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1 / 2)
「師尊,這……」秋亦連忙低頭去撿,卻被褚清秋伸手攔住,道了聲無妨。
再然後,諸清秋攤開手掌,那些獸石便又騰空,回到了她手中,隻是再裝入荷包時,那動作就不似之前那樣柔和了。
又過了會兒,褚清秋忽然將荷包重重放在桌上,低聲道:「秋亦,那如煙樓在何處?」那邊廂暗流洶湧,這邊廂驚濤駭浪,容錦已經答應聽她細講,將那婦人拖出了客棧,可婦人還是沒有停止啼哭,硬是哭了一條街,哭得街上行人紛紛側目。
到最後寧拂衣實在忍無可忍,奪過路邊屠夫的刀往地上一插,插進去半個刀身,這才扼製住了婦人的哭聲。
婦人害怕地捂住嘴巴,隻剩眼淚還在流。
拂衣!容錦心善,看不得如此,連忙責備地對著寧拂衣道,隨後拔出那鋥亮的刀,陪著笑臉遞還回去。
「若真想救你女兒,就安靜些將來龍去脈講清楚,這般哭哭啼啼,隻會讓你女兒死得更透!」寧拂衣沒好氣地說,將掌心沾到的油脂抹掉。
柳文竹見寧拂衣嚇著了人,連忙扭身擋住她那煞神一般的眼神,淺笑著安撫婦人:「大娘,您看我們都要到如煙樓了,您若還不將事情說清楚,隻說要救人,讓我們如何幫你呢?」那婦人被柳文竹柔聲安慰後,這才情緒緩和了些,深呼吸兩口,結結巴巴說起了來龍去脈。
原來這婦人是這鎮上的普通百姓,相公死的早,隻乘她如女兒以賣茶葉為生,她女兒從小生得秀氣,沒少被鎮上的一些癟三糾纏,但好在女兒機靈,次次都能逃脫。
婦人年紀大了,年輕時月要身落了病根,難以挑得動扁擔,女兒便主動接替了她的活計,每日清晨便挑著扁擔到街上售賣茶葉,待傍晚了便回家。
可是,可是昨日……婦人眼瞅著又要哭泣,但又不敢哭,隻掩著鼻子抽噎了幾下,我從白日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天亮,都未曾見她的身影,最後實在著急便出來問詢,沿著長街問了一路,這才有人告訴我,是被如煙樓的那幫人綁去了。
「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容錦聞言,氣得臉紅到了脖子根,「我現在便去將你女兒救來!他話音剛落,寧拂衣便身手敏捷地將他攔住,低聲道:師兄且慢,先不說此人所言是否屬實,便說那什麼如煙樓,若他真有這麼大的膽子當街搶人,便證明其來歷定然不小,若貿然去闖,不僅打草驚蛇,萬一不敵還會傷了自己。
」「可是……」容錦轉身。
「奴家一介凡人,隻能來求各位仙長,奴家所言並無半句假話!求您們救救小女,各位仙長的大恩大德,奴家甘願以命相報!眼看著婦人又要下跪,容錦急忙扯住她手臂,不忍地看向寧拂衣。
「此事事關重大,我建議是先去尋元明長老,再做定奪。
」寧拂衣上輩子練就一副鐵石心腸,如今看著婦人隻覺吵鬧,說罷便要往回走。
「可是元明長者醫治過你後,一早便去銅川找尋昨日的魔獸了,待我們將長老尋來,人早便不知死在了何處。
」柳文竹也為難道,她和容錦一般都向來心軟,如今看見百姓有難,自然難以坐視不理。
可寧拂衣不是,她腸子硬得很。
「那便去尋褚……」她話說了一半卡在了喉嚨裡,先不說諸清秋昨日還受了傷,就算褚清秋毫發無損,她也不想拉下臉去請褚清秋幫忙。
那婦人見她不允,一時間哭得肝腸寸斷,她不再祈求他們,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向著天空哭隙起來。
「曼兒,是為娘沒用,為娘救不出你。
當娘的孩兒便是我們的命,如今你若死了,娘定陪你,定不叫你孤獨了去!」說著,她便要撞向一旁的柱子。
「夠了!」寧拂衣忍無可忍,厲聲道,心中仿佛紮了根刺,隱隱綽綽得疼。
不是別的,便是當娘的那句話,讓她忽的想起了寧長風,這顆心也不是滋味了起來。
再加上她知曉容錦和柳文竹的個性,就算她再怎麼極力反對,他二人都很不下這個心。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道:「你女兒長什麼樣子,可有畫像?」「不,不曾。
我們窮苦人家,何來的畫像。
」婦人抹著淚道,「隻知曉她生得清秀,額頭有處胎記,如花一般的胎記。
