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遵紀守法良民蘇家(五千字,求追讀求票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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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問,端午龍舟會前糧價飛升的這段時間,龍城縣令在忙什麼?

燕六郎可以立馬搶答:

明府在遊山玩水,兼到處打秋風。

不過前一個,用明府自己的話說,他是在心憂正事,遊山玩水隻是順帶的,對的,表象,隻是表象。

但燕六郎眼下怎麼看怎麼覺得好像遊山玩水似乎才是正事……

估計隻有木訥跟在後麵的柳阿山兄弟,對明府的話深信不疑。

不管怎樣,這幾日,歐陽戎帶著燕六郎與柳阿山逛遍了蝴蝶溪的上下遊。

從上遊連接雲夢古澤的狄公閘廢墟舊址,到下遊蝴蝶溪與長江的入江口,還有沿途十數個尚未完全退水的「澤國」,歐陽戎親自用腳力丈量了一圈。

今日三人又去了趟大孤山上的東林寺,找到了主持善導大師,不過這一次不是善導大師開導眾人,而是和藹可親的父母官歐陽縣令開導善導大師:

於是,雙方就災情問題進行了坦誠、深入、長時間、建設性的溝通,並且認為對話是及時的、有益的,加深了縣衙與東林寺的相互理解,歐陽縣令注意到東林寺主持關於災後建設問題的有關表態與積極意願,對此表示高度贊賞,歐陽縣令指出……

恩,最後,善導大師大手一揮,決定再改造一片舊寺廟,收納一批無家可歸的災民為佃戶耕種寺田……就再苦一苦佛祖,功德他來扣。

也不知道縣太爺和師傅聊了什麼,秀發小沙彌從未見過如此豪氣大方的師傅,或許這就是官民魚水情吧。

秀發小沙彌感嘆,絲毫沒注意到縣令走後,自家師傅扌莫頭嘆氣的,下午都沒去給女施主、女菩薩們看手相。

「明府,縣衙還有好多事,你看咱們還不回去嗎?」

半山月要上,歐陽戎又停步了,帶著燕六郎與柳阿山一起,在山月要處一座風景極好、匾名「遮目」的亭子裡遠眺風景,燕六郎忍不住小聲問。

「你們看,咱們縣城,這蝴蝶溪確實像一片蝴蝶的翅膀啊,名沒取錯。」

歐陽戎忽然伸手遙指山下那一片綿延的青瓦建築,它們錯落在蝴蝶溪兩岸,蝴蝶溪蜿蜿蜒,河上船帆如雲,再遠望,便是一望無際的東流大江,入江口處有泥黃色的沙洲。

燕六郎插嘴:

「咱們這條蝴蝶溪確實是個好地方,這溪水滋養了西岸的上百座劍爐,聽老人說,從爐中取出的通紅劍身,隻要一澆上蝴蝶溪的水,就能讓劍『嘶嘶吼出』青色的煙,使鑄出的劍品相不俗……自先秦以來,這溪水也不知澆灌出了多少把名劍。」

瞧了眼歐陽戎認真傾聽的側臉,一直木訥不言的柳阿山也開口道:「俺之前在劍鋪做夥計,聽資歷老的劍匠們說,這條蝴蝶溪最厲害的不是溝通雲夢澤與長江的要害地位,而是此溪有龍氣,是天下少數能鑄造鼎劍的地方之一。」

見明府似是感興趣,燕六郎也接話道:

「聽說當年,前朝大隨還未一統南北,南朝這邊最後的陳國,便是舉國之力在咱們這兒鑄造鼎劍,隻可惜劍剛成便被大隨滅國,後來那位隨朝瘋帝又是窮舉南北物力,接著在這條蝴蝶溪畔修爐鑄劍,這次劍還未成便天下大亂,義軍四起……

「後來還是太宗收拾了攤子,大乾立國後吸取教訓,與民生息,再也不鑄那些害人的東西了。龍城的劍鋪營生也就慢慢沒落了,直到後來柳家又重開了古越劍鋪。」

柳阿山回憶了下,「劍鋪有個老劍匠說,這條蝴蝶溪是福地,但也是禍亂之源。」

「你們說的這個鼎劍,是什麼東西?」歐陽戎好奇。

柳阿山搖搖頭,「不知,應當是最厲害的名劍吧,聽說王侯將相們都想得到它。」

燕六郎也插話,「何止,聽說世外世內的練氣士們也想得到這玩意兒,有人說南北朝的鼎爭,爭的就是這些鼎劍。」

歐陽戎搖搖頭,和小師妹講的什麼神話道脈、雲夢劍澤一樣,隻當獵奇事物聽。

回歸眼下正事,年輕縣令轉頭朝柳阿山道:

