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慕容題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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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秦轉身提過槍便要刺,嵇昀匆忙抱住他,好說歹說勸他冷靜處事,無奈薛秦本就是性情中人,上有忠義,下講孝悌,父母、曾公死後,身邊唯一的親人隻有小妹阿芙,在他心裡,沒有比阿芙更重要的了。

「江小雨你快走!」嵇昀一麵攔阻,一麵催促江小雨離開。

「你放開他,讓他殺,老娘但凡抖一抖,便是他養的。」剛剛還對薛秦有怯意的江小雨,麵對要人命的危險,反而顯得淡然無畏,渾如變了個人似的。嵇昀心下叫苦,手上一鬆勁,薛秦的槍頭就向江小雨搠去,江小雨瞪緊了雀眼,不躲不避,眼看槍到人亡,嵇昀撩動月要間劍鞘,錚的一聲橫格在前,金嵌遊龍槍順聲拋飛出去。

嵇昀、薛秦、江小雨三人都愣神站著,這時候,天空下起綿綿的春雨,無根之水漂洗著三張黝黑的麵孔,同時也在梳理冷靜著三人內心的怨念

雨漸漸下大,三個人沿街往東,躲在一處宅門底下避雨。嵇昀問起江小雨的遭遇,她還是不願回答,隻是示意嵇昀往自己的左腿上瞧:「你們總是舞刀弄棒,要是腳筋斷了如何能醫好?」嵇昀不懂醫術,但卻想到長安城裡有李子郭和郭子禮兩位大夫。

「我帶你去找醫生。」

三人隨即來到李子郭家中,李醫生略加診斷,施藥用針,言明十日內左腳即可復原。江小雨喜極而泣,話也多了起來,一番吹捧感謝的話,直教李子郭心花怒放,洋洋得意:「這算什麼,前天皮府有個姓野的得了痢疾,差點拉死,我一劑湯藥下肚,當晚人就活蹦亂跳了。」

「啥?!」嵇昀和薛秦雙雙瞪大了眼,江小雨道:「姓野的,難不成是你的倒黴徒弟?!」

嵇昀錘頭頓足:「我怎麼把襲美先生給忘了!他不會坐視韋府出事不管的。」三人謝過李醫生,匆忙往皮府即原來田令孜的府宅趕去。

皮日休對嵇昀的到來亦是驚異,三人被請進內屋,皮日休屏退下人,「聽說你們保著楊復光和齊軍大戰了一場,現在黃巢那裡可是榜上有名了。」嵇昀奇道:「什麼榜?」

「授首榜,到處懸賞要你們項上人頭。」

嵇昀聞言隻是笑笑,追問韋府被燒情由和韋莊、薩迪婭等人下落,皮日休驚道:「怎麼?!你們沒見著麵?」嵇昀和薛秦扌莫不著頭腦,搖了搖頭。皮日休於是將整件事詳述出來:原來齊軍重返長安城後,大肆搜捕反齊勢力,有小人告發嵇昀、薛秦二人曾長期宿住在城東韋府,尚讓下令搜捕。皮日休先得知消息,將韋莊、薩迪婭、阿芙、野南潯接到自家宅院裡安頓,昨夜趁著新軍換防,皮日休假稱送一批匠人出城采買絲綢,為新添入後宮的娘娘們趕製羅綺,將四人喬裝送出了長安城。齊兵屢次到韋府尋人為果,害怕被尚讓責罰,於是連夜燒毀了府宅,詐稱韋莊等人懼罪自焚,這才有嵇昀、薛秦看到的一幕。

得知皮日休身在齊營,做的卻都是保唐興唐的義事,薛秦肅然起敬:

「皮先生為國為民,忍辱負重,薛秦不勝敬佩。」

皮日休擺擺手,謙道:「哪裡,薛將軍高看我了,皮日休一沒有韋先生經綸濟世之才,二沒有將軍們戡亂定國之能,徒有些許虛名,亂世漂泊苟全性命而已,仰人鼻息久侍賊寇,平生的忠義廉恥早就拋的一乾二淨,哪裡還敢教人敬佩。」說罷便搖頭苦笑。

他這一番話,盡道心中苦楚。要知道,文人最重風骨,往往把名聲視作比性命還要重,而皮日休除了是位熟讀經史、尊儒重道的文士,更有著一副天生桀驁不倨、至情至性的心腸。蘇州陷落時,他若隻想顧全名節,本可以以死明誌,留個忠臣義士的美名,但是為了更多黎民蒼生免遭塗炭,他借助黃巢對文士的敬重,委曲求全忍辱負重,以謀士的身份留在叛軍軍中,向黃巢諫言製止濫殺整頓軍紀,表麵上趨炎附勢,實則不為齊寇謀一計出一策。萬千苦悶隻在心中鬱結,隻好閒暇之餘借酒澆愁,這也是為甚麼在酒肆中與李鶚話不投機,以及揮筆寫下「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千古抒懷名句的潛在情由。

嵇昀告訴薛秦,前番多虧了皮先生在宮中照應,自己才能夠順利解救出薩迪婭。皮日休聽不得謝字,連忙搖頭擺手,忽又對嵇昀道:「上次你托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哦?」嵇昀肅然傾聽,皮日休繼續道:「我翻閱了當年的通誌,朗州山中的八渡禪寺,始建於中宗景龍三年夏天,是安樂公主為了給她母親韋皇後供奉生祠、祈禱福壽而專門命人修建的。」

「安樂公主」嵇昀口中念叨著,江小雨不明情由,從旁道:「八渡禪寺你查它做什麼?」

嵇昀答道:「我在想,一間小小的寺院,何以收容了那麼多被九天聖教迫害的武林人士,何況朗州本身是在九天聖教的勢力範圍之內。」

江小雨不知嵇昀口中的九天聖教是哪個,便不接話。嵇昀、薛秦既知薩迪婭、阿芙等已經平安出城,心頭的大石頭總算落地。皮日休給三人準備好了乾淨衣物,暫留在府中不要輕動,以免惹外麵別有用心之人察覺。

如此住了三天,相安無事。這天午後,皮日休下朝回來,步履匆匆,看上去發生了什麼大事。一進三人居住的後院,便神神秘秘地對嵇昀道:「趕快收拾東西出城去吧,城內馬上要戒嚴了。」

「為什麼?」

「不知是誰,進獻給黃巢一方天石,上麵寫有讖語,大意是齊代唐興,黃巢即將稱帝!黃巢大喜,看樣子登基大典就在近期了。」

嵇昀微一思索:「讖語怎麼說?」

「土德既終,青帝降生,廿寅為命,繼嗣帝躬。」

嵇昀劍眉微微顰皺,反復默念這幾句讖語,旋即麵露笑意。皮日休疑惑不解,嵇昀道:「我要是猜不錯,這四句話一定是薩迪婭寫上去的。」

原來大唐朝五行屬土,黃巢早年間曾作《詠菊》詩:「他日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所以讖語前兩句的意思是青帝降世,理當滅亡大唐;而「廿」字下麵加個「寅」字,便是黃巢的「黃」字,「廿寅為命」,結合上麵兩句,就是說黃巢即是青帝化身,甘當天命,承繼帝業。薩迪婭的玄學修為是從施吾子處學來的,而這些東西,上次在乾元門會晤時,施吾子也對嵇昀講起過。看來薩迪婭很可能也已經到了武功見到了楊復光,受楊復光所托設下了這個天石讖語的計策,目的是為了規勸黃巢長安稱帝,以期使他牢牢地定居在關中,實現唐軍關門打狗的戰略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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