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計(1 / 2)
一路上的氣氛肉眼可見的低沉,沈鶴洲本該溫和下來的眉眼,此時卻稍顯凝重。
他不愛笑,從來不用臉上的表情來表達所思所想,眼裡沒有情緒的時候才更顯沉重。
許雲秋能感覺他很難過,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好大的錯誤。
他不該什麼都不想,隻是為了氣許白就說出那樣的話來,即使沈鶴洲當時不在。
他不是有意說這樣的話,在看見沈鶴洲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
明明沈鶴洲一直很在意這件事,明明他們兩個人才剛剛和好不久。
許雲秋還想著能好好跟他相處,可這會兒,卻不知道要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
沈鶴洲沒說話,隻是緊緊牽著自己。
許雲秋反握住他的手,男人卻忽然像是驚到,他停下腳步,也緩緩鬆開了許雲秋的手。
「我去開車,」他這麼說,卻沒看許雲秋,「秋秋在這裡等我。
」沈鶴洲離開的背影和自己空下來的手,全都讓許雲秋感覺心裡很空。
好慌,明明人就在眼前,卻好像要分開了一樣。
許雲秋聽話,站在原地沒敢動,等沈鶴洲把車開到自己麵前,他才緩緩朝副駕駛走去。
沈鶴洲給他開車門,手抵在車門上,還提醒他,「慢點。
」男人這會兒細致地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要是換做以前,他肯定會覺得自己耍了他而怒不可遏,然後把自己抱到車座裡狠狠親口勿,讓自己說喜歡他。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他不僅什麼都沒有做,反而眼色沉沉,讓許雲秋扌莫不透他在想什麼。
「安全帶係上。
」許雲秋沒動,過了一會兒又看他,「老公幫我係。
」沈鶴洲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倒是一言不發地伸出了手,俯過身去幫他扣上安全帶。
兩人的距離一下變得很近,許雲秋能看見男人的睫毛微微垂著,襯得那雙好似被反復描事的深邃雙眸都增添了一絲性感。
許雲秋低下頭,他的雙唇正好能碰到沈鶴洲的眼角,輕輕——口勿。
沈鶴洲——怔,耳廓迅速泛起——抹淺淡的紅,卻依舊沒有說話。
許雲秋想,越是在意的事情就越是難以說出口,所以他現在想要好好解釋給沈鶴洲聽,「剛剛話沒有說完,我說我喜歡你。
」沈鶴洲微微頷首,坐回駕駛座,「嗯。
」簡單的回復,就像是在說他聽見了,卻並未有任何後續。
車子啟動,避開學生,緩慢匯入大道的車流之中。
好奇怪的態度,連稍許遲鈍的許雲秋,都感覺沈鶴洲有點不對。
是自己沒有說清楚嗎,還是說沈鶴洲他又不信了。
可他看起來不像是在跟自己置氣呢。
五分鍾後車子在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處停下。
這五分鍾的時間裡,許雲秋已經打量了身邊的男人不下二十次。
終於在等綠燈的檔口,許雲秋才敢跟他說話,「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啊?」「沒有。
」「那你都不看我呢,」許雲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能把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事情說出來,「你肯定是在生我的氣。
」沈鶴洲這才回眸看他,眼裡情緒依舊平靜,無波無瀾看不出什麼來,「沒有,我沒有生氣。
」說完這句話,綠燈亮起。
