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1 / 2)
那是一道看起來高挑纖細的身影,煢煢立在碩大的空地中間。程紹堂稍微一抬眸,就看見她的背影,單薄襯衫,以及黑色長裙。他覺得有點兒相似,又不是那麼能確定。
天色尚未暗透,卻也能察覺到它異於往日的陰沉。
她站了數十秒,左右張望著,抬手掖了掖披肩長發。
程紹堂挑了挑眉,他看見她不緊不慢的模樣,忽然有些想笑。
「你在看什麼?」溫爾雅放下手裡的奶昔。
「沒什麼。」他沒收回視線。
溫爾雅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看不出什麼光景,隻是覺得這天,大概是快要下雨了。
她說:「我們老板要帶我出差。」
「嗯。」程紹堂沉默了好半晌,才淺淺地轉過眸,「看來你老板很重視你。」
溫爾雅沒有否決,實際上,程紹堂不這樣說,她也不是不能感覺得到。
程紹堂忽然問:「去哪兒?」
「蘇州。」溫爾雅說,「那邊有個遊戲項目。」
程紹堂點了點頭:「知道。」
那是一個類似於國內市場某檔大型手遊的投資項目,有明確的市場前景以及對標人群,但之前管理人找到程紹堂的時候,程紹堂以過於雷同拒絕了他們,而且是毫不留情地拒絕。
所以背後也有不少人說他假清高,能掙錢就行,還搞什麼尊重原創。
所有人都確信項目的未來發展幾乎沒有問題,但程紹堂還是評價說:曇花一現。
靠抄襲來得東西,不會經久不衰。
項目可以學習流程模版,但不能照搬。
已經有了的東西,為什麼不能投資原版。
溫爾雅問他:「周彌生這人怎麼樣?」
程紹堂不動聲色地朝窗外看著:「你在他手下做事,問我他人怎麼樣?」
溫爾雅笑笑說:「我應該沒你了解他。」
程紹堂和周彌生是同窗,這事兒溫爾雅是清楚的,行業裡兩人長期處於競爭位置,這事兒溫爾雅更不可能不知曉。
既然是對手,必定了解。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這人有些古怪,從前就一副老成做派,生性多疑,不輕易相信人,同時又拉得下麵子,不簡單。」程紹堂不緊不慢地說。
溫爾雅癟了癟嘴:「他這人不好相處啊?」
「不見得。」程紹堂沖她搖搖頭,「得看對誰。」
溫爾雅沒說話。
程紹堂又道:「對你這種美女,應該不會那麼苛刻。」
窗外漸漸暗了,夜色籠上天邊。天花板的光束從上投至下,耀在男人臉上。溫爾雅頓覺那一刻臉頰微微發燙,卻不知這一舉動到底是為他那句話,還是其他。
「真的?」
「騙你做什麼?」他愜意地倚到身後的靠背,留給她的隻剩側臉。
溫爾雅能感受到公司裡周彌生有意無意的關注,她雖入職不久,可接手的工作幾乎都是直接與周彌生對接,即使中間隔著數位有資歷有能力的同事。
但她總是有種不適感,這種不適感令她想要傾訴,而傾訴對象,她希望是程紹堂。
家族聯姻這事兒聽起來駭人,本質不過是某地某處有頭有臉的兩處人家為了利益或是感情增益而迫切希望的事情。
對此溫爾雅不排斥,她不清楚為什麼。
她問他:「你怎麼今天約我來這兒?」
「想來就來。」他挑挑眉,眉眼裡的吊兒郎當這一秒格外明顯,「不是你要約我?」
「程叔叔一直讓我多聯係你。」溫爾雅頗為不滿的攪著奶昔,透明玻璃杯裡幾乎隻剩冰渣湯水。
程紹堂察覺出她的不滿,笑說:「不想聯係就不聯係,我又不會主動打擾你。」
就是不滿他這股勁兒,溫爾雅的笑容垮了一下:「你以為我想。」
「別。」程紹堂說,「還是朋友,給點兒麵子。」
「你為什麼一直看著窗外?」溫爾雅再次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廣場中燈光璀璨,人變得更多了,「有你認識的人嗎?還是有什麼好玩的?」
程紹堂忽然想起,溫爾雅是見過唐璃的,就在立秋的生日晚宴。
他的指尖,透過沾滿雨滴的玻璃,指上那片兒單薄的身影。
「看她。」
溫爾雅於是便看見了,年輕情侶站在一年輕小姑娘買花的畫麵。她觀察許久,發現人雖然不多,但基本上每一單都成交。她以為這是程紹堂觀察生活、觀察交易的場景,卻沒想到聽見他說——
「你覺得她麵熟嗎。」
溫爾雅:「……」
她扭過頭來看他,但很顯然,他的注意力還在那小姑娘身上。
「根本看不清。」她說。
程紹堂:「再多看看。」
溫爾雅於是轉過身去又看,纖細的月要身被她轉成妖嬈的曲線,眉頭微微皺著:「不認識。」
程紹堂這才看她一眼,而後似乎倍感無趣地抿了抿唇,又嘆息。
溫爾雅:「你這是什麼表情?」
「我什麼表情?」
「你看人家小姑娘做什麼?」她好奇地問。
「漂亮。」他說。
無聊。溫爾雅隻能這樣評價眼前的男人,明明前不久還在說她美女,下一秒轉頭就能誇別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