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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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旺瞟了他一眼,居然沒拒絕:「行啊,有位置想坐就坐唄。」

盛左元一喜,伸手就想攙扶身旁的人。

卻不想被直接躲了過去,他有些不解,「曼曼?」

白曼看著他,眼裡帶著冷意。

她很想狠狠揍盛左元一頓,但不行。

最少現在不行。

她上輩子最恨的人就是盛左元。

這個男人曾經是她最重要的人,兩人出生在一個大院,從有記憶開始就時常玩在一起。

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就連彼此的父母都認為他們將來會是一對。

就連她也是這麼想,甚至覺得自己能有這麼一個伴侶,是最幸福的事。

家中動盪,明明有出國的機會,卻甘願和盛左元一起下鄉,想著就算下鄉的路很艱難也不要緊,隻要能和盛左元在一起,就能克服一切困難。

可事實並非如此。

前輩子過得順順當當,結果所有的孽報都在盛左元身上,將她折磨的生不如死,還害得家人跟著她一起遭罪。

以為是恩愛一生、白頭到老的愛人,其實是在她身上戳了無數刀的人,如今重生再來,對盛左元隻有恨意。

她不想回憶上輩子的過往。

比起報復盛左元,她還有最重要的事要做。

之所以會和上輩子一樣跟著下鄉,並不是因為想在這裡報復盛左元,而是在紅山大隊有她最在意的人。

她唯一的救贖。

白曼強忍著對盛左元的恨意,實在是厭惡他的接觸,「我再說一次,叫我白曼。」

盛左元剛要開口,前方的羅旺就不耐煩的開口,「還愣著做什麼,過來拉車。」

喊了一聲沒反應,直接點名,「那個穿軍綠格子衣服的,叫你怎麼沒反應,趕緊來拉車。」

盛左元正發愁白曼對自己態度的改變,聽著一喊,反指自己:「我?」

「不是你是誰,你開口讓女同誌坐板車,難不成想讓我來拉車?」羅旺撇嘴,「你倒是會賣好,嘴上輕飄飄一句,事情別人做了,好人自己當了。」

盛左元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陰陽怪氣的話,繃著臉道:「我拉就我拉。」

穿著皮鞋的雙腳踩在稀泥中,走到板車前麵就做好了拉車的準備,稍稍嘗試下很是費力,但這麼多人盯著哪裡能露怯?

轉過頭,讓白曼坐上去。

想著如果白曼不坐的話,或許他能推掉拉車的活。

結果剛轉頭,就見白曼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上去,還輕飄飄的開口:「還不趕緊走?再磨蹭下去都到晚上了。」

「……」盛左元突然覺得很是憋氣。

「這位知青說得是,趕緊上路吧,就你們這個速度兩個小時都不知道能不能到大隊。」

「這麼遠?」

「怎麼還得走這麼久啊。」

焦港一聽就覺得雙腿發軟,繞著板車走了兩圈,可憐巴巴道:「白曼,能不能給我擠個地方,我真走不動了。」

一個大男人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瞧著特別可笑。

焦港也不在意丟不丟臉了。

丟臉總比斷腿來得強,雙手合十,苦苦哀求著,「拜托拜托,一點點位置就好。」

白曼沒說話,向邊上擠了擠,隔著一個小包給他空出兩個巴掌大的位置。

反正拉車的不是她,隻要能看到盛左元累成一條狗樣,她心裡就舒坦。

可惜的是,板車上的行李太多,再擠也擠不出位置來,不然還能讓其他幾人都上來。

盛左元活了這麼多年,從沒踩在稀泥巴中拉板車。

剛才瞧羅旺拉得輕鬆,自己一嘗試才知道有多困難,使出全身力氣才將板車拉動,太陽穴處都爆出青筋。

然而他是一個好麵子的人,沒人給他一個台階,就是再累他都會忍著。

心裡最期望的就是聽到白曼讓他歇息的聲音。

可他不知道的是,白曼這個時候的注意力正放在其他知青上。

一個個打量著,白曼回憶著,上輩子她也是和這些人一起下鄉。

隻不過當時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盛左元身上,再加上大隊那邊的知青一直鬧事,早早搬離知青屋,也就沒和這批人相處。

