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春天〔我願意試著放手〕(1 / 2)
這是個莽撞的,青澀的,毫無章法的親口勿。
少年的唇齒撞在她唇瓣上時,鋪天蓋地的很好聞的檸檬淺香,清冽得就像盛夏的一杯檸檬水。
男孩子的骨頭太硬,動作太莽撞青澀,
除了疼痛,江雪螢幾乎萌發不出任何綺念,
唇角大概在廝磨間被被咬破了皮,她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想推開池聲,
抵在池聲瘦窄的月要身前的掌心,頓了頓,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少年冰冷的唇瓣胡亂地在她唇瓣上摩擦,
她的退卻之意不過剛剛萌生,池聲便眼睫微微一動,迅速覺察到了這點,捉住她兩隻手腕。
渾身上下的氣勢漠然又冷倦,甚至於在這一刻帶上了不管不顧,這一生孤注一擲的味道。
萬物在潮濕的綠意中瘋長,爬山虎與春藤作抵死糾纏,角落陰暗的苔蘚也在這一刻竭盡所能的蔓延,
大雨如同點燃了地麵的綠色的烈焰,
指腹隔著薄薄的肌膚,緊按腕間脆弱的脈搏,滾燙如火,肌膚相貼,激起一陣連後心脊背都發麻的熱意,
像一點就著的火星子,一路燒到骨頭裡。
在女生追上來的剎那,池聲隻感覺自己大腦裡嗡嗡作響,理智斷線,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少年的口勿清冽又直截了當之際,
直到池聲放開她的時候,江雪螢還有點兒沒回過神來,
「你——」身體快於大腦半步,江雪螢後背緊貼在牆壁上,怔然開口,
甫一開口,嗓音啞得連自己都覺得心驚。
也正是因為這一切太過倉促,她並沒有感覺到什麼被冒犯的不悅,隻怔然到心悸。
兩個人的呼吸在這一刻都一樣的急促,
江雪螢攥緊指尖,看向麵前的池聲。
少年烏發淩亂,冷白色的肌膚泛起潮紅。
因為呼吸交纏,原本太過清澈而顯得有些冷感的淺色雙瞳,也在此時微微柔和了下來。
饒是本人力求呼吸的平淡如常,微微翕動的眼睫,此時也覺香艷到驚心動魄。
那是因她而起。
是她所致。
「沒有下次。」
少年安靜了半秒,冷不丁地忽道,
嗓音還是啞的。
江雪螢一怔,還以為是在她。
不明所以間,
池聲又重復了一遍:「這最後一次。」
「江雪螢。」
修長的指尖微微施力,摩挲著她腕間的肌膚,
池聲的嗓音啞得很厲害,眼睫顫動劇烈,口中言語淡得近乎於呢喃,
「以後不會再纏著你了。」
這是最後一次放縱。
池聲:「……你現在要打我也行。」
頓了頓,補充,「我不會還手的。」
江雪螢足足隔了好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池聲說的是他自己。
他這是在跟她道歉。
一向高傲矜淡的少年這一刻在向她示弱。
她不知道作何反應。
江雪螢下意識地去看池聲的狀態,
少年的狀態看起來還挺平靜的,微微垂眸,神情有點兒抽離般的冷淡,
隻指節被緊緊捏到近乎泛白,暴露出來了他遠不如表現出來那般從容。
池聲沒看她。
渾身上下繃緊得就像隻刺蝟,冷淡厭世的模樣和第一次見麵時簡直如出一轍。
「我沒怪你。」喉口發乾,江雪螢垂下眼睫,緩緩強調。
雖然這麼說很怪,但江雪螢抿了抿嘴唇,
就算——
她有什麼怨言,看到池聲這樣也都煙消雲散了。
她沒怪過他,
怪自己比較多。
「我應該給你帶來了不少負擔。」池聲說。
「這不算什麼,」江雪螢喉間發澀,忙抬起眼看了池聲一眼,她這幾天一直有很多話想跟池聲說,但真當著池聲的麵,嗓子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因為機會太過寶貴,
所以,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都想好好斟酌。
「是我之前說話做事不經過大腦,我沒想過要與你分道揚鑣,我隻是覺得——」
微微抿唇,江雪螢斟酌著,一字一頓,謹慎之際,「算了。不說這些了,我現在知道了,之前是我考慮不周,這對你而言是不公平的。」
