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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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醫替趙構診過脈,開了安神湯。立秋之後,太陽仍在發揮著餘威,殿內空氣悶熱,夾雜著一股濃鬱的藥味。

幸好窗欞支了起來,早開的金桂香氣侵入,沖淡了些膩得化不開的沉重。

趙構靠在羅漢塌上,腿上搭著薄錦被。一言不發凝望著某處,慘白中泛青的臉,陰霾密布。

主辱臣死,近身大臣秦檜,範宗尹,趙鼎等躬身肅立在旁,麵對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無一人吭聲。

趙構一把掀開薄錦被,白胖的臉漲得通紅,嘶啞著道:「朕念著手足同胞之情,並未對她多加責備。誰曾想,縱容得她愈發張狂!」

秦檜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官家所言極是,各地叛軍四起,恐是有樣學樣。潭州荊湖東路叛亂不斷,使得朝廷賦稅收取困難,百姓民不聊生。此種風氣一定不能開,必須得遏止住。」

平時秦檜極會察言觀色,深得趙構的心,見他主動站出來應和,對他更滿意了幾分,問道:「秦相可有好辦法?」

秦相看向殿內其他人,恭敬地道:「臣資歷尚淺,恐有些想法不太成熟,且想先聽聽範相,趙相的主意。」

範忠尹掀起眼皮瞄了眼秦檜,暗自惱怒不已,好一個奸詐的小人!

如今的世道時局,屋內眾人誰都看得清楚明白,卻都在裝傻,不肯出頭。

出頭之人,貶的貶,打壓的被打壓。朝堂上鬧哄哄,文官武將皆打著小算盤,忙著爭名奪利。

秦檜位列丞相之後,趙構對其言聽計從。他拉幫結派,黨同伐異,自己與趙鼎都遭到其排擠。

範宗尹心灰意冷,已經請辭過,趙構卻駁斥了回來。

既然秦檜問了,範宗尹也不客氣了,徑直道:「臣以為,既然柔福帝姬兵馬強壯,金人在其手上屢次吃虧,不若與其聯手抗金。」

趙鼎憂心忡忡道:「官家,金人狼子野心,毀我大宋江山,殺我大宋子民,北地大半落入其手。臣同意範相的建言,不若此時與柔福帝姬聯手,揮師北上,奪回大宋失地。」

秦檜袖著手,耷拉著眼皮,眼中得意閃過,差點沒暗中笑出聲。

果真,趙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冷冷道:「且不提先前二十一娘剛送來了下馬威,羞辱朕至此!朕的臉麵沒了,你們如何能得了好!與婦人聯手,虧得你們能說得出口!」

範忠尹垂首不吭聲,趙鼎急切地道:「官家,二十一娘終是姓趙,且她落入金人之手,心裡有怨氣,送官家的禮,不過是想出口怨氣罷了。朝廷出兵北上,就算是打了敗仗,大不了,再重新退回南邊罷了。待到金國深受重創,朝廷亦能騰出手平復內亂。」

趙構神色冰冷,道:「趙相可還記得,大宋曾與金人聯手攻打遼國,最後金國翻臉無情,反過頭來再攻打大宋。不過區區數年,趙相都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趙鼎見趙構將趙寰與金國混為一談,隻感到荒誕又無力,懇切地道:「官家,抗金乃是抵禦外侮。待這一戰之後,柔福帝姬若是不歸順,就是叛賊,為天下世人所不恥。」

秦檜見趙構的臉已經由黑轉灰,不緊不慢問道:「若照著趙相所言,朝廷出兵北上,待打敗金國之後,柔福帝姬繼續懷著狼子野心,打算擁兵自立。趙相覺著到時候,可有誰能與柔福帝姬一戰?」

趙鼎豈能不知秦檜的想法,他隻順著趙構的意,一心求和,棄大好的時機於不顧。

此等奸佞小人,趙鼎很是不齒,譏諷地道:「大宋人才濟濟,如嶽都統,韓少保等人,無不戰功赫赫,何愁沒人出戰!」

秦檜寸步不讓,咦了一聲,道:「按照趙相所言,嶽都統韓少保能征善戰,何不派他們直接領兵北上滅金。為何要與柔福帝姬聯手,助長其氣焰?」

趙鼎明白過來,秦檜打話語機鋒,故意引人入彀。趙構堅決不肯抗金,對他來

說,當下最大的敵人乃是趙寰。

《大宋朝報》一經麵世,薑醉眉公然休了他,此等奇恥大辱,他如何能忍。

趙構一下大哭起來:「朕並非不能容人之人,即便如此,依舊念著二十一娘是朕的親手足,未曾將其逐出族譜。朕深感慚愧,割卵之辱,辱的是在座諸位大臣,辱的是天底下所有男兒啊!」

