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 / 2)
方北嘉輕笑了下,她笑得很溫柔:「我會好好考慮的。」
掛了電話,蘇承耀有一瞬間感到濃烈的孤單。
方北嘉曾經是他唯一一個朋友,他卻沒能在她需要時幫助她,任憑她心灰意冷離開b市,也徹底離開了熱愛的事業。
這件事幾乎成了他的心魔,他每每獲得成就時都會想起那個拖著瘦弱的背影,她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腳步沉重卻決絕。
她的付出被無視過,她的努力被否定過,她的理想被踐踏過,她的對這個行業失望透頂。
她遠沒有蘇承耀這麼幸運,她滿懷才華卻被現實擊垮,和這個行業中成千上萬的小編劇一樣。
門鈴的響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收起還沒來得及點起的煙,下樓開門。
「你怎麼來了?」門外的人裹得嚴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竟是幾天前剛剛見過的費安寧。
「先讓我進去。」費安寧鬼鬼祟祟地進了門,先後扯下鴨舌帽、墨鏡、口罩。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可憋死我了。哥你是不知道,現在的狗仔都神出鬼沒的。」
他說著又話鋒一轉:「哥,你那隔壁是新搬來的啊,我剛剛見到了,但他好像不認識我?」
「怎麼了?」蘇承耀問。
費安寧說:「我敲門時他好像要出門,我看他挺帥的就多看了一眼。但他卻皺著眉頭看我,他脾氣不太好嗎?」
「不會啊?他脾氣很好。」
蘇承耀不明所以,但他們很快就帶過了這個話題,又聊回了費安寧為什麼要來這裡。
「還不是跟姓羅的吵架了,」費安寧嚷道,「就上次那件事,他罵了我整整一天。我都跟他道歉了,他還想怎麼樣啊!」
「所以你就跑我家來了?」蘇承耀無奈道,「你是不是還要在這過夜啊。」
「嘿嘿,可以嗎?」費安寧雙手合十,可憐巴巴地求蘇承耀,「求你了,求你了,我無家可歸了。」
「懶得管你們的事。」蘇承耀這麼說就代表是默許了。
費安寧頓時又樂了,拉著蘇承耀給他瘋狂吐槽他那個經紀人羅宜年。
「他就是個控製狂,我做什麼他都要管我,恨不得把我的每一分鍾都安排好。」
「而且他一個大經紀人,按理說應該很忙吧。但他差不多二十四小時跟著我,就連拍個小雜誌,他都要跟著我去,還說因為我太傻,他不放心我怕我被人騙了。」
蘇承耀雖然不贊同這個行為本身,但對於羅宜年的理由還是很想贊同。
「而且我感覺他不隻是我經紀人,他還是我爹。他總是批評我,我演得挺好他都不誇我,他有一點做的不好他就要罵我,你說這我能忍嗎!」
「當然他是對我挺好,他剛簽我那陣我沒活,他真的是放低身段去求人家導演,他之前哪乾過這事啊。」
「而且我知道我有時候叛逆,也喜歡故意氣他,要放在他之前帶的那些人身上,早被他趕走了,但他對我還挺容忍的。」
費安寧從吐槽羅宜年漸漸說到他對自己也挺好,最後又說回了吐槽羅宜年。
蘇承耀聽著聽著就聽困了,眼皮一闔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而他驚醒的時候,費安寧甚至還在說,而且絲毫沒發現他已經睡了一覺。
蘇承耀不得已打斷他:「那個……其實我有個稿子特別著急,要不你先歇會,我先去寫稿子,明天接著講?」
說完,不等費安寧答應,他就果斷跑上樓了。
把自己關進書房,他還覺得心驚肉跳。費安寧究竟是什麼社交恐怖分子,這是什麼逆天的精力能連著說話一個小時都不停。
蘇承耀覺得這樣的折磨不能再來一次了,他連忙托人要到了羅宜年的微信,告訴他費安寧在他這裡。
【非常感謝蘇老師,安寧給您添麻煩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接他。】羅宜年依舊很客氣。
蘇承耀把地址發了過去:【不用客氣,明早你可以來這個地址。還有,其實安寧雖然脾氣好,但他很有個性,你可以給他多一些空間。】
【我明白。】羅宜年這樣說著,蘇承耀也不知道他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
*
幾步之隔,邊錫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就在兩分鍾前,他下定決心沖出家門,卻撞見一個男人正在敲鄰居家的門。
陌生的男人裹得嚴嚴實實,帽子口罩墨鏡俱全,看上去像很怕被人認出來。
邊錫下意識就皺起了眉,他甚至沒意識到心底湧起了一股復雜的情緒。
矛盾、嫉妒、抗拒各種負麵情緒不受控地交織在一起,讓他覺得五味雜陳。
邊錫不願意去做無謂的猜想,他知道因為任何一點懷疑的存在都是一種冒犯。
但這時候,理智可以起到主導,卻無法完全壓製情感。
神秘感貫穿他們相識的始終,越是不了解就越是想探究,這是人類的本性。
此時,那些被壓抑許久的疑問再次湧入腦海。
邊錫甩了甩頭,打開一部電影,逼迫自己不再去想。
但電影演了什麼他卻完全看不進去,他隻是想出門看一眼對麵的動靜,卻又被不能侵犯隱私的理智克製著,被按在家裡。
他不記得在哪聽到過一句話,或許是戲劇課上,或許是哪本書上。
那句話是這樣說的:他要麼已經是瘋子,要麼就是在等待那個讓他成為瘋子的人。[1]
現在的他就是這樣,他焦急地快要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