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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申鶴的眼睛是鉛灰色的，像陰天的顏色，低頭看著他時，眼瞼顯出眼窩凹下的兩道痕跡。
他身上依然戴著翡翠觀音，紫檀珠串。
他有信仰嗎？
費淩發散了許多。
費淩的家族都是狂熱政治人物，他自己也是無信仰的唯物主義，不信神之類的存在，但解釋不了係統以及原著力量。
不能細想，否則他會像電影裡失去信仰的科學家們那樣，走上懷疑和崩潰的道路。
回避這些問題，不去想，隻專注於改變原劇情，因為他不能喪失自由，淪為原著結局的金絲雀。
沒有人不想回家，他也是，c國很遙遠，在那之前必須擺脫原著劇情。
段申鶴對他很好，但保持距離才能讓他平靜。
這個口勿以前也發生過。
輕口勿的觸感和親昵，費淩一向沒有多想，現在才覺得這種親近的界限很模糊。
親情，還是愛慕？
或者兩者都有。
段申鶴仔細地理了理他的袖口，問他：「冷嗎？」
「還好，我該回去了。」
他沒有問，隻垂下眼與段申鶴道別，從台階走下。
一轉頭，迎麵撞上了段英叡。
「我的車在那邊。」
段英叡不著痕跡地將費淩往自己身後帶。
他冷冷看著台階上的男人，他們的兄長，段申鶴，此時得體地拿著傘，說：「雨天了，怎麼不讓司機送費淩。」
段申鶴一向如此，說什麼都自然而然。
但關乎自己的前男友，段英叡隻覺得很不快。
他開車送費淩回校，很簡單的事，段申鶴卻建議讓司機做這事。
他說：「我送費淩回去就行，那段路我很熟。」
段申鶴仍是剛才的平淡語氣，望向費淩：「以後有什麼事，讓司機接方便，不必覺得不好意思。」
段英叡挑眉：「我和費淩的關係，每天接送幾次也沒什麼，不必擔心。」
段申鶴像是對這個兄弟視而不見，或者說根本不在意。拿著傘，仍舊站在台階上，雨幕裡給人以遙遠的感覺。
他垂眼說：「費淩，我晚點聯係你。」
這種詭譎氣氛……
費淩也覺得怪異。
上了車，他係了安全帶，倏然聽到段英叡說：「最好離他遠一點。」
「你們關係不好？」
費淩懷疑剛才的個口勿有其他原因。
「說不上，但也不親近。」段英叡打轉方向盤，「我不知道他想對你做什麼，但他不好相處，雖然他對你不錯，我知道。」
同一個家族，長子與次子，當然存在資源競爭。
費淩理解這種邏輯，但自己隻是養子，無繼承權的透明人，不該是他們兄弟沖突裡的任何砝碼。
這時——
【叮！注意第四章的劇情嗷，酒後的偏執室友攻對你強口勿。第五章是前男友他哥把你叫到他辦公室去畫畫，然後這樣那樣，你要小心啊~】
費淩來不及回應係統，手機響了。
一個陌生電話撥了進來。
「你是傅司醒的朋友？他現在在xx酒吧，你來接他吧。」
按照劇情設定，費淩去接他喝醉了的室友傅司醒，反被親了一口。
結果這事還傳開了，引發了一係列後續問題。
【你要去接他嗎？】
費淩當然是不想去，傅司醒難道沒有別的朋友嗎？
車子已經慢慢駛出了段家。
「剛才……」
段英叡忽地出聲。
「怎麼了？」
費淩回神。
「算了，沒什麼。」
段英叡轉念一想，也沒有問出來，他知道，費淩和段申鶴根本不熟。
到了帝大北門，車子停下了。
段英叡也不和他道別，隻開玩笑說：「今晚還打遊戲麼？是的話叫上我。」
費淩想了想：「不確定打不打，到時候再說吧。」
段英叡眸光微動，莞爾說了句再見，目送著費淩下車進了門。
【你真的不去接傅司醒？】
係統再次發出疑問。
去了能乾什麼，除了被親一口？
手機又響了。
這次不是剛才那個陌生號碼，來電顯示是[二號]。
「費淩，你在學校嗎？」傅司醒的嗓音從耳麥流入，聲音沙啞。
「嗯，剛回。」
「我的藥放在宿舍桌上，能幫我拿過來嗎？」
「……」
這台詞有點熟悉。
【你經常這麼使喚小傅哦~】
但是……藥？
傅司醒是有什麼病需要吃藥麼？
原著裡是沒有提到的。
費淩這時已經到了宿舍樓下，聽到這話，也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送藥過去。
很嚴重的病？
【不然就送完藥馬上就腳底抹油跑？你不去的話，恐怕這晚上都在糾結傅司醒會不會因你而死~也許他是在向你求和？】
【要不要去看一眼？原著沒有提到這事，不會是什麼奇怪的劇情波動吧？】
『……』
劇情變動？
