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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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旱的早春時節,終於下了第一場春雨。

天降甘霖,淅淅瀝瀝的一夜雨之後,天氣卻更冷了。泥濘的道上結了冰,馬踏上去,泥漿與碎冰齊飛四濺。

賓縣的城牆,亦是低矮的土牆,被雨淋過之後,鬆散得用腳就能踹垮塌。

城牆與腐朽城門擋不住人,城門守將與凶神惡煞的士卒,勉強有幾分威力。

趙寰舍不得浪費一兵一卒,到了城門前,下令直接架起神臂弩攻城。

賓縣的駐守兵丁,不過百餘左右。約莫半個時辰左右,就結束了戰事。

趙寰帶領兩千餘人,長驅直入,占領了賓縣。

賓縣同樣窮,茅草屋土牆,縣衙所在的街,統共隻有七八間鋪子。住在城裡的百姓,大多都是金人。因著金人前去侵略大宋,壯年男子都去從了軍,城裡隻剩餘了些婦幼老弱。

趙寰住進了土牆瓦頂的縣衙,韓皎領著幾人,趕緊先將後宅的屋子灑掃收拾乾淨。她一進屋,熱水熱帕子已經備好,炕桌上擺好了熱水。

「勞煩韓娘子了。」趙寰轉頭看了下,笑道:「我進來就換件乾淨的衣衫,等下還要去前衙。」

韓皎看到趙寰裙擺上的泥漿,忙去讓人拿了衣裙來,擔憂地道:「二十一娘,你的手還沒好呢。外麵冷得很,先前你又騎了那麼久的馬,可別累著了。」

趙寰的右手臂吊在月匈前,她低頭看了下,道:「手壞了啊,是要請郎中來看看。嚴郎中醫術是高,但多找幾個來看,總歸是好事,死馬當活馬醫吧。」

韓皎一聽,立刻道:「也是,說不準有那厲害,深藏不露的高手,能治好二十一娘的手呢。」

趙寰笑笑,道:「林大文他們去忙碌善後了,你仔細些,也去幫幫忙。順道將要廣請郎中的事情傳出去,稍微掩飾一二,要說得似是而非。」

韓皎點頭,道:「二十一娘放心,你手受了傷,好多金人都看到了。若是太過明白,他們得以為我們急了,到處再延請名醫,會趁機來攻打我們。」

「我倒不擔心這些,我們這麼多人,過兵時藏不住,要來攻打,早就攻打了。請郎中,正好給他們一探究竟的好機會。」

趙寰笑了起來,「我沒什麼好隱藏的,由著他們看去。正好,將我們受傷的,生病的,有老毛病的,都治一治。對了,有些人不願意診治的,不要硬逼,你統總一下,然後來告訴我。」

不願意治的,定都是些婦人難以啟齒的病。從各個王寨與浣衣院出來的女人,這樣的比比皆是。

韓皎暗自嘆了口氣,幫著趙寰脫下衫裙,不禁偷瞄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趙寰抬起右手臂,韓皎手下不停,將她的衣襟合上。

察覺到韓皎的視線,趙寰頭也不抬答道:「嚴郎中說過,我的身子還好,就是以後不能生養。」

韓皎抬眼,愣愣看著趙寰,眼裡滿是難過。

趙寰平靜地道:「不該難過,而是該生氣,憤怒。因為,身子是我自己的,生不生該由我決定。而不是遭受了折辱,變成了不能生養。所有的娘子都應如是。」

韓皎眼框一紅,差點沒落下淚來:「來生做牛做馬,也不要做女人。尤其是亂世的女人。」

趙寰嘆息,拍了拍韓皎的肩膀,道:「別管這裡了,你的本事,不該用在這些地方。去吧,去幫林大文他們安置人,外麵的事情更需要你。」

「是。」韓皎的淚終於流了下來,卻笑得無比歡快。

外麵需要她啊!

走出屋,一股凜冽的寒意撲打在臉上,韓皎的一顆心,卻好像好燃燒起來。

趙寰在細微處,耐心培養他們,放手讓他們去做事。這裡沒有平民貴人,她與邢秉懿,趙瑚兒她們一樣,都擁有同樣的機會,各憑本事吃飯。

以前韓皎恨過自己的出身,貴人娘子們,哪怕再蠢再廢物,她們照樣一輩子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如今她等於再次投胎,有了選擇的機會。她若是沒有抓住,做出番名堂來,就是她自己沒出息。

