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聖人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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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祠堂建成,沈宴點燃第一柱香的時候,何止是老巫師烏瑟爾和嘟嘟有些異樣。

那一刻,凡是被呼喚到現世的華夏英靈,幾乎同一時間望向了一個方向,傭兵之城的方向。

這華夏的英靈何止沈宴供奉的上千牌位,千古留名的,萬世流芳的,又豈是這麼點牌位能寫得下寫得完。

更別說那些岌岌無名者。

比如沈宴的弓兵柳長意,琵琶大家李三娘,織造女官貞娘,郎中孫慈,木工陳大匠……

他們在歷史上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的名字,哪怕是沈宴,也不可能在歷史書上知道他們。

但這些人,這些無法用數量來衡量的人,如今正以英靈的方式,在三萬年後,跨越命運和時間的長河,響應人類的呼喚,庇護著延續著人類香火永存。

時間煮雨,在點燃香的這一刻,整個世間似乎都有什麼不同了。

沈宴醒來的時候,都又是晚上了。

他這一覺睡得特別的踏實。

他除了連續的體力上的疲憊,更多是一直保持著一種興奮的狀態。

現在祠堂建成,先聖先賢先師們的牌位立於壁龕中,心情一放鬆,自然酣睡得厲害。

外麵似乎下了一場小雨,殘雨驚鳥雀,細雨濕屋簷。

空氣都清新了很多,就是感覺天氣有些轉涼了。

沈宴探頭看向窗外的夜空,原本每到夜晚就星層密布的星空,似乎也因為天氣轉變的原因,被厚厚的雲層遮擋。

今晚無明月星辰。

筍子提著個食盒:「沈宴,快快快,盒子裡麵的飯還是熱的,趁熱吃,我給你和嘟嘟一樣裝了一點。」

這小孩又給沈宴從鋪子上送飯來了。

沈宴的確有些餓了,揭開食盒,將裡麵的食物取出來擺好,然後去錢盒子裡麵找嘟嘟。

一打開錢盒子,沈宴都愣了一下,隻見一堆銅鳩鳩裡麵,隻剩下一片黃金樹葉在那了。

沈宴嘴角都抽了幾下,以前還隻是睡錢上,現在都埋裡麵去了。

這麼小一個孩子怎麼就能這麼貪財呢,這絕對是長歪了,扶都扶不正那種。

沈宴嘆了一口氣:「吃飯了。」

嘟嘟警惕的刨開幾個銅鳩鳩,隻露出嘴巴,啊的張開。

就這麼餵。

反正他今天是絕對不會露頭。

沈宴愁得頭發都要掉了。

等吃完飯,沈宴看了看天色,才入夜,還算早。

他準備去祠堂上一炷香。

來到祠堂,筍子幾個小孩也跟著,好奇的抬頭仰望:「沈宴,這些都是什麼啊?」

「上麵全是古怪的咒文。」

沈宴點燃三支香,插在香爐裡麵,說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小孩不識得諸位聖顏,勿怪勿怪。」

隨口也答了一句這些小孩:「他們是華夏之始祖,文治武功之起源。」

「若說這世間有偉人,他們便是了。」

「是我們人類,整個華夏之人共同的先祖,當受世人朝拜,享萬世香火。」

「可以說,沒有他們,就沒有華夏人類的延續,他們是傳薪之人,熊熊人文之火,就是從他們的手中不斷傳遞,才有了難以想象的璀璨文明。」

一群小孩張了張嘴:「那他們比指揮官還厲害嗎?我們指揮官長得又凶猛又強大。」

沈宴愣了一下,然後道:「和永恆的思想比起來,軀殼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一群孩子自然迷茫得很,根本聽不懂沈宴在說什麼。

沈宴也僅是微笑,沒有千古傳承的精神瞭望,他們自然是無法理解那璀璨的可歌可泣的歷史文明能帶給人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沈宴看了看供奉的這些牌位,這些就是華夏的傳承和根本,又想了想,反正現在時間早,不若給這些孩子講講故事。

沈宴如此,也是因為看著這祠堂,不免思戀先聖群賢。

但突然想講什麼,似乎還真不好開頭。

想了想,然後道:「教你們一個有趣的。」

不多時,從祠堂中傳去一群孩童奇怪的聲音。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沈宴教的是千字文。