費淩說：「你發個地址給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傅司醒答道：「謝謝。」
……
酒吧包廂。
傅司醒和幾個朋友待在一起。
旁邊的人聽到他電話掛斷，才忍不住咂舌問：「我好像是第一次聽你這麼和誰說話？」
溫柔似水……就跟手機那頭是剛談的女朋友似的，明明是個男聲。
「朋友嗎？」
「不算是，是室友。」
傅司醒點了煙，過了一會兒又掐滅了。
他今晚喝得不少，話比往日多，但他不打算和朋友介紹費淩。
剛才他的朋友也是見他喝得有點太多了，也沒帶藥過來，勸不住，他們幾個都不是首都人，隻得打電話叫人來接他。通訊錄上那個寫著「a費淩」的置頂，看起來像是女朋友或者哥們之類的，但打過去對方卻沒有理會，直接拒絕了。
現在傅司醒的電話撥過去，那人倒是答應了。
今晚是個小聚會。傅司醒本是在海外長大的，這幾年才搬回到首都來，認識的熟人都在外邊，偶爾才來一趟。幾乎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今晚心不在焉，但問了也不肯說。
過了十來分鍾，那個來送藥的大學室友到了，他們這一圈人才頓悟了緣由。
費淩走進來的時候，整個包廂都安靜了。
黑發雪膚，冷冷清清的模樣。
還是一頭長發……
傅司醒可沒說他這室友長這樣啊！
「同學，你也是學醫的？我現在心跳特別快……」其中一個朋友忍不住開玩笑搭訕。
費淩四周看了看，沒見到人。
「傅司醒在哪？」
「他剛剛出去了，就在外麵。」
費淩本想把藥扔給他朋友，但這地方遍地酒鬼，他心想算了，推開包廂門往外走。
迎麵出現了一個高大男人，穿著身黑色的風衣，將他攔在牆邊。
是傅司醒。
準確地說，是喝了酒不太像清醒狀態的傅司醒。
他的表情不是平常那種平靜，看起來很像是心情低落。
費淩一時沒反應過來……因為傅司醒整個人抱住了他，以一種很奇怪的姿態，雙手抱緊他，臉頰貼著他的側頰，仿佛受了什麼委屈需要安慰。
「怎麼了？」
費淩愣了一下，也沒推開傅司醒，任對方抱著。
接著，一個溫熱的口勿忽地落在了他的側頸。
緊跟著是耳垂、下頜。
慢慢往上，呼吸也蹭過了他的唇角。
費淩反應過來，才猛地支起手擋在下半張臉之前。
……親在手心裡了。
就差一點。
這時他朋友才走出來，見狀也哇塞了一聲：「你是嫂子吧？我才反應過來哈哈，怪不得剛才他一直看手機咧！」
「他怎麼了？」
費淩也顧不上糾正了。
朋友也是第一次見，撓頭狐疑道：「喝酒了發酒瘋吧？不知道。不過，傅哥酒品還可以，以前好像沒發過瘋。要不，你帶他回家吧？他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所以，這是在發病嗎？
費淩不清楚他到底有什麼病。
他想著要不要帶傅司醒回段家，也研究一下觸發原著強製推進劇情的機製。
但是帶傅司醒回家，聽起來也很危險。
【哇哦~】
係統欲言又止，萬一段英叡回家，見到個野男人在豈不是……
費淩怕傅司醒在犯病，隻能僵著任他擁抱。
包廂的那些人想開車送他倆回去，他擔心像上次原著推進劇情一樣出現異世界空間，都拒絕了。
人群漸漸散了。
有人路過，隻會以為這是一對情侶，沒有什麼特別的。
費淩打了輛車，牽著看起來不太清醒的室友一起離開酒吧。
車上，他將手裡捏著的藥瓶拿出來，扌莫索著想放到傅司醒口袋裡。
車廂很暗，他倆穿的衣服都是黑色，黑漆漆一片，費淩什麼也看不清，不知道對方口袋的位置，估扌莫著方向扌莫了扌莫，也不知道碰到的是什麼部分，突然被摁住了手。
費淩見狀，把藥瓶遞給他了。
「醒了？」
傅司醒沒說話，濃黑的眼睛盯著他一直看。
「先去我家住一晚，還是你想回自己家。」
費淩對他解釋。
傅司醒沒有回答。
真的醉了嗎？
費淩琢磨了一會兒。有些人喝酒是不上臉的，傅司醒也是這樣，看起來和清醒的時候沒有太多差別，隻是身上有酒的氣味。
他自己不怎麼喝酒，不確定他這樣是不是醉後狀態。
一路上，傅司醒都一言不發，任他握著手……甚至都沒怎麼動過，安靜得像個大型人形雕塑。
【他會不會在車裡把你強口勿了呢~】
費淩想到這裡，用餘光注意右邊的男人。
「怎麼了。」
傅司醒黑沉沉的眼睛看向他。
「你不睡嗎。」
「嗯。」
「頭暈？」
「有點。」
「你可以先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