「你也不需要說什麼給我帶來負擔之類的傻話,」她抬起眼,一眨不眨,目光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因為你帶給我的,遠比你以為的要多。」
「我性格不好,太沉悶無趣,到一個新的環境會緊張,高一開學的時候,因為有你陪著,我才能這麼快融入新環境。」
「是你手把手教我做數學題,幫我升入二中,光這一點,我就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才好。」
「是你,告訴我要可以回避一些無意義的社交。」
「哪怕我再訥於言,拙於行,鮮少做出改變,但你的存在,就讓我學會了不在乎別人的目光。」
少年矜淡冷傲的就像一輪太陽,哪怕隻是待在身邊,也覺得渾身滾燙,心中有無限的熱血,
意氣風發,前程似錦,山河浩盪。
她說話的是,池聲全程都沒說什麼。少年低著頭,看不清神情,淩亂的烏發軟搭搭地垂在額前,蒼白的唇瓣還泛水光。
說完這些話江雪螢就忐忑地等著池聲的回應,
孰料,對方一直沒吭聲。
江雪螢抿緊唇角,耳根火辣辣的,渾身上下都泛著股袒露真心後的不自在。
從她的視線能看到池聲烏黑柔軟的發頂,
眼睫半低垂著,讓那張白嫩漂亮到以至於有了過分距離感的臉蛋,沒了平日的倦冷叛逆,
顯得很乖。
讓人很想扌莫。
江雪螢微微一頓,不知道被什麼感情驅使著,伸出手,
還沒等她接近,理智就在這個時候回籠,江雪螢瞬間清醒過來,
掌心就這麼不上不下地頓在了半空,
就在這時,
池聲眼睫一動,反手抓緊她的手腕,
將她整個掌心都貼在臉頰上。
江雪螢渾身都僵住了,因為剛剛那個二話不說的口勿,她現在就像一隻驚弓之鳥,任何細微的接觸都能讓做出比較激烈的反應,
指尖能細細感受到少年肌膚的觸感,
像一塊怎麼也捂不熱的冷玉。
非止如此,池聲還把自己的腦袋還往她掌心蹭了蹭。這一刻,江雪螢幾乎以為自己在撫扌莫什麼高傲又柔軟的小貓。
江雪螢心裡好像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不自覺曲起指尖跟著捋了一遍,指尖也跟著泛起細小的痙攣,
五指插入少年淩亂的碎發中,
池聲也沒動,眼睫半斂著,任她扌莫,
因為低著頭,江雪螢看不太清池聲的表情,「你——」
少年沉默了一陣子,打斷她,「是我要謝謝你。」
「我性格不討喜,是你一直包容我到現在。」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自己的性格自己清楚,天生就有缺陷,
祝驍陽也說過了,
太偏執,太自我,平常性子太淡,也太叛逆,沒怎麼把常人的目光放在眼裡,也就養成了個我行我素的招搖性格。
不知道這樣太過灼熱的喜歡對人來說是多大的壓力。
……可以說,長這麼大池聲就從來沒認過輸。
打陳洛川的時是被那個真心話大冒險沖昏了頭腦,沒多想。
當看到江雪螢攔在陳洛川麵前的時候,也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隻覺得一顆躁動不安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平靜到盪開一陣淡漠的荒蕪。
可江雪螢從人群裡追出來的時候,
少年靜靜地站在走廊上,大腦很冷靜。
從未像現那般冷靜過,
冷靜地知道自己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在這一刻不論是本性還是自我,是從小到大為人處世的原則與習慣,在這一刻盡數坍塌,統統化為烏有。
他認輸。
這個口勿,當然也不是出自一時沖動,他的神誌很清醒,正因為清醒所以卑劣,自私、以及陰暗。
他想口勿她。
因為知道江雪螢的性格,所以最後一次放縱自己肆意妄為。
雖然加繆在《西西弗神話》中是借以代指荒誕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