範宗尹與趙鼎他們麵麵相覷,看到有人動容,頗為憤慨陪著一起哭,有人低頭不語,皆苦澀不已。

趙寰此舉用意在針對趙構,針對一心求和,還對她們品頭論足嚼舌根的人。她麾下亦有男兒,哪能蠢到得罪天底下所有男人。

趙構這一哭,將他的沒臉,變成了天底下所有男人的沒臉。

看來,趙構鐵定了心思,要與趙寰對立到底了。

趙構哭,秦檜陪哭,有臣子邊哭邊勸:「官家,你莫要傷心過度,得保重龍體啊!」

屋內亂哄哄,好一陣擾攘。趙構好不容易哭完,有氣無力靠在那裡。

姚鍾領著內侍宮女打了水進屋伺候他洗簌,眾人忙見禮告退。

趙構抬手讓他們先行退下,單獨留下了秦檜,陰森森道:「範忠尹與趙鼎太可惡,隻怕是恨不得想要投靠北地了!範忠尹既然要請辭,就順了他的意,讓他去做份閒差使吧。趙鼎貶謫到地方去,看他有何本事,能做出一番政績來,我倒高看他一眼。」

秦檜心裡暗喜,忙應了是,思索著道:「官家,北地實乃心腹大患。若柔福帝姬先行奪取陝西六路,陝西六路與西夏接壤,以西夏的實力,恐得向其稱臣。到那時,金人倒不足為懼了,柔福帝姬的勢力,比之前遼國還要強大,與官家真正隔江而治啊。一旦柔福帝姬貪得更無厭些,先行聯合西夏滅金,北地的疆域,盡落入其手。官家,不是臣小題大做,一旦如此,南邊才真正危矣!」

趙構一聽,頓時不安地挪動了下身體,眉頭緊皺。

在心底深處,趙構藏著隱秘而不可宣的得意。他的皇位,得來純屬老天有眼,是上蒼保佑。

誰能料到,大宋一夕間國破,連著太上皇與皇帝,所有的皇子都落入敵軍之手。

偏偏隻有他在外,避過了災禍。

若不是天命所歸,否則,趙佶幾十個皇子,這個皇位,如何都落不到他的頭上。

既然好不容易得來的皇位,趙構豈能再拱手讓出去,一丁點的險,都絕不能冒。

趙寰姓趙,同為皇室子孫。雖說身為女人,但在趙構看來,她的威脅,遠勝於其他的皇室男子。

金兵既然被趙寰擋住,趙構正求之不得。哭一場,是要表明他的態度。讀書人都是男人,朝堂百官亦都是男人。

薑醉眉的休書,不隻是羞辱了他,更羞辱了朝堂上有妻妾的官員,天底下同樣身為男兒身的讀書人。

以後趙寰想要成事,男人先得先用口水淹死她。

趙構陰惻惻地道:「既然嶽飛北上過,與二十一娘熟悉,就調他去鎮守陝西六路。我到要看看,他是否真忠心。同時,修書給西夏,重開榷場。他們要的好處,都答應他們,先穩住西夏,不能與其結盟。」

秦檜馬上高聲道:「官家高明!」直截了當拍了趙構馬屁,見他麵露得色,緊跟著道:「臣還有個想法,官家姑且一聽。西夏不足為懼,不若與金聯手,兩麵夾擊,趁機收復北地!」

趙構神色微動,陷入了沉思。

金人野心不可小覷,要是失去趙寰的這道阻擋,他們再次攻入江南。趙構思及被金兵追殺,到處逃竄的狼狽艱辛,就心有餘悸。

趙寰既然一心抗金,完顏宗弼豈是坐以待斃之人。待他們兩敗俱傷之後,到時再坐收漁人之利亦不遲。

左思右想之後,趙構道:「且先不急。」

秦檜見趙構心意已決,不敢再多勸,見禮後退了出去。

秋日的太陽高照,秦檜站在廊簷下

遠眺。姚鍾上前笑著見禮,他眯了眯眼,隨手塞了個錢袋給他,悠然自得離開。

趙構坐了一陣,傳了邢秉懿前來覲見。

沒多時,邢秉懿來到,上前曲膝見禮。趙構望著她花白的頭發上,珠翠環繞。脂粉遮不住蒼老的容顏,瘦弱的身軀,錦袍掛在身上晃盪。

趙構眼中厭惡閃過,口中卻溫和叫了起,道:「你坐吧,無需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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