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1 / 2）
林家所在的職工宿舍樓看起來十分老舊,就連樓梯都格外狹窄。
林楚遲熟門熟路地走到五樓用鑰匙打開門，屋內是東西擺放得有些擁擠，卻透著滿滿生活氣息的兩室一廳。
這棟樓房齡比林楚遲都要大很多，曾經住在這裡的人家好多都已經買新房搬出去,所以她一路上樓也沒碰到什麼鄰居。
房子是學校免費提供,每個月隻用交水電費,讓林家能省下不少錢。林家夫婦將省下的錢和賺的錢都存在一起,本來是準備等女兒畢業後給她買個房子,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大……
林楚遲對這間老房子倒是適應良好,畢竟她本來物欲也不強，對她來說隻要乾淨整潔,什麼樣的房子都是一樣住。
她將手裡的東西放下來,坐在沙發上稍微休息會，順便將桌上收拾好，很快就起身去廚房。
中秋節是團圓的日子，她下午不營業就是準備做頓好飯去醫院陪父母過節。
為人父母的總是生怕孩子太辛苦,林母最近與女兒打電話時，總是提醒她有空就多休息，讓她不要往醫院跑。
林楚遲想著今天過節，她總不會還不讓自己過去。
本來是可以在食堂做好飯帶過去,但她想著大過節的還是別再饞人,特意將食材放在家裡。
自家做飯就不用像在食堂那麼講究,她隻將披肩長發重新紮起來,又穿上圍裙便開始動手。
水盆裡是提前浸泡過的乾墨魚，散發出海味特有的氣息，林楚遲伸手撕掉墨魚表麵滑膩的黑色薄膜，動作利落地去骨、切片。
墨魚是準備拿來和蓮藕、排骨一起燉湯,加了墨魚的蓮藕排骨湯味道會更加鮮美，而且也更營養。
當然，她選擇做這道湯，主要還是從記憶中發現，林父與林母都很喜歡喝，往常過節時經常會燉。
湯燉上後，她立刻轉頭處理其它食材。
林楚遲參考林家三口日常愛吃的菜，定了五菜一湯，考慮到林父還在住院，整體菜色比較清淡。除了墨魚蓮藕排骨湯，還有紅燒雞翅、清蒸鱸魚、鬆仁玉米、韭黃炒蛋、陳皮牛肉。
在自家廚房不用擔心太誇張會驚到人，她做菜時是一點收斂都沒有，菜刀在手上都快用出花來。等到開始炒菜時，那顛鍋的手法更是有種美食大片即視感，可惜這樣的畫麵確實沒有人能欣賞。
過節家家戶戶都會吃點好的，可隨著她做菜的香味從廚房飄出去，附近依舊有不少人被饞到，感嘆果然飯菜還是別人家的更香。
天色開始暗下來時，林楚遲拎著保溫桶和月餅、水果出發前往醫院。
她提前給林母打過電話，本來是怕他們不知道自己過來直接在醫院吃晚飯，誰知接到她電話後林母就一直等著，甚至還來到醫院門口。
「乖乖。」
林楚遲從車上下來時還沒注意到林母，對方卻第一時間走過來，伸手幫她拎東西。
「媽你怎麼在這？等多久了。」
「沒等多久。」林母笑著道。
林楚遲感覺她不像是沒等多久的樣子：「我認識路，不用來接的。」
「沒事，正好在病房坐久了，出來走動走動。」林母說完關心道，「在學校裡怎麼樣？做得可順心？」
「挺好的。大一新生中秋沒放假，我今天做了點桂花米糕請他們吃，他們都很喜歡……」
林楚遲分享了一下在學校發生的事情，林母聽到後總算放下心來。
母女二人邊走邊聊，很快就來到病房。
「爸，中秋節快樂。」
林父坐在病床上一直盯著門口，看到女兒進來高興地應了一聲，臉上露出笑容。
四人間病房內，中間兩個病床上沒人，如今除開林父隻有最裡麵那張病床上有人。
