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2)

加入書籤

司清漣的師父轉身離開時,江浸月和曲流霖暗暗跟了上去,先一步去找聞人舟。

溪蘭燼和謝拾檀在屋裡等了片刻,司清漣才推門進屋來,看上去有些垂頭喪氣的,大概是因為隱瞞了師父,心虛愧疚所致。

不過相比下來,救人重要。

司清漣進了屋,抬頭道:「談道友,你讓小謝道友……」話沒說完,他的視線撞入了雙漆黑幽邃的眼眸中。

他整個人猛然頓住,陷在那道目光中拔不出來。

溪蘭燼含笑望著他,嗓音溫和而低柔:「你很困。

」隨著他的聲音落入耳中,司清漣緩緩點了下頭,應和道:「我連著看了幾日醫書了,的確很困,是該睡會兒了。

」還會給自己找理由啊。

溪蘭燼的嗓音愈發柔和:「睡一會兒吧。

」司清漣呆愣愣地嗯了聲,越過倆人,走到屋內的小榻上,躺上去閉上雙眼,呼吸逐漸均勻。

謝拾檀垂眸看了看溪蘭燼,又瞥了眼司清漣。

除了第一次見麵,溪蘭燼以為他是隻小白狗那次,他還沒聽過溪蘭燼用這麼柔軟的聲音對他說過話。

見司清漣睡過去了,溪蘭燼安心地收回視線,拽拽謝拾檀:「走啦小謝,你把月牙放屋裡看著司清漣,我們跟上去吧。

」謝拾檀嗯了聲,放下縮成一小團的月牙,跟他往外走了幾步,冷不丁道:「下次對我用這招試試。

」溪蘭燼傻住:「啊?」謝拾檀卻不解釋了。

溪蘭燼琢磨了下,很懷疑謝某人是不是又在偷偷喝乾醋,但沒有證據。

倆人跟過去的速度很快,正好趕上。

司清漣的師父停在了整個藥穀最隱蔽的小樓前,還沒進去。

江浸月和曲流霖負手跟在後麵,轉眸看到倆人,江浸月搖搖扇子,點了下頭,算作示意:就在此處。

小樓外亦設著重重禁製,唯恐會有什麼東西鑽進去索命一般。

四人修為高深,司清漣的師父也沒發現身後跟了人,在小樓外徘徊了一陣後,長長地嘆了口氣,才捏訣通過了重重禁製。

溪蘭燼從容地跟上去,真正踏入小樓的範圍了,才發現整棟小樓的裡外似乎沒有其他人。

聞人舟不是生著重病,居然也不留個人照顧?溪蘭燼挑了下眉,跟著司清漣的師父往樓上走去。

往樓上走時,溪蘭燼又發現,整棟樓的格局與尋常的不一樣,每一層都是布置完全一樣的房間,樓裡樓外貼滿了符籙,他隨意扯下來一張垂眸一看,是鎮宅符,驅逐妖鬼、保佑安寧。

風風光光地當上藥穀穀主這麼多年了,怎麼時至今日,突然那麼害怕了?溪蘭燼心裡無聲一嘆,跟在後麵,在小樓裡繞來繞去半天,最終停在了一扇門前。

司清漣的師父抬手敲了敲門:「阿舟,我回來了。

」屋裡沒有回應。

司清漣的師父似乎已經習慣了,又敲了三下門後,便徑直推開了門,豈料他推門的瞬間,幾根淬毒的銀針便迎麵撲來,帶著凶狠的殺氣,針針指向命門。

隨即一聲低啞的嘶吼聲傳出:「你把誰帶來了?!」溪蘭燼幾人腳步頓住,麵麵相覷。

就算溪蘭燼修為還沒完全恢復,謝拾檀三人也是當時絕無僅有的高手,以他們的修為,跟在後麵被發現的概率幾乎沒有,聞人舟竟然察覺到了?江浸月立刻用扇子戳戳曲流霖,推鍋:「肯定是你身上的貓毛掉出去被發現了。

」曲流霖無辜且震驚:「我換了衣服的好吧!肯定是謝仙尊掉的毛吧?」倆人的視線齊齊轉向麵無表情的謝拾檀。

溪蘭燼摟住謝拾檀,瞪向倆人:「胡說八道什麼,我家小謝從不掉毛,一年到底都不會禿的!」謝拾檀:「……」三人小小地爭執了幾句,隨即就明白了過來,他們的行跡並未暴露。

司清漣的師父避開了毒針,側了側身,無奈道:「你看看我身後哪有人?就我一個,鎮定一點。

」屋裡又沒了動靜。

溪蘭燼這才明白過來,聞人舟近來大概都是這樣子,一驚一乍的,司清漣的師父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踏入屋中,終於見到了曾經的好友。

屋裡沒有窗戶,昏暗一片,而聞人舟就靠在床上,身上隻穿著件白色的寢衣,側邊看得出身形的瘦弱單薄,低垂著頭,長發淩亂地披散著,呼吸淩亂而沉重,聽到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才慢慢抬起頭。

那張在溪蘭燼記憶裡溫和俊秀的麵孔,如今有了幾分棱角,臉色蒼白得可怕,眼底不再是那副純然害羞的樣子,多了幾分病氣沉沉的陰翳。

聞人舟沙啞地開口:「畢蘅,外麵是怎麼回事?」那語氣聽得人不寒而栗,被他詢問的畢蘅眉心都禁不住跳了跳。

畢蘅這個名字,溪蘭燼聽聞過,是藥王穀另一支的弟子,當年也頗有名氣,隻是同樣被光芒萬丈的燕葭對比得十分黯淡。

溪蘭燼知道此人,還是因為聞人舟同他提起過自己在藥穀的好友畢蘅,說有機會就引薦倆人認識。

不過直到溪蘭燼離開,那個機會也沒到來過。

畢蘅輕輕吸了口氣,看他額上浮著汗,掏出帕子遞給他,斟酌著道:「是清漣出去了,前些日子山中冥甲蟲繁衍,經常跑到穀內偷吃靈草,他挖了些陷阱,今日察覺到有隻貓誤踩進去,便去搭救了。