「那位老劍匠說的沒錯,這條蝴蝶溪確實是禍亂之源,不僅滋養出一顆吸食民髓的惡『柳』,它還成了龍城水患的幫凶。

「每次雲夢澤一漲水,狄公閘隻要沒擋住,蝴蝶溪的水就漫出河道,淹了龍城縣城,這條溪彎彎曲曲的,一點泄洪能力都沒有……」

歐陽戎凝視山下。

他作為龍城縣令,這次水患的職責除了賑災外,還有治水。

對於後者,歐陽戎剛來縣衙上任的時候,便與刁縣丞交談過,隻是那時他連賑災的糧都不夠,更別提治水了,刁縣丞當時是建議他去找柳家『要飯』,和前幾任一樣,重修狄公閘,擋住上遊雲夢澤的水。

眼下,他一整折騰後,賑災的糧勉強夠了,加上動員全縣、以工代賑、組織端午盛會……已經能養活城外的難民們了。

於是眼下治水便成了當務之急。

因為他知道,端午過後梅雨季最大的降水期就要來臨了,當下龍城縣是一點水利工事都沒有,在地勢如盆地、雨季容易蓄水的雲夢澤麵前,就和沒穿褲衩一樣,是大是小一覽無餘,到時候洪峰不淹了龍城才怪。

而其它人,例如刁縣丞,都是靠縣誌的經驗順口溜來預判水患,什麼「四年一大淹」,今年已經大淹過了就不會淹了……

歐陽戎在這方世界還沒遇到過什麼超自然力量,所以他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他去相信順口溜,他沒法自己騙自己。

這幾日他走訪蝴蝶溪上下遊,便是在弄清水利情況。

眼下的情況很簡單,也很棘手。

雲夢澤、蝴蝶溪、長江三者可以看成一個「工」字形,蝴蝶溪就是中間這一「豎」,雲夢澤可以看作一個占地方圓數千裡的蓄水池,是江南道最大的淡水湖,它的水就是主要從這一「豎」排入長江,再由長江東流入海。

而眼下,歐陽戎眼裡看見的這條「豎」,彎彎曲曲的。

曲折水道最難泄洪。

這水怎麼治?

是繼續去修狄公閘,走當年狄夫子的老路,和後續縣令們一樣每四年一次縫縫補補?

來龍城走一遭、攢功德的年輕縣令捫心自問。

燕六郎與柳阿山聽完歐陽戎三言兩語便清晰無比的講解,皆愣。

燕六郎思索了下,嘗試出主意:「要不咱們去……擴寬河道?」

歐陽戎沒點頭,燕六郎反應過來什麼,愁眉苦臉自語道;「也不行,就算咱們有人手,但是咱們現在也沒有多餘的銀糧,撐不起這工程量。」

歐陽戎卻是聞言起身,垂目拍了拍衣擺上的灰:「誰說沒有銀糧?治水的銀糧不是已經來了嗎?」

「明府說的銀糧在哪?」

「不就在下麵?還是自己長腿來的。」

歐陽戎輕指了下山下的縣城,然後又獨坐,安靜看了會山下風景,他率先轉身:「此處確實視野開闊,走吧,該回去了。」

年輕縣令走出亭子後,轉身看了一眼亭上的牌匾,不禁自語:

「好一個遮目亭,絲毫不遮目……有道是,不畏浮雲遮望眼,隻緣身在最高層。」

已然有主意了的他笑吟一句,下山吃「肉」去了。

……

歐陽戎沒想到,他剛回縣衙就被人餵了一口「肉」。

縣衙公堂。

「什麼,你說我不在的時候,蘇家來找過本官?」歐陽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哪個蘇家?他們來找本官乾嘛?」

他確實不記得龍城本地最大的十三家鄉紳豪族中有姓蘇的人家。

刁縣丞搖搖頭,「那位蘇家大郎說,他是來給他家補稅的,之前明府查帳,他們自我審察了下,發現可能有些扌莫棱兩可的稅沒交上,所以現在呈給明府。」

歐陽戎奇道:「竟然還有為咱們官府著想、主動查漏補缺的?額,他們補交了多少?」

刁縣丞咽了咽口水,「一千兩銀子。」

歐陽戎眼皮子跳了下,「這是漏了什麼稅,補交這麼多?」

刁縣丞攤手道:「我讓手下去查了蘇府的帳,發現他們每年都按時納稅,分文不少。」

「那你還不把錢退回去?」

刁縣丞聞言,看著歐陽戎的眼神有的古怪起來:

「可是那位蘇家大郎說,若是沒有漏,那就把這筆銀子捐給縣衙,讓明府大人自行處理,他們隻求明府大人的一副筆墨就行了,什麼時候給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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