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1 / 2)
二零零七年夏天,溫辭大學畢業。
畢業意味分別,但溫辭宿舍四人保研的保研,考研的考研,全都留在了f大,按王沐沐的話來說就是還要繼續在一塊互相折騰三年。
吃的自然也不是散夥飯,拍完畢業大合照,四個人在食堂裡隨便湊合了一頓,便拖著行李各回各家了。
溫辭回到安城沒幾天,在學校沒吃上的散夥飯倒是跟著衛泯他們宿舍一起吃了一頓。
當初他們一起創業的四人裡,隻有離家遠的俞任因為父母身體原因,不得不回到老家那邊工作。
離別總是摻雜著哀愁。
四年下來,他們已經不僅僅是同學那麼簡單的情誼,是一起拚搏的搭檔,也是患難的兄弟。
更是那些年橫沖直撞、魯莽懵懂的青春見證者。
男兒有淚不輕彈。
那也是溫辭第一次知道幾個大男生也能哭成這樣,泣不成聲地抱在一起,嘴裡嚎著是一輩子的好兄弟。
還好是在包廂,怎麼哭怎麼鬧都沒人管。
她看了眼坐在身旁的衛泯,今天從吃飯起,他的情緒都是淡淡的,笑容很少,也不怎麼說話。
這會兒,他看著還抱在一起的陽康和俞任,抿著唇一言不發。
溫辭在桌底牽住了他的手,他扭頭看了過來,臉頰帶著酒精熏出來的淺紅,眼眶也是紅的。
他低聲問:「怎麼了?」
溫辭搖頭,隻是捏了捏他的手指。
衛泯反握住她的手擱到肚子上,整個人背靠著椅背,溫辭通過相牽的手體會到他翻湧的情緒,低頭深深嘆了口氣。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俞任的老家在魯城,他本來買了當天晚上的火車票,後來陽康喝多了非吵著要送他回家,還說要去爬泰山。
臨時買票已經來不及了。
衛泯在火車站附近租了輛麵包車,把喝多了陽康和梁祁塞到後排,一行人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溫辭在車上給父母打電話匯報行程,衛泯也有些喝多了,靠著她的肩膀蹭了蹭。
柔軟的頭發掃在頸間,細細的癢。
她掛掉電話,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手感果然舒服,趁他不清醒,又多抓了兩下。
俞任扭頭想來說什麼,看見她的動作,欲言又止。
溫辭臉一熱,默默收回了手,他卻忽然也伸手來揉了一把:「好不容易抓著機會,我也來試試在老虎頭上動土是什麼感覺。」
溫辭笑了聲:「怎麼樣?」
「確實挺不錯。」
唯二清醒的兩人就著這個話題聊了起來,時不時還揉兩下衛泯的腦袋。
俞任還想最後來過把癮的時候,一直睡著的人突然出聲:「你們當我死了嗎?」
他嚇得立馬縮了回去。
溫辭困在裡麵進退兩難,伸手替他順了順毛,裝糊塗道:「什麼,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衛泯扶著額抬起頭:「真當我什麼都沒聽見啊。」
「頭疼?」溫辭從包裡翻出水:「蜂蜜水,要喝點嗎?」
「怎麼還裝了蜂蜜水?」衛泯接過去擰開了。
「問飯店要的。」溫辭又看向一旁:「俞任,你要喝點嗎?我還拿了杯子。」
他看著像睡著了,沒應。
「睡著了啊?」溫辭詫異:「說睡就睡。」
衛泯哼笑:「裝死呢。」
他抬腳踢過去。
俞任差點跳起來:「什麼,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他一連三問,看著跟真像在睡夢裡被突然驚醒了一樣:「我怎麼在這兒?我不應該在火車上嗎?」
衛泯也跟他胡說:「這就是火車。」
俞任裝不下去了,失笑:「每次我裝睡誰都能騙過,唯獨騙不過你,眼那麼精。」
「我還不知道你。」
「是啊,整個宿舍就你最細心了。」俞任笑了會,又覺得難過,沉默了一大會,忽然歪頭靠到杜康身上,倒像是真睡著了。
溫辭問:「他睡了?」
「嗯。」衛泯側頭看她:「不困嗎,還有好幾個小時才到地方。」
「睡吧。」溫辭打了個哈欠,靠著他的肩膀,窗外夜色模糊,零星的亮光一閃而過。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已經快到地方了,陽康和梁祁酒也醒了差不多,頂著兩雙腫脹的雙眼並肩坐在後排,一臉出神。
溫辭戳戳衛泯:「他們怎麼了?」
衛泯笑:「不相信就這麼出門了,自我懷疑中呢。」
溫辭也跟著笑了。
等到泰山腳下的客棧,已經是晚上了,他們打算夜爬上去看日出,各自回屋補了會精神,出門前又吃了頓飯。
這裡是俞任的老家,他作為向導領著眾人走到紅門,那裡是夜爬上山的起點,入口處還有人在拍照。
他們六人站在山門前,花錢拍了張合照。
快門按下的瞬間,衛泯在人群裡碰了下溫辭的手,她扭頭看過去,他忽然口勿了過來。
相機將一切定格。
三秒後,另外四人叫著跳開了,陽康大叫:「我直接從山頂跳下來算了。」
衛泯牽著溫辭走在前頭,慢悠悠道:「你先爬到山頂再說。」
「那比一下?」陽康擼起袖子,率先快步往前:「最後到山頂的人要當眾喊一聲他是孫子!」
杜康和梁祁見狀也跟著追了過去,剩下俞任看著牽著手的小情侶,輕嘖了聲:「老謀深算的狗東西。」
衛泯:「……」
看著俞任也走了,溫辭笑:「你故意激他們的啊?」
「嗯,那麼多人,嘰嘰喳喳地。」衛泯看著她:「多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不好嗎?」
「好啊,當然好啊。」溫辭說:「隻是你要當孫子了怎麼辦?」
「那你幫幫我,別讓我當最後一個。」衛泯笑:「他們不敢為難你。」
溫辭「嘁」了聲:「俞任真沒罵錯人啊。」
衛泯晃著她的手,放輕了聲音:「那你幫不幫啊?」
美色誤人,溫辭立馬說:「幫幫幫。」
衛泯笑了起來,抬手刮下了她的手背:「出發。」
他們循著上山的路線走走停停,夜晚涼風陣陣,偶爾一抬頭,繁星朗月高掛天邊。
爬到中天門,溫辭看見等在那兒的陽康幾人,走過去跟他們匯合了,陽康也意識到了衛泯的意圖,之後說什麼都要六個人一起。
衛泯也懶得管他,自顧拉著溫辭的手,旁若無人地秀著恩愛。
後半程的時候,溫辭有些跟不上了,衛泯陪她走在後邊,她喝了口水說:「你有沒有聽過泰山奶奶的傳說?」
「什麼?」
「他們說不合適的情侶爬了泰山之後都會分開,因為泰山奶奶扶正緣,去孽緣。」溫辭看著他:「你怕不怕?」
衛泯接過她的水喝了一口,擰著瓶蓋說:「不怕。」
後來到山頂,日出東方,太陽從山巒的一側緩緩升起,澄澈的金光遍布山間,山風呼嘯。
溫辭靠在衛泯懷裡,側頭和他對視。
他眼中也有一縷淡淡的光,風吹亂她的發,有幾縷碰到了他的眉眼,像溫柔的手一點點滑落。
衛泯抬手將長發別到她耳後。
風聲依舊,愛意依舊。
他說:「除了死亡,沒人能將我們分開。」
生死有命,天命難違。
可誰也沒想到,這竟會一語成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