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十一月初的海城剛入秋,溫度驟降,寒風呼嘯,細雨冰涼,聳入雲端的高樓林立暗淡清灰,宛如籠罩著一層灰色的輕紗,朦朧無光。
蘇安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望著車窗上朦朧的霧氣,直覺會有一場大雨下。
車裡正放著電台廣播,女主播用甜美的聲音提醒司機,前方是事故多發地段,小心注意行駛。
恰在這時,閨蜜喬染發了一條語音過來:【親愛的,到哪啦?】
蘇安開窗看了看外麵的路口,再過兩個紅綠燈,就要到恆明酒店了,便回她:【馬上。】
剛準備關窗時,一旁忽然傳來一聲口哨,極為輕浮。
她抬眸看去,左邊停著一輛白色小轎車,副駕駛位,一個染著黃毛的男生手裡叼著煙,對她齜牙咧嘴:「美女,去酒吧喝一杯暖暖身?」
駕駛位上的人拉了拉他手臂,似乎在笑:「大哥,你還沒喝夠啊?」
蘇安沒什麼表情地關了車窗,徒留那人氣憤大喊。
恰在這時,綠燈亮起,旁邊的車子一腳油門像火箭發射般飛走,她皺著眉搖頭,開起了雨刷,速度慢如烏龜。
沒辦法,她雖持證多年,但上路經驗也才一個月不到。
好不容易眼看要到第二個紅綠燈口了,哪料前麵的車速卻比她還慢,而後一個急剎,蘇安上半身隨著慣性往前一傾,不知前方發生了什麼事。
開了窗,蘇安把頭探了出去。
隨著刺骨冷風灌入,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傳來,隱約聽到有人爭吵,有人哭喊,她直覺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出於職業敏感,蘇安隻是怔了一秒,當即推開了車門,顧不得寒風冷雨打在海藻般的長發上,攏了攏衣領,便跑了過去。
紅綠燈十字路口,現場一片狼藉,路麵散落了不少物品,斑馬線上停著一輛白色小轎車,車頭被撞得已經變形凹了進去,觸目驚心。
而副駕駛位那一抹黃發讓蘇安微微一愣,隨後便被一陣哭聲拉回。
「救救我孩子!誰能救救我的孩子!求你們了,老天爺啊……」
她順著聲音看去,原來是一輛電動車被撞飛到了路邊,而電動車旁,一位母親正跪在地上喊得撕心裂肺,女人腳邊躺著一個小孩,一動不動,地上血跡斑斑,清晰可見。
女人哭得幾乎要斷氣了,伸手想碰卻又不敢碰,生怕讓孩子的傷勢加重。
路口聚集了不少人過來,大家見狀唏噓不已,連忙幫忙打120。
「借過一下,我是醫生!」
蘇安從人群中擠了進去,快速跑到女人身邊,掏出隨身攜帶的證件。
「我是一名外科醫生,您別著急,讓我看下孩子的傷勢。」
「醫生?」聞言,那位母親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對著她猛地磕了兩個頭:「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情況緊急,蘇安連忙紮起頭發,而後蹲在小孩身邊,俯身檢查。
孩子整個小身子都被壓在電動車下,看模樣才不過八九歲,似乎昏迷過去了,好在戴了頭盔,頸部並沒有大出血的傷口,身上的擦傷的血跡看著嚇人,但好在都不會致命,然而直到目光掃過孩子的腿時,蘇安心中頓時一緊,被揪得幾乎不能呼吸。
隻見那條瘦弱的腿一整個被卡在電動車下麵,而電動車的腳蹬軸硬生生從孩子大腿內側戳穿而過,畫麵觸目驚心。
蘇安強壓著錐心之痛,回頭喊道:「打119!喊消防員!」
當務之急,是想辦法盡快切斷金屬軸,讓小孩和車子分離。
孩子母親也看到了這一幕,那冰冷的金屬仿佛紮進了她心裡,兩眼一紅,哭得更是傷心。
現場熱心群眾又連忙撥打了119,說明了車禍情況,得到那邊會盡快到場的回復後,便揪著心等待119和120的到來,同時不忘憤怒指責肇事者。
「造孽啊,不能放過這個司機,這紅燈還亮著呢,是趕著去投胎嗎?這下可把孩子害慘了,也不知道這腿……」
人群中,眾人對轎車內的肇事者唾棄不已,罵得車裡的兩個男人都不敢下車,趴在車裡痛哭。
這邊蘇安沒敢耽擱,摘了小孩的頭盔,俯身傾聽他了的呼吸和心跳,氣息微弱,便給他做起了心肺復蘇,又疾聲詢問四周:「誰有急救箱?」
母親泣不成聲跪向周邊人:「急救箱……求求你們了,有沒有急救箱,救救我孩子。」
此時的紅綠燈口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眾人見狀,連忙一一傳話下去,「急救箱!大家都看下有沒有急救箱,趕緊的,別耽擱救孩子!」
而斑馬線後方不遠處另一車道上,停著一輛黑色豐田埃爾法車內,一位氣質矜貴清冷的男人剛從淺眠中醒來,車窗半降,靜靜看著這一幕,眼底如一潭秋水,深不可測。
聽到那女孩說需要救急箱時,他眉梢一挑。
恰好前排的助理小李也回頭看了過來,「易哥。」
「去吧。」男人淡淡抬了抬下巴。
小李心領神會,翻出了急救箱,抱著懷裡就沖進了雨中。
「醫生,急救箱來了!」
*
眼看雨勢越來越大,在場的人自發去附近的商鋪尋了大傘,幾個男人一同抬著,為現場遮擋風雨。
蘇安熟練地按壓著小孩的月匈腔,如是了好幾個回合,終於聽到孩子嗆了一聲。
她當下鬆了口氣,打開急救箱,入目一愣。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豪華的便攜救急箱,裡麵簡直應有盡有,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及時雨吧。
翻出酒精消毒液和止血帶這些必需品,她開始清理小孩其他地方的傷口,又溫聲安慰一旁六神無主的女人。
「你給他戴了頭盔,很棒。」
腿部的傷免不了會有一場手術,但對小孩來說,能撿回一條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聞言,孩子母親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痛哭著感謝:「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這次劫後餘生,是她平時養成的習慣,堅持給孩子戴頭盔,這才將她的孩子從死神手裡搶了回來。
想到此她更加難以控製住情緒,哽咽著匍匐在孩子身邊,低低喊著他的名字,聲音氣弱無力,顫栗得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