千字文在歷史學者眼中,堪稱華夏之瑰寶,世間之奇珍,在古時候,千字文是數朝數代私塾啟蒙的必學內容,隻是到近代,寧可讓小孩學習滿篇的「小紅小明」等奇怪故事,也必須得將千字文從課本中去除,這樣的決定是十分的讓人不理解的,當然,那時候有一部分人覺得,凡是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都是不好的,都是落後的,或許這樣的背景下,才有了這樣的結果吧。

甚是可惜,這樣的啟蒙瑰寶沒能重啟。

它講述了宇宙的形成,日月星辰的規律,四季的變化,農耕的秋收冬藏,萬物的自然之道……

它講述了三皇五帝,華夏文明的起源更替,一千個字,勾勒出了一幅完整的華夏歷史的輪廓,代表了傳統啟蒙教育的巔峰。

巔峰啊,從隋朝開始沿用到明清時代的啟蒙聖典,就這麼棄了,再沒有多少人讀它。

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能感受到它的語言的優美,詞藻的華麗。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四字一句,每一句都在引經,字字都在用典。

可以說,想要了解華夏的精神,華夏的文明,華夏的先祖和神明,華夏的功德和過失,讀千字文,解析千字文就是最方便的捷徑。

所以沈宴選了這麼一篇文,來告訴這些孩子,他們這祠堂中,供奉的何方聖人,哪處賢者任君,為何這些蓋世的英雄文曲,值得被高高的供奉起來。

在沈宴那個時代,很多人在感嘆傳統文化的流失,連先祖的事跡和自己的根所在的歷史都遺忘了,卻沒有想過為什麼會如此,自己拋棄了以前的一切罷了。

那些自卑者,不認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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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敬先賢,將這一切都當成落後,不合時代等象征,卻匍匐在地將外來的舶來品當成神明跪拜。

卻不知,他們丟棄了他們身上最有價值最引以為豪的東西。

這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啊。

最高貴的血統,最古老的血脈,每一個華夏人,本都可以這麼自豪並榮耀的活著。

沈宴教的方式也簡單,就是讓他們跟著朗讀。

大聲的,自豪的,朗讀。

周日學校是沒有朗讀的,就教怎麼寫字,內容都沒有。

所以筍子他們按照沈宴的要求,開始朗讀的時候,好奇得不得了。

讀著特別的順口,似乎是這些文字裡麵有什麼奇怪的力量一樣,讓他們搖頭晃腦的,使勁的,撕心裂肺的去朗讀。

看看臉都讀得張紅了。

他們讀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平白無故的就這麼激動,就是要用一切力量去讀它呢?

越大聲,感覺身體越有力量,心裡也越亢奮激動。

那郎朗的讀書聲,讓沈宴都愣了愣,有些像重回校園時的感覺。

朗讀,會將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韻律,沈宴是喜歡聽這樣的韻律的,就像是……薪火點燃了,在三萬年之後,有什麼東西再次續接上了。

聲音傳出地窖,虎豹傭兵團的人也愣了一下。

這是在乾什麼?

