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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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石階積起白霜,三宮六院燃起炭盆,賀熙朝的傷勢也在這天氣幾番轉寒的日子裡逐漸好轉。

江城雪寬了心,往宮外跑的頻率隨之縮減不少,平日裡坐在暖閣窗下看枝頭葉落鋪得遍地枯黃,又時而聽□□宮人乾活時閒聊幾句八卦。

沒承想,這天倒還真被她聽見了一樁有趣的樂子。

說的是今日早朝散朝後,有人瞧見攝政王與雲相爺在金鑾殿前的宮道上打起來了。

不是簡單的口舌之爭,也不是金黨和雲黨兩派官員之爭。真真正正就是王爺和相爺二人,楚漢相爭打起來了。字麵意思上的打,拳打腳踢的打,如假包換。

那些禦前侍衛及巡防禁軍都看見了,可無一人敢上前規勸。

一來,怕刀劍無眼傷了兩位貴人。二來,攝政王和雲相爺的武功高超,他們也攔不住。三來,連陛下都不敢在這兩尊大佛爭執時勸架潑冷水,其餘臣下又哪裡敢觸黴頭。

於是眼睜睜看著金明池出手詭譎,招招狠辣,直往雲霧斂麵門招呼。而雲霧斂雖不及他角度刁鑽,但竟在官服袖中藏了不少銀針暗器,足讓赤手空拳的金明池應接不暇。

留下周圍一幫子群臣麵麵相覷。

兩人就這麼交手了數百招,誰都沒討著什麼好。到陛下傳旨宣召時,一個鼻青臉腫,一個滿麵血痕。

若非入宮覲見不得佩戴兵刃,瞧著陣仗,怕隻怕要打出人命才罷休。

這雲金兩黨勢如水火也算人盡皆知,在大大小小的朝政上鬥了多年,明處的較量有,暗處的切磋更少不了。但哪怕再巴不得弄死對方,同僚間最基本的禮儀體麵還是不失的。

從沒像今日這般,當麵鬧得如此難堪,與街頭地痞無異,平白叫百官和宮人看了笑話。

這實屬一壯大奇觀,是以事情發生不到半刻鍾,就傳遍了前朝後宮。

江城雪聽到這樁熱鬧時,正在寢殿裡擦拭那隻擺放床頭的翡翠王八,聞言也不禁錯愕。

「可知道,他們為何打起來?」

溪竺道:「婢子在禦前有些熟人,聽他們說起來,似乎這事兒還和咱們明秋殿有關。」

「與本宮有關?」江城雪指腹扌莫了扌莫玲瓏剔透的王八腦袋,饒有興致,「展開說說。」

緣由還得從今晨朝會說起,江稷明自秋獮被炸傷雙腿後便終日躺在寢宮裡修養,祈痊愈求長生。算算時間,已經有兩個月沒設宴玩樂了。

除卻方士道長,連嬪妃都沒傳召過。

直到近些時日傷勢基本愈合,精氣神明顯好了。又因禦醫建議他多動一動有益於筋骨恢復,那股子壓抑了許久的戀酒迷花勁兒瞬間翻湧出驚濤駭浪,開始琢磨起風花雪月,歌舞升平。

隻是這擺大宴通常得有個由頭,如今立冬剛過,梅花沒開,初雪沒降,梧桐銀杏也都落盡了,以花樹扶疏作賦總歸不大合適。

恰轉念一想,江城雪的生辰就在冬日。遂揚言要為公主辦生辰宴,且需大肆操辦,越奢靡越好。

往年昭華公主也辦生辰宴,事宜都由六尚局操持。照理說今年仿照著延續即可,卻不料江稷明話音剛落,金明池和雲霧斂同時開口請旨,想攬下這份差事。

之後的事不用想也知道,兩個人針鋒相對,誰也不肯讓。於是金黨和相黨朝臣緊隨加入了唇槍舌劍,公務私情一起吵,新仇舊賬一起翻。

大半個時辰,僵持不下。

吵得江稷明頭都大了,最後縮著脖子做起了端水大師,索性讓他們兩人共同負責。

