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2)
「位、位置不夠哦……」
這種話說出來的時候,整個地下室都陷入一片寂靜。
因而五條悟氣急敗壞的一聲「哈?你是笨蛋嗎?!」顯得格外響亮。
至於日辻亞紀,好不容易積蓄起來主動開口的勇氣,在這一聲下消失了大半。
原本躲在硝子身前的少女瑟縮著弓起身子,收回的雙手抵在膝間,微不可查地發抖,烏黑長卷發垂落一片陰影,擋住她的表情。
這種姿態,對於在地下室門口的夏油傑來說,還是太陌生了。
他一時竟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
家入硝子雖然覺得這種狀態有些不正常,但她又並非會熱血上頭,便義正嚴詞去反駁誰的性格。
年輕的少女醫師猶豫了下,也隻是擋在日辻身前,皺著眉頭:「日辻大概還沒適應正常的交流方式。而且身體正虛弱,五條你聲音小點,會嚇到她。」
……太弱了。
五條悟險些瞠目結舌。
他天生就擁有著常人無法望其項背的天賦,在實力上從小就沒受過什麼挫折,即使偶有不順,也會很快解決。
硬要說唯一的意外,也本該解決了。
而他身邊的人,要麼仰望他不敢直視,要麼看不慣他的性格、卻也不能奈他如何;
其他別有用心之人,在天生六眼的洞察之下,大多傷害不了他;
剩下的那部分人,但凡他看不慣,不屑為伍,就會直言不滿轉身離開。
日辻亞紀這種人,很明顯就屬於最後的——他看不慣,也懶得相處的類型。
但五條悟卻無法像以往一樣自然地故意氣人,然後離開。
甚至無法想當然挪開腳步。
白發少年嘆了口氣,乾脆地七扭八歪就地坐在台階上,一手拖著臉頰,側過臉看牆,放輕了聲音訕訕道:「……我就是開玩笑的,怎麼可能那樣,別說這種不願意的話啊……」
如果成年之後,他或許還能狡猾地插科打諢,將此事輕描淡寫帶過。
十六歲的他卻隻能老老實實挽尊。
但日辻亞紀卻沒能理解少年的心思,隻是小心地捏著硝子一角衣服,溫順應答:「沒有不願意,我都可以的。」
「……」
「你、」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這話五條悟經常從別人口中聽到用來形容自己,但他從來沒放在心上過,自然那也沒想到,自己也有一天會用來形容別人。
指責的話都被噎在喉嚨裡,五條悟將頭發抓得一團糟:「……我不願意行了吧!」
亞紀點點頭,乖巧地小小聲回應:「好的。」
她對某人自相矛盾的話沒有任何不滿。
家入硝子:「?」
因著少女不自知的小動作,她實在沒忍住:「你這話也說得出口?」
五條悟也覺得委屈:「那你要我怎麼說!本來就是她說話……」不過腦子!
他想說什麼家入硝子也知道。
按理說她是不會參與這種事的,但日辻現在還算是個病人,五條悟也不是什麼真的外人。
家入硝子嘆了口氣。
她拍了拍安靜的少女的腦袋,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中,走到台階旁,抬眸,卻沒有看白發少年,而是望向了因為她的離開有些不安的少女。
她輕聲問:「五條悟,你有沒有直視過日辻?」
「那不重要……」
「你看看她——日辻現在十七歲,比我們都大一歲,但你看得出來嗎?明明有一雙愛她的有錢父母,明明生來都是家裡的少爺千金,她卻營養不良成這個樣子,卻明明被救,仍然疑神疑鬼,恐懼著一切,連救出她的你們都畏懼著。」
家入硝子平靜地闡述著:「五條,你對比你弱的咒術師性格的確很惡劣,但對於普通人,你根本不放在眼裡。所以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在麵對日辻時那麼特殊,那麼容易激動,仿佛在猜忌著什麼。」
「日辻是你的任務對象,關於日辻的事,你應該比我要更清楚。按照你現在的態度,應該不會沒看任務相關內容。」
「我不知道沒有術式的她是怎麼從詛咒中活下來的,也不知道上麵的人對她是什麼態度。但我聽說過她的父母到死前還在四處找她,我看到她的身體確實被詛咒侵蝕——五條,她現在隻是一個受害者。」
「不管你有什麼猜測,因什麼抗拒她,但至少此刻,別再讓她加深心理陰影。」
家入硝子以為五條悟在懷疑日辻,而且是出於某種不能直接說的理由。
所以她這位同窗才表現的那麼反常,明明很重視,卻又表現得那麼激動,一點都不像過去那個如果碰見不喜歡的人要麼直接無視、要麼惡劣地嘲諷到人想死的惡劣dk。
至於日辻的異常,一開始硝子也是懷疑的。
但是隻要正視過日辻的眼睛,就能明白的——她隻是單純地在努力活下去而已。
哪怕這個信念因恐懼而看起來搖搖欲墜,但並沒有倒下。
日辻在掙紮著努力活下去,以一個普通人、以一個弱者的身份。
五條悟很強大,所以他理解不了。
但因為反轉術式,已經接觸過很多生死的家入硝子卻知道,這有多麼不容易。
「不喜歡她,也不要表現得太明顯,」家入硝子直白地表達著自己的想法,「她挺可憐的,我也挺喜歡她的。」
當然,要是五條悟完全不為她的話所動,她也不會繼續糾纏,隻是覺得疲憊而已。
家入硝子極少一口氣說這麼多態度明確的話。
五條悟自然明白她什麼意思。
他欲言又止,隱隱意識到事情的真相和對方想的相反,卻不知道該從說起,也不想將自己的心理想法剖析給他人看——那樣對他來說,未免顯得太軟弱了。
硝子眼裡的請求,少女動作中顯示出的畏怯茫然,都讓他覺得心煩意亂。
但五條悟還是點了點頭,默認事實就像硝子說的那樣:「……我知道了。」
他隻是補充了一句:「你話好多哦,我又沒有敵意。」
家入硝子不置可否,她也覺得今天的自己稍微有些失控了。就像是被少女那個隻對她露出來的,求生欲和依賴性都拉滿的眼神蠱惑一樣。
但做就做了,有什麼可後悔的。
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回頭對日辻安撫地笑了笑:「別怕,在這裡沒人會傷害你。你受的傷我也都會治好的。」
所以是新手指導,還兼任醫生的nc啊。
亞紀眼裡自然流露出欣喜和感激的神色,隻是表情還有些局促:「謝謝,請問我需要付出什麼?」
她問的那麼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