這兩千多人,趙寰還沒有正式分兵,定下差使官職。若是她做得好,以趙寰的品性,肯定不會虧待她。

韓皎走得裙擺飛舞,神色飛揚,邊走邊思索。

賓縣對趙寰來說,本可打可不打。她進城的原因,除了練兵之外,肯定還有其他的深意。

「請郎中?」韓皎腦子轉得飛快,腳步微頓了下,暗自琢磨:「二十一娘不是哭天搶地的人,她性子堅強,而且對自己要求非常嚴。醒轉過來之後,她從來都沒停歇過,處理各種事務,寫信派人送出去。還不忘督促看著大娘子,二娘子,三十三娘她們這些小的讀書。與她們一起開始,練習用左手寫大字,再忙都未間斷。」

韓皎心裡有些眉目,但她不敢確定。來到前衙,見嚴郎中提著藥箱,蓬頭垢麵走了來,忙叫住了他,「你可是要去找二十一娘?」

「二十一娘可好?」嚴郎中眉眼疲憊不堪,啞聲問道。

韓皎忙道:「二十一娘沒事,先前還在說你太累了,要多請些郎中來,替你分擔一些。瞧你累得不輕,先去歇息一陣吧。」

一並在隊伍中的,除了嚴郎中之外,還有另外兩個郎中。不過他們學醫不精,加之就算有他們幫忙,病人加上傷者,嚴郎中還是累得連吃口水都沒功夫。

韓皎說趙寰要多請郎中,正好幫嚴郎中的大忙,他高興地道:「我還有些事要去見二十一娘,順便看看她可好。」

嚴郎中不提何事,韓皎並不打聽,道別後就離開了。

趙寰收拾了下,穿過庭院來到前衙。嚴郎中正在打量衙門審案公堂,邊打量邊撇嘴,鄙夷都快掉了一地。

大堂的牆壁是草糊泥牆,破了幾個洞,四麵漏風。倒是堂上審案的案幾,後麵的大圈椅倒像模像樣,高高坐在上麵很有官威。

趙寰被嚴郎中的神色逗得想笑,走上前道:「去旁邊值房吧,那裡麵好些。」

嚴郎中呲牙一笑,跟在趙寰身後朝值房走去,道:「咱們大宋的破土地廟,都比這縣衙威風。」

趙寰淡笑不語,推開了值房的門,嚴郎中一下傻了眼。

值房裡的幾案,竟然全是花梨木。地上鋪著上好的花開富貴地氈,角落裡擺放著八角瑞獸青桐香爐。條案上是玉壺春瓶,矮幾上那套瑩潤的茶器,一看就是出自汝窯。

「不倫不類,窮人乍富。」嚴郎中雖然不懂行,但也看得出這些物件的貴重,很是中肯評價。

旋即,他皺了下眉,不解道:「這麼一個破衙門,竟然有如此多的貴重物件。金人朝堂的狗官,真是貪得無厭!可惜,這些貴重物件,都是來自大宋。」

「這有何奇怪,管著賓縣的,是裴滿氏一族的人,他們早當這裡是自己的領地了。還得多靠他的富貴,留了值錢的東西給我們。」趙寰招呼嚴郎中坐,補充了句:「大宋何嘗不是如此,知縣知縣,能知一縣的,都了不得。」

當了官後,隨之而來的就是發財。嚴郎中向來恨貪官汙吏,罵道:「大送江山,就叫這些蠹蟲給蛀得倒塌了。」

趙寰看了他眼,沒做聲。叫了人送水進屋,她親自用左手提起了壺,嚴郎中見狀,趕緊起身道:「二十一娘手不方便,我來我來。」

「我在練習使用左手。」趙寰笑著拒絕了,穩穩提壺,倒水洗杯。用紗布包了茶沫,沖泡了杯清茶給嚴郎中,道:「總算有茶了,難得。我不喜歡吃茶湯,就清茶吧,你嘗一嘗,能提神醒腦。」

大宋人喜歡喝藥湯,點茶,加了蔥薑等佐料的茗粥。對於清茶,嚴郎中比較好奇,知道趙寰想讓他好生歇一歇。

心下感激,便接過仔細品嘗起來,道:「入口略微苦,過後有些回甘,倒也清爽。」

吃了幾盅熱茶,嚴郎中總算歇過了一口氣,憂心忡忡說起了正事:「先前我遇到了韓娘子,她與我說,二十一娘在請郎中,前來替娘子們治病。藥倒是不缺,隻有些病症,並非用藥可醫。比如十九娘,我先前遇到了她,她好似很不對勁,看人的時候眼神發直,讓人瘮得慌。」

趙瓔珞是趙寰的同胞姊妹,幾經淪落輾轉。最初是完顏晟,後來是完顏宗翰。等他死後,被其手底下的將領搶了去。

這次被他們救了出來,趙寰因為忙,身體不好,隻草草與她見了一麵。

從金國出來的娘子們,多少都有些疾病。除了身體,還有心裡。她們都與趙瓔珞情形相似,眉眼間除了麻木,最多的就是戾氣與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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