林楚遲進門時下意識掃過一眼，發現應該是新來的病人便收回視線，張羅著小桌子道：「爸、媽我們先吃飯吧，我今天燉了墨魚蓮藕排骨湯。」
「我來。」林母想到她在食堂裡已經夠辛苦，伸手道。
林楚遲哪能讓她一個人忙活，跟著一起動手。
放在床上的小桌子擺不下那麼多菜，於是旁邊床頭櫃也利用上，至於她帶來的月餅、水果，便先收進櫃子裡。
保溫桶剛打開，香味頓時飄滿整個病房，聞著能饞死個人。
「乖乖燉的墨魚蓮藕排骨湯比你爸強多了，看著就好喝。」
林父被嫌棄了也不生氣，反而道：「我女兒比我強，我高興！」
「這菜也炒得好，看著就好吃。」
林楚遲見他們誇個沒完，將盛好的飯分別擺在他們麵前。
「乖乖，多吃點魚。」
桌上的菜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林母拿起筷子卻是先從清蒸鱸魚上夾了塊沒刺的魚腹肉放進她碗中。
林父沒有說話，卻也先給女兒夾了個紅燒雞翅。
「你們也多吃點。」林楚遲端著碗道。
「好。」
鱸魚刺少，清蒸的做法完全保留魚的鮮味。林楚遲對蒸魚的火候更是把握得恰到好處，魚肉吃起來細嫩爽滑，在祛除魚腥的同時將魚肉的鮮美完全呈現出來。
林父做飯手藝或許不是特別好，但有林老爺子這麼位大廚父親，他也是吃過不少好東西的，此時剛嘗完一口魚就抬著筷子誇道：「這魚蒸得可真好，火候把握得恰到好處！」
「那是，也不看是誰做的。」林母說完也跟著嘗了一口。
「喜歡吃我下次再給你們做。」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吃著團圓飯時，角落病床上的中年婦女不知什麼時候坐起來看向他們，聞著香味咽了下口水。
「哎，這是你們女兒啊？」
林母聽見她的聲音，轉頭回了聲是。
「小姑娘多大了，談對象沒？」
「她還小，不急。」
「女娃就得早點談對象，不然拖到年紀大了嫁不出去就完蛋了，我們那就有個女的，三十來歲還沒嫁出去，簡直丟死個人！」
本來女兒過來林母心情還挺好，出於禮貌才搭理她一下，誰知她卻是一點不懂理，別人吃飯時非要找人說話就算了，還那麼不中聽。
「我們家就這一個寶貝女兒，不急著讓她嫁人，隻要她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就行。」
正常人聽到林母說這話也該知道識趣了，然而中年婦女卻誇張地叫起來：「什麼？你們竟然隻有一個女兒？那怎麼行，女兒都是給別人家養的，沒個兒子你們以後怎麼辦？要我說你們看著應該還能生，最好再生個兒子，正好你女兒大了，生出來還能幫著照顧……」
林母有點被氣到，覺得這人簡直有毛病。
「女兒好，女兒貼心。兒子養了才沒什麼用。」林父聽不得別人說女兒不好，板著臉道。
中年婦女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給婆家生了三個兒子，聽到他說兒子沒用表情頓時落下來：「你憑什麼說兒子養了沒用！」
「憑我自己就是當兒子的。」
林楚遲聽到林父為了維護自己，竟然說出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話，又好笑又暖心。
「那是你沒用，我三個兒子可有出息了，以後我可不用愁。」