」花一般的胎記?寧拂衣心裡滑過一絲異樣,卻一時沒有細想,而是開口:「I師兄,文竹,我們尋個安靜的地方,先商討一番。
」那所謂的如煙樓就坐落在鎮子的最東邊,位置並不算好,也極少有人進入,若不是大門上還貼著今日的頭牌名字,寧拂衣都要以為這是座空樓了。
它的外形也十分奇特,是座七層高的紅牆黑瓦的八角樓,直直矗立向天空,同鎮子古樸的氛圍格格不入,仿佛被什麼人硬安在了路中間。
「我方才打聽過了,這裡從前是塊空地,如煙樓是去年才出現的,它出現得悄無聲息,無人知曉它主人是誰,又是何人在管事。
所以有人傳言它是座鬼樓,尋常的百姓都不敢來此,隻有往來各路的外地人才偶爾進去。
」回到包廂內的柳文竹輕輕道,她說這話的時候,臉兒嚇得有些發白。
我們修仙之人,修的就是六界輪回之道,還怕什麼鬼?容錦替她倒了杯熱茶,安慰道,是吧,拂衣?」寧拂衣嗯了一聲,她的目光透過窗子,看向了對麵那座八角樓,立在藍天白雲下的它是透著詭異,不怪柳文竹心生恐懼。
「那我們如何是好?」柳文竹問。
不等容錦回答,寧拂衣便開了口:「師兄,你守在這裡看好那婦人,隨後用傳音牌盡快聯係元明長老,我同文竹潛進去探查情況。
「這如何使得!」容錦立刻反駁,「你二人修為不高,又都是小丫頭,怎麼能進那種地方?」「正是因為我二人修為不高,這才要你留在外麵,我們出了事你也好接應。
若是你進去我們留著,到時候若有意外,我們連飛去請救兵的力量都沒有。
寧拂衣用手敲著桌子。
容錦一時語塞,他和柳文竹對視一眼。
寧拂衣這家夥明明還是個少女,現在說起話來為何如同個老神在在的長者一般?「好吧。
」容錦勉強妥協,又連聲叮囑,「你們定要將傳音牌帶在身上,稍有不對便通知我。
另外,若是酉時你們還未有消息,我便立刻去救你們。
」「放心吧。
」寧拂衣說,隨後起身捏了個障眼法,將自己變成了個男兒身。
肩眼無甚大的變化,隻是眉骨更高了些,五官的比例發生變化,配著一雙邪魅鳳眼,像極了世家裡外出歷練的小公子。
而柳文竹也照貓畫虎,她的男兒身看著就文弱多了,活像是個麵色白皙的趕考的書生。
二人告別容錦,裝作第一次來芙蓉鎮的模樣,說笑著往如煙樓走去。
離那高聳的八角樓越近,心中那種詭異的感覺便越濃烈,寧拂衣拾眼看向樓上的窗子,沒有一扇是開著的,不像什麼風月場所,倒像是個墳墓。
她壓下心頭升起的感覺,如常地踏上台階,身後卻忽然傳來腳步聲,於是警惕地側身望去,待看清來人眉眼後,頓時震驚。
「褚……」寧拂衣的話說了一半便停住了,艱難地咽了下去。
褚清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身著男裝,同她們一樣變換了樣貌,一身素白的錦衣長袍,月要間環佩叮咚,頭頂發冠精雕玉琢,寧拂衣一身黑衣站她身側,襯成了個隨從。
長發撩起後,她那臉也甚是出眾,眉峰高聳,桃花眼生來便含情,唇色略微發白,卻更顯乾淨,好看得雌雄莫辯。
寧拂衣在原地出神,忽聞褚清秋開了口:「愣著做何,還不進去。
」說罷,她便拎著手中白玉笛,負手踏進了門檻,同寧拂衣擦肩而過。
旁邊的柳文竹見狀,連忙戳了戳寧拂衣的月要,寧拂衣這才回神,輕咳一聲掩飾驚訝,跟上了褚清秋的腳步。
雖然不知褚清秋為何突然間出現,但畢竟有她在,稍微安心了一些。
三人前後沉默不語地走過昏暗的門堂,地上灑滿新鮮的花瓣,隱約從樓內傳來琵琶聲,如高山流水,潺潺叮咚。
走過門堂後,眼前豁然開朗,插滿鮮花的巨大圓台立在中央,圓台後掛著幾人高的幕布,上麵繪製的是一幅山水畫,畫作栩栩如生,伴隨著琴音,好像真的動了起來。
左側是上樓的樓梯,上麵雕刻著古樸的花紋,不同於尋常青樓的脂粉味兒,此處氣味清新,好像乾百種花卉混合在一起。
寧拂衣抬頭往樓上看去,隻見上麵燈火影影綽,卻並無人走動。
於是她咳嗽一聲,道:「有人嗎?這麼大一個如煙樓,無人接客麼?」她聲音在樓中回盪,撞擊牆壁,傳來幽幽回聲,又過了會兒,才從樓上走下個女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噪音輕靈,讓人想起清晨劃破天空的雀兒。
奴家來晚了,對不住客官。
女人嬌滴滴道,隨後一枚繡鞋踏落在地,水一樣波紋的裙擺沿著樓梯滑下,垂曳在腳邊。
/>身後的柳文竹應當也被這美貌迷了眼,半天不曾動作。
