,

這條清晰的命運軌跡又一次從最開始的地方浮現,

不過這次,看到的不再隻是平直的一條。

以他的命運為源頭,他看到了更多和他命運有牽連者的命運,以及更多間接關聯著的命運,

就像是他的命運是一截枝乾,無數岔枝在他這條命運的枝乾上出現,

又像是他就是其中一截岔枝,回朔到了命運的主乾上,於是順著主乾,窺視到無數命運岔枝。

又像是他命運是一截絲線,這條或曲折,或綿延筆直的命運絲線,再有和許多其他絲線交纏,交織,接近。

於是,從那命運絲線交接的地方,他就窺見了更多人的命運。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他們沒念過書,偶爾認識幾個字,都是聽人提到,勉強記了下來。

他們的童年懵懵懂懂,等歲數大一些了,才對世界有了些認知。

不過他們的世界很少,他們知道鎮子外還有縣城,縣城外還有市區,市區之外還有省,還有省外。

但他唯一次去過,是因為他老母親病重的時候去醫院,

他兒子當時已經在外地工作一段時間,聽著他奶奶病重,又和醫生溝通了過後,就建議轉到他在的那大城市去。

就找了輛車,一路到了那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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