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夜風微涼,榮春堂裡燈明如晝。
霍曜和元詠竹坐在書房裡對弈,棋局如戰局,稍有不慎就會落個下風。
元詠竹按下一粒白子,盯著霍曜道:「王爺,明天側王妃回門,你是何打算?」
霍曜端詳棋局,片刻後落下一粒黑子,將東南角的白子圍剿,方抬頭凝眸看著元詠竹,示意他說下去。他知道,元詠竹今天過來絕不隻是下棋這麼簡單,一定是有想說的話才會特意晚上跑一趟。
元詠竹和霍曜自幼一同長大,自然明白他眼神的意思,道:「依我之見,王爺明天千萬不可去戶部侍郎府上。整個朝廷,誰不知道戶部侍郎黎襲誌是太子的爪牙,太子的母妃淑妃給聖上吹枕邊風,聖上就賜婚給你和黎襲誌的養子。區區一個養子,如何配得上王爺天潢貴胄的身份?」
「兩情相悅時,身份不足掛齒。」
聞言,元詠竹驚得手中的棋子都掉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結巴道:「王爺難不成……已經喜……已經喜歡上……」
霍曜頭也未抬:「本王隻是就事論事。本王的母後曾經不過是一個小小縣丞之女,不也得父皇多年盛寵,坐上皇後之位?」
隻可惜,可惜後來帝後離心,母後被廢,鬱鬱而終。
這件事是梁王的傷心處,輕易不可觸及。
元詠竹沒想到梁王會主動提及,心生愧疚,連忙把話題岔開:「拋開身份貴賤不提。側王妃必是細作,王爺隻需以禮相待,讓聖上知道你順從聖上就可以。至於其他的,譬如今日王爺和微臣相見,便不必讓側王妃知道。」
霍曜捏著棋子的手頓了頓,心道,晚了,側王妃已經知道。
「否則被側王妃竊取重要函件,將陷王爺於窘境啊。王爺可要當心,對他有所防備!」
霍曜想象不出黎玉帛竊取函件是何種模樣,以他那笨手笨腳的樣子,估計連書房的門都推不開。
他將最後一子落下,道:「詠竹,你又輸了。」
元詠竹的心思根本不在棋局,身子往後一靠:「下棋練武,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對手。」
霍曜一針見血道:「因為你的心不靜。」
「我的好王爺!都這會兒了,我的心還怎麼靜得下來!
「太子都已經將細作送到梁王府,送到你床上了!其心可誅啊!還好隻是個妾室,將來機會成熟時,王爺再娶名門之女,以助王爺。
「我們再說回回門這件事上。王爺和側王妃成婚已有兩日,外頭傳聞王爺和側王妃如膠似漆,以為王爺被側王妃美色所迷。這和我們之前商量的一樣,不過是委屈王爺,做戲給皇上太子看而已。這點很成功。
「明天第三天該是回門禮,黎府也送了請帖來。但從來沒有王爺皇子陪妾室回門的掌故,就算是聖上賜婚,王爺也不用去。太子還是景王時,一妻兩妾,都不曾陪她們回門。這種紆尊降貴的事,王爺可不能做,否則落人笑柄。
「演戲嘛,適度即可,過猶不及。
「如今聖上嫌棄含元宮潮濕,要新建永安宮,差事落在王爺頭上。王爺既要同戶部商量錢財之事,又要督促工部擬定建設圖本,正是繁忙時候,自然該以永安宮的修建為重。就算太子那邊有意挑撥,彈劾王爺不陪側王妃回門,王爺也自有道理。
「陪側王妃回門,有千害而無一好;不陪側王妃回門,有千好而無一害。」
元詠竹一口氣說了一籮筐的話,言而總之,總而言之,都是在勸梁王霍曜隻需要表麵敷衍側王妃,實則提防側王妃,不要陪側王妃回門,讓他自生自滅。
霍曜端起茶盞,卻未飲用,望著杯中浮起的茶葉,細細思量。元詠竹說的利害關係,他比誰都清楚,但黎玉帛一個人回去……能行嗎?
一個被當成棋子的人必然是不受寵愛的,或許這就是黎玉帛想投靠自己的原因。
霍曜仿佛在這碧綠的茶水裡看到黎玉帛的身影。
忽然楊智及領著飲翠軒的丫鬟走了進來,那丫鬟一張臉紅通通的,顯然是剛跑過來的,氣喘籲籲道:「王爺,側王妃暈倒了!」
「怎麼回事?」霍曜咚地放下茶盞,站了起來。未等嗚嗚咽咽的丫鬟答話,他便已經大步邁了出去。
「王爺,王爺……」元詠竹急切地喊了兩三聲,都不見梁王回頭,腳步反而越來越快。他隻好快步跟上,心想,王爺這戲演得太真了,誰看了不覺得王爺把側王妃放在心坎上呢。
這樣一來,皇上就會覺得自己聖裁英明,太子就會放鬆對梁王這邊的警惕,梁王就能暗地裡擴張勢力。
這副算盤打得真好。
霍曜回到飲翠軒的時候,黎玉帛已經被抬上了床,采香哭著向霍曜回稟是怎麼回事。
霍曜伸手探了口氣:「氣息均勻,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