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最後的親密（1 / 2）
以周春禾的經驗，大滿和喜牙慣會虛張聲勢，小題大做的，所以他們說的出大事多半不可靠。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次，他們倆不僅沒有誇大，反而還保守了。
整個田畈上的人都聽到了他倆的叫喊，停下來聽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周春禾依舊抱著懷疑的態度，斜著眼睛看兩人喘得像條狗，要是他們說不出個子醜寅卯，再加上曠工這一條，他會很樂意數罪並罰的。
「王會計和劉衛兵出事了。」
「壓在礦石下麵。」
「死了……」
周春禾看了看最後那個人，眸子裡寒光閃現，「你是誰？」
「我我是礦上派來通報消息的。」那人不敢看周春禾，瑟瑟縮縮。
整個田野都安靜了下來。
他撲在劉衛兵身上，自己炸飛了，劉衛兵守住了個全屍。
頭頂的太陽真大啊，照得人睜不開眼睛，照得人流下淚來。
是啊，帶二毛去嗎？他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坐在門口用江綠給他買的畫筆畫畫。
礦長指著爆炸的地方給他們看，說真是沒想到這裡還有人，反反復復強調了好多遍的，事先還廣播了好幾遍，真是沒想到。
「就不帶他去了，等我們把他爹接回來，再讓他磕頭。」
林文舒從江綠的手裡滑下去，跪倒在那片土坡上，嚎啕大哭起來。
可是那人沒抬頭，沒看到林文舒祈求的眼神，隻是如實回答，「清楚的，清楚的，不會搞錯的。」
田野裡，亂成一鍋粥，哭喊聲、尖叫聲、跑步聲還有驚鳥撲簌著翅膀飛走的聲音，交雜在一起，分外刺耳。
江綠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
江綠突然就想起了二毛畫的那幅畫，終於想明白了那幅畫上白白的是啥。原來啊原來，劉衛兵已經來過二毛的夢裡和他告別了。可是二毛隻是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下車去現場的這一段短短的路，他們走了近半個小時，林文舒話突然多了起來。她說她沒來這裡看過，她說好幾次她都想來看看的，她說等放假了就帶著孩子們一起來看看。
王家和劉家各派了一個長輩跟著一起去的，終究沒讓兩個女人去赴一場生離死別。江綠覺得這樣很好，她就可以全心全意照顧到林文舒了。
想到這裡的江綠特別想要大哭一場，她是學哲學的啊，她是唯物主義者啊，為什麼一遍又一遍讓她的世界觀支離破碎？這夢裡的人，這畫裡的人終究是二毛的有心還是無意？太殘忍了。
江綠知道要是能爭取因公殉職，那便是當下最好的結果了，她替林文舒道了謝。
「他會不會很痛，那麼那麼……碎……散……」
林文舒咬著嘴，那裡就流出了血。
礦長低著頭不住地嘆息，不像是裝出來的，他說他已經向上麵申請了因公殉職，爭取多補償一點。
林老師醒過來又暈過去，醒來又暈過去，反反復復幾次，江綠讓礦上來報喪的人先回避回避，讓她緩一緩。
周春禾皺著眉，他說要不他去吧，可是江綠不放心，「我去更方便，活著的人更重要。」
可是林文舒睜開眼的頭一件事就是找他。
等車子顛簸著在礦上停下，林文舒突然抓著江綠的手，急切地詢問道，「我不想看了，我們回去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