「還不快去給客盲們備茶!」女人從伸手拽出一男人來,男人瘦小乾癟,頭頂有道疤,低著頭不言不語,讓人看不清他長相。
「不必了。
」褚清秋忽然開口,清淡的噪音打破了這樣的旖旎,她有意無意走到寧拂衣身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可還有空餘廂房。
」那女人眼神在褚清秋臉上停留了一下,隨後再次綻開笑意,兩隻柔荑拉起裙擺,柔聲道:「自然是有的,三位客官樓上請。
」說罷,她蓮步輕移上了樓,寧拂衣和柳文竹對視了一眼,慢慢跟上。
這女人有古怪,寧拂衣心道,女人轉身時她看過了她的臉,美則美矣,卻不再有方才對視時那種令人著迷的驚艷了。
女人帶她們上了三樓,經過二樓的時候寧拂衣簡略掃了一眼,不是每間房間都有人,大部分廂房都是熄著燈的,隻有少數幾間房燈火通明,經過時傳出讓人浮想聯翩的聲音。
柳文竹哪裡聽過這些,一張臉紅得通透,她低垂著頭,假裝看不見門內影影綽綽的影子。
寧拂衣倒是見多了這種場景,對這聲音視若無睹,於是偷偷去看褚清秋,可惜那背影依舊筆直,腳步也不曾慢下來,好像不曾受影響。
沒意思,寧拂衣無趣地聳了聳肩,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帶路的女人身上。
身影窈窕曼妙,看不出任何氣息,好像不是修仙之人,但好似也並非凡人,怪哉。
「客官請進。
」女人在角落處的一間廂房停下,她伸手將門推開,房內很明亮,燈台從進門開始一直蔓延到屏風後,就連窗子上都是燁燁燭火,不知名的花瓣撒了滿地,進門便是馥鬱芳香。
寧拂衣皺了皺鼻子,這香味有些嗆人。
「客官先坐著歇息,若有需要,奴家就在隔壁。
」女人嬌媚一笑便要退去,卻被寧拂衣引喊住。
「且慢,我等有一事相問。
」她話音未落,女人卻忽然將一根蔥指抵在唇邊噓了一聲,那眼波流轉,勾人心魄:小客官,若有事情,到隔壁尋我。
」一個人來哦。
說罷,她朝三人招了招手,便扭著月要肢離開,無論寧拂衣怎麼喊都不再搭理。
嘭一聲,大門合上,寧拂衣黑著臉住了口。
柳文竹忙拉她回來,此處實在太詭異了,我們現在如何是好?難不成真像她說的,一個人去隔?」「確實詭異。
」寧拂衣嘟嚷著回過頭,環視周圍。
廂房的裝潢同凡人的青樓相差無幾,往裡是一處屏風,屏風後便是鋪了錦被的床榻,屏風前則是一雕花圓桌,桌上擺滿了瓜果小菜,還有一壇酒。
寧拂衣走過去聞了聞,酒確實是酒,沒什麼不對。
「神尊,你覺得如何?」寧拂衣有意去找一直無言的褚清秋搭話。
看不出。
褚清秋簡單地回答,她也同寧拂衣一般在屋中走動,走到了屏風後,伸手去拉開床邊的抽屜,似乎想發現點什麼。
寧拂衣便也好奇地湊過去看,誰知抽屜剛一拉開,褚清秋臉色驟變,猛然將其合上,後退三步才罷休。
她一張白皙的臉肉眼可見得紅到了底,寧拂衣伸手想打開看看,誰料手背一陣劇痛,原是那白玉笛狠狠打在她手背上,疼得寧拂衣連忙收回手,委屈地看褚清秋。
「年紀輕輕,亂看什麼。
」褚清秋責備道,隨後轉身離去。
「切,老古董。
」寧拂衣挑著眉默默道,趁著褚清秋不注意回身拉開抽屜,定睛往裡看。
「霍。
」她驚嘆了一聲。
嫌棄地將抽屜重新合上後,寧拂衣這才走出屏風,隻見褚清秋正和柳文竹一同站在一麵牆壁前,諸清秋揮袖掃過牆麵,原本磚石的牆壁便忽然像是盪開了水波,化成琉璃狀,將對麵房間的景象呈現的一覽無遺。
方才那女人正坐在美人榻上,指尖拈著一杯酒,往唇中灌去,清澈的酒水沿著她下顎流下,沾濕了她衣襟。
女人便伸手解開衣帶,外衫滑落,端的是搖曳生香,柳文竹連忙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不如我們直接抓了她揍一頓,逼問那個曼兒的下落。
」寧拂衣抱著雙臂,忽然道。
這樓中滿是蹊蹺,你想打草驚蛇麼。
褚清秋開口。
那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除非我們找個人去陪她,權當是套話。
寧拂衣湊近了去看,一雙鳳目中帶著笑意,此人倒也靡顏膩理,挺好看的。
「寧拂衣,莫要忘了你是修仙之人!」褚清秋淩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