仔細一聽,雖然聽不懂,但為何會聽得心情舒暢。

他們其中有些人聽過教廷的神官吟唱的贊歌,但此時他們卻覺得,他們聽到的比那贊歌還要神聖,還要遼闊,還要深遠悠久。

那是一種能吸引人不自覺地聽下去的聲音,哪怕聽不懂。

老巫師烏瑟爾也十分驚訝,他從這聲音中,聽到了無法解釋的一股力量,怎麼形容呢,就像一片火正在燃燒,越燒越汪,竟然有燎原之勢。

明明隻是一陣聲音,但他的靈魂中,似乎看到了熊熊烈火,千萬年不滅之景象。

嘟嘟也從錢盒子的縫隙露出探視的目光,這到底是什麼,為何讓他的靈魂不斷地想要去傾聽。

聲音傳得其實並不遠,但在傭兵之城中,一個又一個英靈,跳上了高牆,盤坐,似乎在聆聽什麼。

聆聽他們熟悉的聲音,聆聽他們哪怕千秋萬世,鬥轉星移,滄海桑田,也不可能遺忘的東西。

三萬年算得了什麼,隻要靈魂不滅,哪怕時光永恆,腕肉剔骨也不會遺忘。

讀過私塾的人,都是靠這千字文啟蒙,然後開啟他們的求學生涯,沈宴也希望這些孩子能夠繼往聖之絕學,開啟屬於他們的人生。

就像千字文的開篇「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把懵懂的孩子的意境一下就提升了起來,放眼天地宇宙,審視古今未來,人的心月匈和視野開闊了,他的人生路走向就不一樣了。

反正沈宴覺得這樣的巔峰的啟蒙之作,比那些「小明小紅韓梅梅」不知道傑出了多少倍。

()每個孩子都應該是聖賢的種子,僅僅從千字文中,就能夠了解到天文,地理,自然,歷史,人物典故,典章製度,道德倫理等,這還是表麵的東西,若真學懂了千字文,就知道其中講述的,還有孝悌,改過,言語,交友,慕才,念聖,性情等修身之道。(注釋:部分講解來源於百度百科。)

「雲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

劍號巨闕,珠稱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薑。()」

ldquo;?[()]?『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九州禹跡,百郡秦並。嶽宗泰岱,禪主雲亭。」

蓋世之功德。

筍子等讀得可開心了。

這也太好玩了,他們喜歡這樣的聲音。

等結束的時候,一個個小臉還紅紅的。

「沈宴沈宴,什麼是宇宙洪荒?」

沈宴:「……」

額,別看隻有四個字,真要講起來,那可真是一大籮筐。

但既然開始了,他就當一個傳道授業解惑的夫子吧。

「宇宙啊,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時間和空間組成了宇宙的概念……」

「至於洪荒,說起來就長了……」

等沈宴給這些孩子講完故事,都已經深夜了,平時一去周日學校上課,就睜著眼睛等飯吃的一群小孩,眼睛亮晶晶地等著沈宴繼續。

也對,他們在周日學校學文字,老師就死板的教,哪裡像沈宴這樣生動的講故事。

其實若是讓沈宴教文字,漢字,他能將每一個漢字都掰扯出來一個有趣的故事。

漢字絕不是a,b,c,d那些簡單的符號而已,估計不是華夏人是很難理解漢字的博大精深的。

沈宴站了起來:「今天就到這了,等有空的話,再給你們講,現在睡覺。」

一群孩子抓了抓腦袋,開始向外麵走去。

「沈宴講的故事真好聽。」

「但我怎麼有點懵懵的,好像聽懂了,好像又沒有聽懂。」

沈宴嘴角帶笑,所謂啟蒙,本就是一種潛意識的啟發。

懵懵懂懂之間的東西,對一個人的影響是極大的。

就像是在他們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等待著開花,這就是持續了千年的華夏啟蒙,千字文。

將一群有些興奮的小孩帶進倉庫睡覺。

沈宴卻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祠堂,他的靈感比一般人高很多,所以有時候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感覺到一些旁人感覺不到的東西。

剛才他有一種,似乎被什麼注視了的感覺。

很微妙,很玄乎的一種感覺。

聳了聳肩:「錯覺麼?」

這時,祠堂中,安靜,似乎一點聲音都沒有,沒有蟲鳴,沒有風聲。

隻有快要燃盡的三支香。

那香上的煙筆直。

這時,「索」的微弱的聲音,似乎是香上的灰燼掉落,又似乎是那牆壁上的其中的一個牌位動了一下。

()在那幽暗之中,一道漆黑的門在形成,門裡麵實在太漆黑了,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這時一頭牛從漆黑的門裡麵走了出來,就是一頭普通的老水牛。

老水牛背上坐著一個長須的長袍老者。

老水牛托著老者向地窖外走去。

沈宴正在窗口前看著夜空,今晚這夜空的確雲厚了一些,什麼也看不到。

正這麼想,突然沈宴身體一震。

因為滿天的星辰的光芒突然突破烏雲,在深邃的星空之中閃爍了起來。

群星都在閃爍。

沈宴都以為自己看錯了,不斷的揉眼睛。

群星在閃爍,刨開了那厚厚的雲層,讓這世界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不知道多人,正癡呆的仰望星空,為這震撼的一幕說不出話來。