中年婦女說完，林楚遲抬頭看過去道：「是住院沒人照應這種不用愁，還是過節都沒人陪這種不用愁？」她語氣淡淡，卻是直指要害。
大過節的，林楚遲並不想在無關緊要之人身上浪費時間，說完就直接將病床外的簾子拉上。
中年婦女臉色忽青忽白，她倒是想嘴硬說有人照顧自己，可她入院時林母他們是看到的，隻有好心鄰居送她來就算了，她三個兒子根本就沒露過麵。
「我兒子那是太忙了……」
在林楚遲把簾子拉上有一會後她終於憋出來一句，不過嗓門卻比剛才小很多。
真是不識好人心！
中年婦女覺得自己明明是好意，最多就是想借著這份好意拉拉關係，好去蹭個飯，見他們擺出不想搭理自己的姿態，在心裡罵了兩句後直接躺下來。
林家三口卻是不在乎她心裡怎麼想，在簾子拉出來的小空間裡繼續吃飯。
「這牛肉好吃，適合拿來下酒。」
陳皮牛肉色澤紅亮，帶著陳皮特有的香味，吃進嘴裡肉質酥軟，麻辣回甜，林父住院後清淡飯菜吃太多，這會吃著牛肉特別喜歡。
「酒你今年是別想再喝，牛肉是辣的，你吃這麼多也夠了。」
「哪辣了，就帶點麻辣味而已，根本不辣。」
做陳皮牛肉要掌握好陳皮的量，做不好就容易發苦，林楚遲做的陳皮牛肉不光牛肉好吃，陳皮都能下飯吃。
林父見妻子不讓自己吃，不由看向女兒。
林楚遲對上他投來的視線，笑著道：「牛肉確實沒放太多辣椒，稍微吃點沒事。」
「就是，女兒都說沒事。」林父說完見妻子瞪自己，又補充道，「再說醫生都說我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哪還有那麼多忌口。」
「能出院又不代表你好了，不是還得繼續坐輪椅休養一段時間，你嘚瑟什麼！」
林楚遲趕緊給他們一人夾一個紅燒雞翅，紅燒雞翅色澤誘人，香味濃鬱，加上是女兒給夾的，林父林母終於將注意力轉回碗裡。
她菜量做得不是特別大，沒多久後一家三口就將五道菜全部解決完，連點湯汁都沒剩下。吃完飯湯也沒那麼燙了，正好可以喝。
墨魚蓮藕排骨湯湯色十分清亮，因為加了墨魚的緣故，聞起來特別鮮美，喝進嘴裡既有墨魚、排骨的鮮，又帶著蓮藕淡淡的清甜。
「同樣的食材，你看看乖乖燉的多好喝。」
林父聞言直接給她添一勺湯道：「好喝你多喝點。」
「你也多喝點。」林母直接回一勺過去。
林楚遲正咬著粉糯的蓮藕慢慢吃著，看到父母二人像孩子一樣互相給對方添湯，眼底溢出幾分笑意。
病房裡地方雖小，但一家三口這頓飯卻吃得特別溫馨。
晚餐結束後，母女二人還用輪椅推著林父一起出去吃月餅賞月。
直到九點多時，林母怕女兒太晚回去不安全，才催著她趕緊回家。
晚飯時林父、林母一副女兒心意不能浪費，勢必要把飯菜乾光的架勢，讓林楚遲不由也比平常多吃一些。
她坐車回到學校後還感覺有點撐，乾脆在校園內散起步來。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在她看來，今晚天上掛的月亮看起來就已經挺像個大月餅。
皎潔的月光下，林楚遲不知不覺走到人工湖附近，竟然順著晚風聽到隱隱哭聲。
白天還算優美的湖景放在晚上卻是讓人沒那麼想靠近，她聽著哭聲心裡一跳，正準備快步離開時忽然發現湖邊長椅上坐著個女生，哭聲似乎是她發出來。
得虧女生沒穿白裙子，頭發也在腦後紮成馬尾，看起來倒不是很嚇人。
林楚遲在原地停了會，視線掃到離女生不遠的湖麵，想想還是加重腳步走過去。
聽到腳步聲，女生哭泣聲音頓時收起來，並垂著腦袋用劉海擋住臉。
