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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團聚的日子,月光卻依舊帶著絲絲涼意。
很巧,距離這裡更遠的夜幕中,竟然也有一片雲杉樹。
和家裡一樣。
初蘿心下一鬆,如同抓住了浮木,總算從剛剛無所適從的狀態裡回過勁來。
她扌莫出手機,先給安妮發了一條消息。
等了等。
對方沒有回復。
安妮似乎一直這樣,周末住校會回得很快,回到家之後,就常常處於聯係不上的狀態。
初蘿隻得切出去,無所事事地在各個a轉了一圈,又刷了幾條春晚視頻,都覺得提不起勁兒來。
最終,依舊還是回到消息界麵。
踟躕許久,她點開了名為「江熾」的聊天框。
開場白構思了七八種,都覺得不好。
想來想去,乾脆直接發了四個字——「新年快樂」。
不過兩三分鍾,江熾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初蘿接起來。
「蘿蘿?」
他語氣很淡,但也溫暖。
初蘿低低「嗯」了一聲。
江熾笑,「現在距離新年還有半個小時,消息發早了點。」
初蘿:「那就算是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江熾:「謝謝。你在哪兒呢?」
初蘿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在那個阿姨家裡。」
哪個阿姨,無需贅述。
他一定能知道。
果然,江熾當即反應過來,「噢。」
兩人雙雙沉默下來。
氣氛好似陡然墜落穀底。
良久,江熾重新開口,喊她:「蘿蘿。」
「嗯。」
「想不想回家?煙花已經送來了,現在就堆在院子裡,我們可以一起放。」
他慢條斯理地問著。
像是在描繪某種美化畫卷。
聞言,初蘿心念顫動,低下頭,緊緊攥住手心,聲音裡有氣若遊絲的無奈,「想,可是我回不去啊。」
江熾:「走呀。如果你不想呆在那裡的話。那就偷偷溜走。」
「可是……」
「我來接你。好不好?」
簡單一句話,叫初蘿徹底淪陷在這個美夢裡。
她做了個深呼吸,頭腦發昏,重重點頭,「好!」
結局從此刻起,毫無預警地一錘定音。
……
不過,話雖然如此,想要溜出去,實行起來還是有難度。
張阿姨家不大,人卻不少。
此刻,他們都在客廳和餐廳裡聊天打牌打麻將,把狹小空間擠得滿滿當當,愈發顯得逼仄。
初蘿知道初柘肯定不會讓她走,就得繞開這些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先斬後奏。
聽她困擾,江熾低低笑了一聲。
「你想想辦法。我現在要出門了。」
張阿姨家距離他們家小區有距離,等江熾果然接她,再回去,時間估計都得後半夜了。
所以,兩人約定,20分鍾後,在這段路程中間某個公園門口見麵。
那個公園剛好是北岱煙花燃放勝地。
到跨年前,周邊會有很多居民下去放煙花炮仗。
熱鬧,就會比較安全。
但現在畢竟是大晚上,初蘿又是女孩子,這通電話不能斷,要一直掛著。
初蘿答了一聲「好」,起身,將手機先放進口袋。
再關了燈,偷偷扌莫出房間。
外麵還在打麻將。
麻將機「嘩啦嘩啦」,和著春晚的背景音,吵吵嚷嚷。
初柘就坐在麻將桌上,張阿姨則是坐在他旁邊。
從另外三個人的表情來看,初柘今晚應該是要大出血。不過他倒是沒什麼不願意,看著心情不賴。
在場大部分大人都喝了酒。
小孩都圍在另一邊打手機遊戲。
沒人關注到她。
初蘿努力縮著身體,貼牆根走,輕手輕腳地繞開麻將桌,去角落衣架那裡拿了自己的包和外套。
因為生怕被發現,她心裡惴惴不安,也不敢先穿上衣服,直接全部抱在手上。
不多時,順利走到門邊。
初蘿輕輕打開門,換鞋,再闔上房門。
接著,一鼓作氣跑了出去,跑出樓道。
出來了。
她隻覺得頭皮發麻,幾乎要尖叫,連冷都顧不上,立刻拿出手機,對著聽筒大喊:「阿熾!我偷跑出來啦!」
江熾:「不錯,蘿蘿很厲害。」
初蘿問他:「你也出門了嗎?」
江熾:「在小區門口了,出租車馬上到,一分鍾。」
「好。」
初蘿沒再說話,繼續往小區外跑。
除夕夜,路上沒什麼車。
但好在這裡不偏僻,等了五六分鍾,總算有攬客的空車經過。
初蘿跳上去,從張阿姨給的紅包裡扌莫出一張一百塊,拿給司機。
「師傅,麻煩您快一點,我趕時間。謝謝您。」
司機師傅看看她,一踩油門,笑嗬嗬地問:「姑娘,這個點不在家吃年夜飯守歲,趕時間去乾嘛呀?」
初蘿給初柘發了條消息,說自己有點困,但不習慣在別人家睡覺,就先回家去。
接著,才鄭重地、一字一句地回答道:「趕去和家人守歲。」
「……」
夜幕沉沉,晚風瑟瑟。
她現在,要跑出陰影,奔赴她的太陽那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