特別是那些占星術士,天文學者,直接瘋狂了。

天地異變啊,整個蒼穹都在為之閃爍。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一夜無數人的人,無數的生靈都在驚訝莫名。

此時,那老水牛也托著那老者走出了地窖走向這座城市。

老水牛悠閒得很,慢慢行走,走到了街道上。

而傭兵之城的夜晚,那真是遍地的罪惡,小偷在窺視熟睡之人的財產,惡棍在搶劫毆打流浪漢,流浪漢的目光注視著晚歸的平民。

亦有人將沾滿血跡的屍體丟進下水道,亦有畸變體從下水道爬出來,吞噬一切能看到的生命。

老水牛慢悠悠的在街道上行走,最後留在了一惡漢麵前。

惡漢是一傭兵,傭兵在黑夜中作案的可不少,這傭兵呼喚出一英靈,正在搶劫一平民,還好的是他隻求財並不傷人命。

老水牛背上的老者臉上哀苦,嘆息了一聲:「這是何世道,人不育人,反倒是妖魔當道,五濁十惡,滿目狼瘡。」

看著那平民和惡漢:「弱者當固守本性,強者當鏟奸除惡,不若如是,何以交摯友,何以娶良妻,何以入凡塵,何以戴皇冠。」

無論是平民還是惡漢都懵了。

啥玩意?

沒看到他正在搶劫嗎?嘀嘀咕咕。

惡漢眼睛看向了老者坐下的老水牛,眼睛都透出了精光,直接上前,手中的刀都握緊了。

隻是,他身後,站在他影子中,他召喚出來的英靈,突然一拳斬在了惡漢的脖子上。

惡漢在昏迷前,眼中露出了他這一生最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呼喚出來的英靈,攻擊了他?

這不可能,這違背了夢淵法則,這是任何時候任何時代也從未發生過的時期,英靈又不是邪靈,根本沒有弒主的說法。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英靈朝著那老者跪下了。

若這世間有詭異之事,那麼現在就發生在他的眼前。

老水牛上的老者嘆息:「禮以製心,道以製欲,養其德行,去吧。」

那英靈這才在叩拜之後,將地上的惡漢抬走,因為沒有召喚之人的靈魂力量支撐,他馬上就要消失在現世,重返夢淵了。

那被嚇得麵色蒼白的平民也是驚訝莫名,這老者也是英靈?

但為何未見呼喚他之人?

老水牛繼續走,老者臉上的悲苦更甚:「世人無德,何以教化。」

此時,翡翠大森林的翡翠城已經亂成了一團。

靈族的占星術士和天文學者是最多的,此時的天地異象,實在讓他們無法理解到差點崩潰。

無數人想要通過群星的軌跡得到指引,但一無所獲。

這不是他們可以窺視的存在。

此時,星鬥也呼喚出了李淳風,認真的繪製著星圖,推算著。

李淳風手上拿著的木塊,最終也沒有落在字盤上。

甚至對著傭兵之城的方向,行了一弟子禮節。

星鬥的震驚無以復加,他原本以為這世間沒有玄尊無極天師不能推算的存在。

這漫天繁星,到底是在為誰閃爍?

老水牛又遊走了一會兒,這才還回。

此時,沈宴正正院子中,驚奇地看著天空異象。

閃爍這麼久,異象這麼明顯,他想不看到都不行。

這時,一老水牛托著一老者走了進來。

沈宴直接愣住了,什麼情況?這老者為何深更半夜進了他們虎豹傭兵團的駐地?

那老者倒是沒什麼反應,隻是看向沈宴,然後說了一句:「君子可內斂

而不可懦弱,麵不公可起而論之。」

說完老水牛向地窖走去。

沈宴心裡「哦」了一聲,這一句話他自然懂。

但,沈宴突然全身一震,這句話可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能說得出來的。

猛地看向那老者。

老牛,老者,立誌之言,該不會……

沈宴的心髒撞擊得跟要蹦出來一樣。

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絕聖拋誌……

絕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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