沈鶴洲又踩了油門,穿過街口,開往回家的方向。
沈鶴洲不看自己還好,那一眼,卻看得許雲秋更加不知所措。
他寧願沈鶴洲像以前一樣,凶一點。
像這樣,他什麼都不說,才可怕。
車廂裡不同以往的安靜,沈鶴洲給自己的眼神和能供解讀的情緒實在太少,許雲秋靠在車窗上,消化著此刻積壓的沉默。
他雖然知道沈鶴洲的情緒不對,但不知道如何解決問題才是更令人感到棘手的事兒。
他不和自己溝通呢,什麼話都不說。
許雲秋不安地摳著手指,一直等到沈鶴洲把車開進家裡的地下車庫,兩人乘著電梯上樓。
老管家還站在前院,讓今天過來修剪花園的園藝師傅小心著點,別把昨天剛植好的草皮給踩壞了。
許雲秋沒過去湊熱鬧,隻跟在沈鶴洲身後,見人要上樓去,又重新拉住了他的手,「不是那樣的。
」他搖頭,「我是真的喜歡你,不是那樣的,老公……」/>「我真的沒有在生你氣,秋秋,」沈鶴洲抬手,在快要觸扌莫到他的臉時停下來,在半空停留了半秒,似乎是想扌莫扌莫他的臉,最後卻還是把手插進了口袋裡,我相信你,去洗手,先把飯吃了。
許雲秋眼瞧著他做完這一套動作,可就是沒有碰到自己。
他很是失落,也有點不敢相信,沈鶴洲說著這樣溫柔的話,行為卻和話語相悖。
許雲秋在男人要轉身的時候上前一步,拽出他藏進口袋裡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你扌莫扌莫我,我才信。
」那一張小臉上的雙眸黑得透亮,一點也不混著世俗的混濁而顯得單純無比,好像從他嘴裡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沈鶴洲捏了捏他的臉,手指撫過他的柔軟的耳垂,心有點癢。
沈鶴洲沒有撒謊,他是真的沒有在生許雲秋的氣,隻是這會兒不知道要怎麼梳理自己內心的情緒,所以表現得有點冷漠。
或許說不安,可能會更加貼切。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很擅長表達自己情感的人,或許臉上的表情天生就不是很多,所以才會更加讓人誤解他的心緒。
說實話,在聽到許雲秋對著許家人那麼說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停滯了兩秒。
就好像,本就沒打好地基的豆腐工程,表麵瞧著光鮮亮麗,隻稍人用一根手指就能悄然摧毀。
任溫朗說的那些話,說什麼「喜歡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前段時間才鬧著要離婚,怎麼這麼快就說喜歡這類的話,沈鶴洲不是沒有想過。
相反,他比任何人想得都要多。
隻是無論幸福來得多麼突然,應該沒有人會想要去拒絕吧?他沈鶴洲當然也一樣。
在說相信許雲秋喜歡自己的那一刻,其他的懷疑都被他想要得到許雲秋的愛這一想法,心安理得理所當然地壓在了心裡。
隻要他和許雲秋兩個人之間,沒有人去捅破這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他就能這樣和許雲秋過一輩子。
不管他想要什麼,也不管他有什麼陰謀。
所以在聽見「不喜歡沈鶴洲,隻是利用」這樣的字眼從許雲秋嘴裡說出來時,沈鶴洲有些無法思考自己應該用怎樣的情緒去消化。
他甚至連許雲秋後麵那句我喜歡你都沒有勇氣聽完。
出生到現在二十幾年來,沈鶴洲從來沒有一件事做得不完美過。
遇到困難,他披荊斬棘,十八歲開始接手公司的大小事務,從來沒有出過紕漏,他比同齡人更加努力,從被人忽視能力到所有人都承認他的厲害,他也不過隻花了兩年的時間。
唯獨麵對許雲秋的事兒,他忽然發現自己解決不了,力不從心。
就好像被人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弱點,可這個弱點,是他自己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別人麵前的。