」聞人舟聽得眉頭緊蹙起來,眼神黑幽幽的,畢蘅攥著帕子的指尖都有些發汗。

半晌之後,聞人舟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沒有責罰,隻是閉了下眼,往後靠去,淡淡道:「沒有下次,叮囑他別再隨意出去了。

」畢蘅也微微鬆了口氣,點頭道:「我已經叮囑過他了,清漣很聽話,不會再犯的,你放心。

」倆人說了幾句話後,畢蘅道:「你的腿今日如何了?我施針看看。

」聞人舟沒說話,畢蘅就自顧自地掀開了他蓋在腿上的被子,溪蘭燼的視線從聞人舟的臉上轉到腿上。

聽到畢蘅的話,他還以為聞人舟的腿怎麼了,但當看到聞人舟的腿時,他又發現,那雙腿完全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中毒的征兆。

畢蘅翻開自己的藥囊,低首在聞人舟腿上的穴位上施了針,又抹了藥後,問:「阿舟,可有什麼感覺?」聞人舟搖了搖頭。

畢蘅臉上閃過絲糾結,欲言又止。

聞人舟敏銳地捕捉到他的猶豫,冷懨懨的嗓音再次響起:「怎麼,你又想說我的腿其實沒有事,隻是我的錯覺嗎?我的腿怎麼了我還不知道嗎?是你的醫術更高明嗎?」畢蘅苦笑著道:「我沒有那麼說……你放心,你的腿一定能醫治好的。

」他看了眼屋門的方向,又問:「你還是經常陷入噩夢中嗎,要不要將安魂樹移栽過來?」哪知道這句話一下又戳中了聞人舟的心事一般,他的臉色瞬變,直截了當地拒絕:「不需要。

」藥穀中的安魂樹,是從謝拾檀那兒討來的分枝長成的。

畢蘅靜默片刻,忍不住問了出來:「阿舟,你究竟在怕什麼,在擔心什麼?」但聞人舟卻不再說話,垂下頭,淩亂披散的長發擋住了臉,整個人死氣沉沉,哪還有一點為天下修士所敬仰的一宗之主模樣。

畢蘅看上去大概是問過幾次了,一直沒有得到回答,這次不想再無功而返,彎下月要,盯著聞人舟,咬著牙問:「明日就是燕師兄和他兄長的忌日了——阿舟,你是不是在怕這個?」聞人舟的呼吸如同凝結了般,良久,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出去。

」向來都很聽話的畢蘅這次卻沒有聽他的話,反倒又逼近了一步:「阿舟,告訴我,當年在瑤赤山,燕葭和燕笙到底是怎麼隕的?你師父老藥王又是怎麼隕的?」聞人舟蒼白細瘦的手攥得死緊,青筋畢露,在畢蘅的逼問之下,終於抬起頭,俊秀的臉微微扭曲:「出去!」這一聲怒吼與他平時溫潤柔和的模樣全然不似,畢蘅與他相識幾百年,第一次見到聞人舟這種猙獰的表情,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再吭一聲,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離開之前,畢蘅點了屋中的爐香。

封閉的屋子內,香氣氤氳,聞人舟緊繃的情緒逐漸得以安撫,劇烈起伏的月匈膛也慢慢平順下來。

他盯著自己的腿,喃喃道:「六百多年了……明明你早就死透了,為何最近頻頻入我的夢,為什麼……」他的情緒又不寧起來,從枕下抽出符紙,貼上四周的牆壁與地麵,幾乎每一寸都貼滿了黃色的符紙。

似乎這樣才能稍微安心一點。

溪蘭燼看著神態瘋癲似的故友,發現他很難再在聞人舟身上覓出當年熟悉的跡象了。

藥穀穀主聞人舟,早已不是他的好友聞人舟了。

「現身吧。

」他的心情說不出的復雜,「他這樣子,神魂脆弱,若是我們想搜魂,八成也無力抵抗。

」江浸月早些年與聞人舟沒什麼來往,但這些年和藥穀,尤其和聞人舟的交情不錯,看到聞人舟這樣子,也頗不是滋味。

四人之中,隻有曲流霖跟聞人舟沒有交情,相當輕鬆地點點頭,順便還拍了拍江浸月的背,以作安慰,隨即頭一個現身走出去,笑著跟床上的人打了個招呼:「晚上好啊,聞人穀主。

」這一聲無異於驚雷,剛安心了一點的聞人舟打了個寒顫,一句「你是誰怎麼進來的」還沒脫口而出,視線裡就映入了四道身影。

人這麼多,聞人舟一下啞巴了。

溪蘭燼抱著手,靠在謝拾檀身邊,眉心擰了一下,語氣放得很平:「聞人,許久未見了。

」看清溪蘭燼瞬間,聞人舟已經僵住了,又察覺到了溪蘭燼身邊那人熟悉的氣質,指間的毒針攥得緊緊的,卻沒能彈射出去,呼吸變得很亂:「溪蘭燼,不可能,你怎麼……謝拾檀,你……」溪蘭燼和謝拾檀,任何一個人出現在麵前,對聞人舟的沖擊都極大。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怪談都說我是個老六 月向西行 陌上之玉 都市仙尊 海賊:開局轟塌海軍本部 歸燕 從零開始的詭秘人生 今天去找康熙認爹了沒有 總有損友想害我 穿成對照組的首輔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