「許是沒爭出輸贏吧。」溪竺道,「才走出金鑾殿,便打起來了。」

江城雪收回玩弄王八的手,伸到燃著銀絲炭的銅爐上方烘暖,沉吟道:「這應該是攝政王和雲相爺分庭抗衡以來,第一次聯手共事吧?」

溪竺道:「朝堂上的事婢子關注不多,但聽人說起來,應該是的。」

江城雪悠然點頭。

感情的本質是荷爾蒙波動,可以保守將其類比成一個不恆定的動力係統,當中任何一點微小變化都能有意或無意地牽扯出整個係統發生連鎖反應。

而參與到係統中的人越多,也就是動心動情的人越多,連鎖反應自然越長遠、越劇烈。

——這就是感情中的蝴蝶效應。

金明池和雲霧斂都入了局,要是再把柳初新加上,就更加熱鬧了。畢竟俗語怎麼說來著,三個男人一台戲嘛。

她思緒剛落,霜棠捧著糕點進屋,開口就說道:「公主猜,我剛剛出去聽見了什麼?」

「攝政王和雲相在金鑾殿外打起來了。」江城雪漫不經心,以為她也要說同樣的事情。

「不止呢。」霜棠關好門窗,「有時候吧,我覺得咱們這位陛下是真蠢,有時候又覺得他還不算太沒腦子。」

她被江城雪從市井帶回來半年,雖也學了點宮中的規矩,但實在不多,平日裡隻對江城雪一人守禮。提及其他人,仍是大喇喇的直腸子。

「估計他心裡也知道,攝政王和雲相爺這兩碗水哪怕能端平,但隻要擺一起了也得翻。」霜棠續道,「這不,陛下在散朝後把衛國公留了下來,讓他督辦這回的宮宴。」

照這麼說,昏君這事兒做的確實不算愚笨。

衛國公這人滿腹敦禮明倫的儒學,向來和金明池一黨不是一條道的。又由於衛國公夫人和雲霧斂生母的齟齬頗深,他跟雲霧斂一黨也走不到一塊兒去。

兩邊都不挨靠,再加上平素鮮少摻和朝政,反而能低調地保持中庸。

讓衛國公督著金明池和雲霧斂,剛剛合適。

可偏偏這事兒到此還沒完,江稷明是有意讓衛國公替他分憂不假,但衛國公奈何也不願意給自己頭頂添憂啊。遂以年歲已高,不解風花雪月為由,把差事拒了。

又機警地趁江稷明臉色掛下來之前,抓牢機會,舉薦家中那位至今沒混上一官半職的三兒子代替他負責此事。

「衛國公府的三郎君……」溪竺順著她的話想了想,驀然驚詫,「柳初新?」

「沒錯,是他。」霜棠肯定了她的猜測。

「嘶——」溪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雲相喜歡素雅質樸,柳郎君喜歡五彩斑斕,王爺看起來應該是比較偏好色調深沉的物什。他們三個人一起操持宴會,公主就不怕……」

「我沒意見啊。」江城雪知道她顧慮什麼,慵懶一笑。

她方才說什麼。

雲霧斂,金明池,現在柳初新也歸位了。

……齊活兒。

無需她添柴加薪,修羅場自己就能燒起來。

一排排雁群遷徙南飛,橫跨天際。算日子,距離江城雪生辰隻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諸事需要盡快提上日程。

首當其沖的,就是生辰宴當日席間的美酒佳餚。雖然宮中山珍海味繁多,但貴人們的嘴巴也刁鑽,要將同一種食物既做出別樣的新意,又能滿足貴人的喜好,堪稱一門學問。

「主菜往酸了做。」這是金明池的意思。

他一早買通了在明秋殿小廚房當差的廚娘,得到的消息是江城雪一日三餐,無酸不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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