之後那頓晚飯,吃得並沒有特別愉快。
兩人沒有吵架,也沒有冷戰。
沈鶴洲該關心他的還是會關心,那天晚上許雲秋也依舊像以前一樣和沈鶴洲待在一起。
男人辦公他便跟著進書房,就算什麼都不做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他對麵看著他認真工作的模樣。
還會搬著椅子坐在他邊上,看著他的手指在鍵盤上,聽見他不時敲出清脆聲響。
這段時間許雲秋總是跟著他一塊兒學習,不懂的問題,沈鶴洲會教他。
那晚,許雲秋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醒來,他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身邊沒有一點男人的痕跡。
早上九點,許雲秋打開手機,聊天列表裡,沈鶴洲的名字在最上麵,後麵跟著一個紅色的點。
許雲秋點開兩人的聊天框,發現沈鶴洲在八點給自己發了消息。
老公:【今天公司有事,不能一起吃早餐了。
】許雲秋著那條消息,心才定下來,沈鶴洲還是那個沈鶴洲,一個晚上了,他應該不會再生氣了吧。
許雲秋給他回了個好,才收了手機。
吃完早餐,下午才去的學校。
下午的這節選修是這個學期最後一次出現,所以這節選修安排為本學期的期末考。
許雲秋昨晚復習了一下,雖說是開卷考,但難度還是有的,得虧復習了,還是有點幫助。
兩節課考到底,許雲秋才完整地把試卷做完。
因著是選修,所以並沒有太過嚴格,等老師收完卷子,大家就鬧哄哄地散了。
孫橋今天在,昨天她回來也去參加了社團的聚餐,今天見著許雲秋,便和他提了一嘴,「秋秋,社團有個活動,你參不參加?」「好啊,什麼活動?」許雲秋和林海灣作為社團的禦用攝影師,每場活動幾乎都沒有落下。
就算許雲秋不想參加,社長和副社也總是隔三差五地就過來勸說,想不參加都難。
好在許雲秋也不是一個性格沉悶的人,對於這些活動,他還是願意參加的。
攝影更加是他的愛好,又不打擾學習又能觸碰新事物,何樂不為。
「一個義賣,做一點手工用品,或者閒置用品,然後讓各個社團集中去賣,賺到的錢統一由學校以社團的名義捐贈給福利院的兒童,聽說是這樣。
「好啊,沒問題,」許雲秋問,「什麼時候?」孫橋說,下個星期吧,因為還有期末考,時間比較緊湊,好多人都不願意參加呢。
「我可以,人手不夠的話讓社長報我的名字吧。
」「好,我到時候和社長說,」孫橋笑,「我們社團多虧有了秋秋還能擴起一點門麵來呢,別的不說,做事積極長得又可愛,每次活動的攝影照片和視頻,總是我們社團最出彩。
」許雲秋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其實並沒有孫橋說得那麼好,在許家他總是被人罵笨蛋,做事也笨手笨腳的。
這次活動時間卡得很緊,按道理來說他應該專心學習不應該再參加活動的,隻是聽孫橋說到福利院,他忽然想出一份力。
他被許家爺爺奶奶收養的時候,孤兒院裡還有很多跟自己同齒的人在等待被好心人接回家。
他已經過著比別人要好上許多的生活,可孤兒院裡還有很多小朋友依舊過著不太幸運的生活,條件更差一點的福利院,裡麵的孩子可能都過著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
爺爺奶奶幫助了很多小孩兒,許雲秋現在沒錢,靠攝影吃過一頓飯,也就沒有別的了。
和沉鶴洲結婚之前,他還會抽空去福利院幫幫忙,結婚之後隻顧著和沈鶴洲鬧,加上學業繁忙,他總是抽不出時間來。
這次既然有機會,那他當然要去幫忙,盡一點綿薄之力也好。
社團對這件事盡心盡力,放學的時候就召集了幾個報名參加這次義賣的人開了一個簡短的小會。
林海灣也參加。
