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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熾和初蘿兩家是上下樓的鄰居。
用上下樓形容並不準確,精準點講,是疊拚別墅的上下兩戶。
十年前,疊拚別墅這種設計在北岱剛剛興起,很是引發了一小陣樓盤開發狂潮。
不過,疊拚比起獨棟和聯排別墅,缺點十分明顯。
如別墅私密性不夠、麵積選擇範圍小等等。
在北岱這種小城市,買得起的不喜歡,不介意這些缺點的普通家庭又買不起,受眾並不清晰,均價也上不去,便漸漸地消失在大眾視線裡。
初蘿的爸爸初柘正是趁著這陣風潮褪去、房價驟降,加上當時家中變故橫生,時間匆忙,資金也有限,沒多做考慮,就隨便選了這個小區,帶著初蘿搬到過來。
江熾家剛好是這棟別墅的3、4層住戶。
初蘿家則是占據著1、2層。
總麵積比樓上要小一些。
雖然兩家入戶門不同,但要共用同一扇花園入口大門。朝夕相對的漫長年月中,已經足夠讓人親密無間。
本該如此的關係,莫名其妙,因為一些小女孩心思,從某一天起,變成了一路相顧無言。
初蘿垂著眸,兀自悶頭往前走。
江熾推著自行車,單肩背了一隻髒粉色書包,慢吞吞地跟在斜後方。
幸好,兩人之間,有多年養成的默契。
縱使不說話,似乎也不會顯得太多尷尬。
一中距離他們倆家不算遠,走了大約20分鍾,小區已經遙遙可見最外麵那幾棟樓的輪廓。
過最後一條馬路時,還遇到了住在同一排的鄰居阿姨。
阿姨一眼看到了江熾,立馬咧起嘴笑,朝他打招呼:「江熾回家了啊!」
江熾「嗯」了一聲,又客客氣氣地喊了句「阿姨好」。
他算是附近這一片的大明星,長得好又聰明,家境好,性格好,簡直是長輩眼中的完美孩子,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阿姨笑得合不攏嘴,跟在江熾旁邊,絮絮叨叨地問:「訓練得怎麼樣啦?阿姨前些日子碰到你媽媽了,她說你暑假去哪裡參加了一個什麼比賽,又拿了好名次啊?這樣下去,是不是能進國家隊、能上奧運會了啊?……」
一連串問題接踵而至,足夠叫人應接不暇。
而且每次都換湯不換藥。
聽得初蘿忍不住就想撇嘴。
身旁,江熾笑了笑,並沒有搭話。
很顯然,阿姨並不介意,自己一個人也能繼續發揮下去,「……哎呀,我家小孩要是有你這麼厲害就好啦。真是的,羨慕不來。」
頓了頓,又試探性地問:「江熾周末有時間嗎?能不能也教教我家小兒子滑雪啊?他最近看了廣告,吵著想去玩呢。」
江熾語調很平緩,開口作答:「阿姨,滑雪有危險係數,是一定需要教練指導的。如果您家孩子有興趣的話,可以先去少兒滑雪場找個專業的教練,讓他接觸看看。」
他聲音非常好聽,朗朗綽綽,像是某種弦樂器的聲音,還能顯得很有說服力。
是什麼呢?
初蘿在心裡想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沒學過弦樂,實在描述不出來,隻能寡淡地以「好聽」概括。
兩三句話功夫,三人已經走進小區。
這個小區並不能算別墅區,也有兩排多層住宅樓,和小別墅分開在小區兩邊,各自矗立,互不打擾。
這阿姨和他們不是一個方向。
分岔路口,腳步遲疑,但還是隻能依依不舍地和江熾作別。
「江熾啊,比賽也要注意安全啊。有時間的話到阿姨家裡來玩啊。」
江熾:「好。」
得到這個字,阿姨心滿意足,拍了拍他肩膀。
這會兒,目光才終於落到旁邊的初蘿身上,像是剛剛才看到她一樣,瞪了瞪眼睛,嘴唇微微翕動,臉上露出一絲微妙神色。
她訕笑,「原來蘿蘿也在啊。」
「……」
初蘿無語凝噎。
她知道江熾個子高,初三畢業體檢就檢出184,還不確定這幾個月有沒有再長。但哪怕他兩米高,也不至於和一堵牆有相同作用,能把她人完完整整擋住。
她也有一米六一呢,又不是拇指姑娘。
初蘿心想。
不過,長輩麵前,稍微還是要有點禮貌。她沒把情緒表現出來,抿了抿唇,輕聲開口:「阿姨你好。」
「好好好……啊呀,時間不早了,你們快點回家休息吧。」
說完,那阿姨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背影甚至還能看出幾分慌亂,像是在躲避什麼瘟疫似的。
初蘿盯著看了會兒,習以為常,隻低低嗤笑了一聲。
下一秒,江熾倏地伸出手,扌莫了扌莫她腦袋。
掌心溫度落在她頭頂,動作輕柔,似是安撫。
他說:「回家吧。」
初蘿知道,他是在安慰她。
這是他近十年裡經常做的一件事。
她心領了這份好意,沒有甩開他,垂著眼,點點頭,「嗯。」
……
這會兒功夫,天色終於徹底黑下來。
北岱市的夜空總是澄澈乾淨,哪怕白天陰沉,晚上竟然也能看到星子。
兩人並肩穿過入戶花園。
初蘿家門在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