林楚遲走到長椅另一邊坐下後沒有貿然跟她搭話，而是仰頭安靜賞著月，直到過了片刻才開口：「我可以放歌聽嗎？」
女生依舊低著頭，不過卻是嗯了一聲。
得到她回應，林楚遲從包裡拿出手機，找到一首歌點擊播放。
那是首節奏舒緩的民謠，曲調與歌詞都十分溫暖。這首歌是趙月推薦給她的，就是那個提醒她橘貓會咬人，後來還加了她聯係方式的音樂係女生。
早在林楚遲坐下來時女生就悄悄用餘光看過去，已經認出她來。
女生感覺她應該聽見自己哭了，本來還怕她會問自己為什麼哭，手指都悄悄攥起來，結果她並沒有，於是手指慢慢鬆開。
她剛才已經哭了好久，甚至哭得手腳都有點發麻，此時停下哭聲，情緒還有點難以平復。直到舒緩的音樂聲響起，她終於沒再忍著，打了幾個哭隔出來。
大概是林楚遲這種沒有說關懷卻又處處透著關懷的態度太溫柔，女生反而生起傾述的想法。
「今天是中秋節，明明是該團圓的日子，可是我卻沒有家了……」
其實在天黑前她心情還挺好，中午在一食堂吃到很多好吃的，晚飯則是和舍友們在外麵聚餐。回來後，她還心情很好的切了個蘋果裝在保鮮盒裡，特意到湖邊來準備邊吃水果、月餅賞月，邊給家裡人打電話。
然而還不等她跟家裡人分享今天在學校裡是怎麼過節，卻先得知爸媽離婚的消息。也是這時候她才知道，原來爸媽早就過不下去，隻是之前她在讀高中不敢影響她，現在她考上大學，他們覺得已經夠對得起她，所以連提前通知她一聲都沒有，直接離完婚才告訴她這個消息。
林楚遲不會安慰人，便隻安靜傾聽著，同時任手機裡的歌曲循環播放。
「如果他們在一起真的過得不開心，其實好好跟我說我是能理解的，可為什麼要背著我去離婚，還非要將之前不離婚是為了我好強加在我身上……說為了我好，卻從來不問我需不需要……」
女生其實也隻是想把憋在心裡的話說出來，說出來後人瞬間就舒服不少，倒也不需要她安慰什麼。
直到聽見她聲音裡又帶上哭腔，林楚遲終於伸手拍拍她的背，並遞上紙巾。
「謝謝，我沒事，說出來舒服多了……」
女生接過紙將眼淚擦乾，安靜坐一會平復完呼吸後才再次開口：「你也喜歡顧淮昱寫的歌嗎？」
顧淮昱是那首民謠的作詞作曲人，而一首歌讓人第一時間想起的不是歌手，而是詞曲作者，由此可見他多有才華。
「別人推薦的，我覺得挺好聽。」
林楚遲最近聽的歌基本都是趙月推薦，因為歌手基本都不同，她一開始還沒注意到重點，後來無意間才發現那些歌的作詞作曲人竟然是同一個。
「確實很好聽。他真的挺厲害，不光會寫民謠，古風歌、電視電影主題曲之類的都寫得特別好。」
林楚遲見她心情好像恢復不少，順著她的話問：「那你可以給我推薦一些他寫的其它歌嗎？」
女生點點頭，拿出手機直接把自己的歌單分享給她。
剛才哭得時間有點長，她現在喉嚨有點乾，拿手機時看到包裡的果盒，乾脆取出來打開。
「吃點蘋果。」
林楚遲沒有拒絕，而是邊點開她分享的歌單從第一首開始聽起，邊用牙簽叉起一塊蘋果送入口中。
蘋果很清脆，不過她這會是真吃不下，便隻小口小口慢慢咬著。
「不甜，還有點酸……」
女生沒想到好不容易挑選的蘋果竟然隻是看起來漂亮，頓時有種今晚果然什麼都不順利的感覺。
察覺她情緒又低落下來，林楚遲道：「你喜歡吃甜蘋果？那我明天給你做拔絲蘋果。」
女生有點驚喜地抬起頭：「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