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1 / 2)
沒有人會浪費一晚時間,在自己討厭的人身上。
唐璃覺得自己沒有多想,也不會笨到連一句別有意味的話都聽不懂。
上方屏幕的燈光變成了星空藍色,落在身上似乎夢幻泡影。唐璃伸出手指,在冰激淩甜筒處停頓一秒,而後更向前去。
他的手指抵了一下她的,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小姑娘局促不安地沒敢看他,如果她抬眸,就能發現他近乎於溫柔,又十分具有試探性的目光。
程紹堂光明正大地看著她的臉,揣測她的一顰一笑,知道她現在的心情,應當是不錯。
「那你還吃不吃了?」唐璃看他一眼,就一眼。
「嗯。」
唐璃抿了抿唇,不管了。
她覺得這人並不深沉,但也不外向。
「想什麼。」他知道她在走神,也毫不客氣地戳穿她。
唐璃笑:「還真的挺好吃的。」
她笑起來眼睛依舊很亮,她敢看他了,微微抬眸。他能看到她眼睫下長長的陰影,映在略顯夢幻燈光下的精致麵孔。
「沒騙你。」他說。
唐璃說:「我不想還你了。」
程紹堂忍不住笑,或許是年齡閱歷差得多,但總是沒有那種感覺。等他反應過來,竟覺得有一絲好笑。
「就當我請你的。」
唐璃又抿了一口,絲絲縷縷的冰涼甜膩在口腔中融化。
「要我還嗎?」
一句話摻雜著冰甜的氣息。
「當然。」他說。
唐璃抬著眸,發現他的表情在周遭光照的時刻更加讓人揣摩不透了,但那雙眼睛,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明天你還來找我嗎?」她輕輕問。
程紹堂:「你怎麼確定我是來找你的?」
唐璃抿抿唇:「你還來不來?」
程紹堂扯了扯嘴角,看著她:「你希望我來不來?」
唐璃反問他:「你說呢?」
她不敢太大聲,但她知道,他一定聽得見。
程紹堂輕哼一聲。
那是一聲誌在必得的笑意,但唐璃不在乎,事實上,程紹堂自己都不會意識到。
「我不知道。」
十月的夜風微涼,夾雜著城市繁華的喧鬧與人煙,輕柔拂向她的臉,唐璃微紅著臉:「我希望你能來。」
不要他問,她轉過身去,與他並立:「我宿舍裡的花還有不多,如果你願意幫我,明天就能賣完了。」
程紹堂「嗯」了一聲。
唐璃開始往前走,他就跟在她身側。
「我昨天銷量沒有今天好。」她說,「多虧了你。」
「那倒是。」他根本不謙虛。
唐璃還想自圓其說,再多補充些措辭,就忽然感覺他停下腳步:「真的沒有別的原因?」
唐璃停下腳步,扭過頭去。
他的表情很是坦盪。
唐璃那他呢,又為什麼連續兩天出現在她打工的咖啡店門口。如果她不開口,那她明天是不是也能等到他。
但是一切都晚了,她已經問出口了。
唐璃身上,始終帶有一股十八歲的單純,至少現在,一直都是,無論她有多聰明。
「沒有了。」她說。
程紹堂目光沉穩,沒有回話。
唐璃看了眼手機,說,「現在不早了。」
程紹堂問道:「宿舍幾點關門?」
「已經關門了。」她說。
程紹堂看著她:「那你想去哪兒?」
人來人往,卻四目相對。
某個時刻人一定會有一種感覺,就是當他出現,眾生皆陪襯。
唐璃說:「回宿舍。」
「不是說關門了?」
「我朋友幫我開門。」唐璃開玩笑,「不然還能去你家啊?」
程紹堂頓了一下,隨即晃了晃手裡的鑰匙。
「走吧。」他說,「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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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校門口後,唐璃讓程紹堂停車,自己走到宿舍門口。
程紹堂卻沒搭理,自顧自和門口保安打過招呼,駛入校園。
想到之前他淩晨來接程立秋,卻讓表妹步行至門口,唐璃心裡默默有了疑問。
這一路靜謐至極,路燈照耀著樹葉枝椏,開門下車的時候,唐璃還聽到了遙遠的風聲。
這是與不久前的繁華相背馳的場景,天壤之別。
唐璃和他道了謝,轉身看見披著外套的許沉吟從樓上步行而來,與她招了招手後轉向宿管阿姨的房間。
唐璃還未抬腳,程紹堂放下了車窗。
她頓了下,看著他,囑咐道:「注意安全。」
「嗯。」程紹堂說,「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什麼?」唐璃沒聽清,也有些沒懂他的意思。
隻是在深夜裡,嶄新乾淨的車身輪廓竟也異常顯眼。
「沒什麼。」他說,「早點兒休息。」
唐璃點頭:「好。」
這個時間點許沉吟剛剛睡下,節假日宿管阿姨鎖門時間偏晚一些,被人叫起來開門,難免有所不滿。
好在宿管阿姨並不臉熟唐璃,不記得她之前半夜還曾叫醒過她的事,但也少不了念叨。
唐璃一個勁兒地同阿姨道歉,保持自責又心虛的狀態持續到阿姨將門再次關閉。
轉身上樓後,許沉吟問她:「東西都賣完了?」
唐璃:「嗯。」
「怎麼回來這麼晚?」因為困頓,許沉吟的表情說不上好或是不好,「送你來的那個人,就是橙子學長?」
唐璃小聲解釋:「今天碰巧遇到了,他幫我一起賣花。」
聽到這句,許沉吟思索良久:「是湊巧?還是早有預謀了?」
唐璃:「嗯?」
「你別裝傻。」許沉吟說,「他不是在追你吧?」
「當然不是。」
「否認這麼快。」許沉吟定住腳步,扭頭看她,「你已經答應他了?」
「沒有。」唐璃挽著許沉吟的手又緊了緊,「我就是約了他明天見。」
到宿舍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因為沒提前打招呼回來或是不回來,許沉吟就在唐璃的床上睡著,熬夜對於年輕人來說很是常見,但許沉吟卻熱衷於早睡。
唐璃催促她早些休息,不然明天起床皮膚不好。
許沉吟略顯昏沉地扯過被子蓋在身上,聲色淡淡地說:「你不用心虛,你掩蓋不住的。」又說,「剛有情況的時候,你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現在情況不同,你倒是不好意思了。」
唐璃弱弱回道:「我哪有……不是怕影響你休息麼?」
再說,她之前也沒有言無不盡……
「快點招來。」許沉吟勒令,「說完我睡。」
唐璃莫名有點兒臉紅,好在宿舍裡淺淡的燈光並不會照得通透。她把他開車載她去很遠的地方賣花,還有冰激淩的事情說給許沉吟聽。
許沉吟說:「我雖然沒見過他,但聽你說,感覺他很體貼。」
唐璃沒反駁,她認真想了想,單單從外表來看,程紹堂並不像是一位體貼的人。
到她洗漱好,許沉吟都沒再問她問題,唐璃以為許沉吟睡了,試探性地叫了她名字,沒想到她竟然回應了:「怎麼了呢?」
「下車之前,他問了我一句話。」
許沉吟饒有興趣:「什麼話?」
唐璃說:「他問我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唐璃累了一天,如果真有想說的,那也必定是之前同他講過的謝謝,說過太多次,似乎有點兒沒意思。
可是許沉吟卻又笑:「我猜他想聽的是晚安,可惜你沒有反饋。」
唐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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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紹堂想聽的話,唐璃無法得知,但被許沉吟點醒後,她細心給人發去了一條消息。
消息很短,隻有兩個字。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