「每個社團出五個人就好,雲秋、海灣、孫橋,我,」社長陸仁指了指副社,「還有茜茜。
」「不過義賣品其他社員也會出的,我們自己做點手工添上就好了,到時候我們再把東西拿到體育館去就行,到時候會劃分位置,跟其他學校和其他單位分開。
「明白?」明白。
幾人點頭。
這次義賣活動是市裡組織的,不僅僅隻是許雲秋他們學校。
事情下來得太突然,而且卡在年末,其實大家都沒有準備得特別好。
從社團活動室出來,林海灣替許雲秋拿上書包,道,「什麼手工的,我哪會什麼手工,這種東西就交給社長去做好了。
」「我會鈎小兔子,」許雲秋背好書包,聽見林海灣的抱怨,笑了,「一會兒我去買點線來試試看。
」「厲害啊秋秋。
」林海灣誇他,說起厲害,他又想到了什麼,神秘兮兮的,那什麼,給你發的東西看了吧?怎麼樣,跟你老公試了嗎?」看了,許雲秋老實告訴他,還沒有試呢,我想起來那些東西都還沒有買,所以還沒有試。
」「那是要準備起來,安全第一嘛。
」林海灣笑,「不過你倆都結婚了,倒也沒有必要那麼嚴謹。
」「不可以哦,」許雲秋小聲道,「會懷孕呢。
」林海灣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倒也沒有追問。
兩人去賣零碎的家居市場挑了一些毛線和其他小工具,許雲秋打算自己鈎小兔子拿去賣,挑挑選選時間也不早了,兩人在外麵吃了晚餐,才各自打道回府。
八點鍾,老管家的電話準時響起。
「我現在在回來的路上,在打車,」許雲秋站在路邊,接起了老管家的電話,「應該很快就能打到車的,叔叔別擔心。
」雲秋啊,要不然你把地址發過來吧,我叫司機去接你。
許雲秋不解,這是老管家第一次這麼說,這幾天很不太平嗎?沒有聽說啊。
「為什麼啊?」聽見電話裡許雲秋傳來疑問的聲音,老管家默默地把目光移到了身旁的沈鶴洲身上。
後者無視掉自己的求問,老管家隻好隨口瞎編,「啊,省錢……這樣比較省錢。
」「這也不省吧。
」許雲秋猶豫了一下,不會是沈鶴洲突然破產了吧?那他應該很難接受吧,「是家裡突然沒錢了嗎?沒關係的,要不然我還是坐公交車回家吧,轉一下車也隻要三塊錢。
許雲秋語氣認真還微微透露著幾分焦急,聽起來真是信了老管家隨口一說的借口。
正當許雲秋還想問什麼的時候,聽筒裡沈鶴洲的聲音徐徐流出,「地址發我手機上,我去接你。
」「鶴洲?你也在啊,沒錢也沒關係的,你等我回家不要著急。
」許雲秋叫他名字的時候,總是軟著聲,第二次聽,還是聽得沈鶴洲心頭一麻。
「沒破產,」沈鶴洲忍不住打斷他的想象,安慰他,「沒破產,我去接你。
」「…」許雲秋想了兩秒,才道,「好。
」原來是烏龍事件。
許雲秋找了一個顯眼的地標旁站著,給沈鶴洲發了定位以後就站在那裡等他過來。
今天一天沒見到沈鶴洲,不知道他今天開不開心,單從電話裡來聽,倒是聽不出什麼來。
正好有時間,許雲秋從書包裡拿出課本來看,下周要參加公益活動,時間免不了就要少掉三分之一,要利用課餘時間補起來才行。
明年就要畢業了,許雲秋其實還沒有想好,要找什麼樣的工作。
他本來的計劃是回小鎮,但是現在想留在橘城,和沈鶴洲在一起,要重新規劃以後的生活了。
背了一連串的單詞,沈鶴洲的車終於在自己麵前緩緩停下。
許雲秋從地上站起來,快步跑過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一口氣上了車。
「今天晚上怎麼要來接我啊?」見到沈鶴洲,許雲秋肉眼可見地高興,」你吃過了嗎?我晚上和海灣一起吃的飯。
」吃過了,沈鶴洲說,想著你沒回來,就過來接你。
「謝謝老公。
」許雲秋那句老公,最近是越發熟練了,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沈鶴洲倒還沒聽慣,被他一喊,心跳還是會跟著漏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