高遼這人很聰明,到了知青屋沒多久就和其他知青搞好關係,在大隊裡的名聲很好。

陳樹名人很活絡,和誰都能打好關係,就是沒什麼心眼,後來被大隊某一家算計,娶了那家的女兒。

焦港別看人高馬大,卻不是一個能吃得了苦的人,整日都能聽到他痛苦哀嚎的叫喊。

而容曉曉……

白曼突然皺起眉頭。

抬眸打量著前方的背影。

鄉下小道不好走,其他人都會往好踩的地方落腳,偏偏這位女同誌不同,筆直一條直線走著,也不會在意滿腿的稀泥。

看著她的動作,總覺得有幾分雀躍。

她回憶了一會,實在是想不起太多關於容曉曉的記憶。

許是上輩子沒什麼交情,都沒印象了吧。

不過這輩子她倒願意和這樣的人來往,在她的記憶裡,印象深刻的大部分都是一些難纏的極品,和這些人來往氣都要氣死。

對容曉曉的記憶不深,至少能代表一點,這人的性格應當不錯。

身為知青,沒鬧事也沒闖禍,想來乾活的能力也不錯,所以才像是透明一般活著吧。

沒什麼注意力,但不難纏。

這樣的人,值得來往。

不過,在白曼心中最重要的還是那個男人。

那個她唯一辜負的男人。

容曉曉可不知道女主對她的評價。

她這會正好奇的看向周圍。

這將是她未來好幾年生活的地方,當然得多了解了解。

「羅旺哥,你能不能給介紹介紹紅山大隊?」陳樹名緊跟著羅旺,想著打聽打聽消息,「咱們大隊現在有多少名知青?知青又得乾什麼活?」

「你問題還不少。」羅旺見他朝自己遞了一根香煙,立馬浮現笑意:「喲,紅塔山,好煙啊。」

「你喜歡就好,羅旺哥再來一根。」

羅旺沒要第二根,拿著香煙嗅了嗅,便道:「你們就放心吧,咱們大隊長很公道,隻要你們好好乾活掙工分,每年也能分到不少糧食,說不上吃飽,但不會天天餓肚子。」

「那就好!」陳樹名跟著問:「那工分是怎麼算的?」

「十分製,乾得多工分多,知青屋那邊有個姓賀的乾活特勤快,拿著最高的工分,收成後分得糧食夠自己吃飽,還能省下一些寄給家裡呢。」

這一說,陳樹名和高遼都有些意動了。

他們家裡的條件算不上好,如果能回報家裡一些自然更好。

一旁的容曉曉聽得認真。

乾活勤快這種事和她肯定沒關係,拿最高工分想都別想,就是不知道最低工分是多少,她勉勉強強拿個一兩分就行。

正跨過一個水坑,容曉曉眼尖,看到旁邊好像有什麼東西,「羅旺同誌,那邊是河嗎?」

怎麼感覺河麵上有個黑疙瘩,隨著河麵一盪一盪。

「對,看到那條小河就離咱們大隊不遠了,那裡……」

說著,羅旺臉色劇變,迅速朝著那邊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著:「醜牛!你給我爬回來,你不要命了嗎?你不知道前天暴雨不能下河嗎?趕緊給我滾回來!」

容曉曉雙手搭在眉頭,朝著前方眺望。

原來,她看到的黑疙瘩是一個腦袋。

漂在河麵上的腦袋。

沒過多久,羅旺拎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娃走回來,邊走邊罵:「大隊長是不是叮囑過不能下河?你膽子還挺大啊,居然敢跑到大隊外下河,要是溺死在河裡,你阿奶不得哭死?」

瘦的皮包骨的男娃強嘴,「我要餓死了,我阿奶也得哭死。」

「……說什麼胡話!」

男娃歪著腦袋想了想,換個說法,「那就是我阿奶餓死了,我也會哭死。」

所以都是死,倒不如冒險去捉魚,飽了肚子說不準就能和阿奶一起活下來。

羅旺沒好氣,「……滾滾,再看到你下河,我就替你阿奶教訓你!」

剛鬆手,男娃先是看了一眼小河的方向,圓溜溜的眼珠子滿是遺憾,一看就不是太想回去。

「趕緊回去,你阿奶指不準又滿大隊的找你。」羅旺輕踹孩子屁股,讓他回去,跟著又道:「晚上我去你家一趟,你給我留個門。」

家家戶戶的存糧也不多,但救濟幾個紅薯還是能拿出來。

男娃抿了抿唇瓣,昂著腦袋看了羅旺一眼,然後飛快朝著前麵沖去。

羅旺盯著他進了村口這才鬆口氣,對著容曉曉道:「幸虧你眼尖看到,咱們大隊的這條小河沒多少魚,河流還特別急,就連大人下水都很容易出事,更別說小孩了,去年就差點淹死一個孩子,好在被容正誌給救了上來。」

「容正誌?!」板車上的白曼心中一緊。

光聽到這個名字就讓她心顫,恨不得立馬跑到大隊中,沖到那人身前,狠狠抱住他。

容曉曉也跟著一怔。

她知道容正誌是官配,但這才突然想起,官配的『容』和她的『容』會不會是一家,難不成他們還是遠房親戚?

「這麼危險,那孩子乾嘛還要下水?」焦港覺得這就是個熊孩子,不聽話打幾頓就好。

他爸就是這樣。

每次他犯了錯,他爸就拎著樹枝追著打,打得他哭爹喊娘,然後……然後他接著犯,跟著接著被揍、他又犯又被揍。

好像一直在惡性循環。

「你以為醜牛不知道?」羅旺嘆氣,「不是不知道,而是生活所逼,他家就一個眼瞎的阿奶,根本掙不到工分,生活所需全靠大隊救濟,可大隊又能救濟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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