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新的營造,徹底砸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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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耳中,年輕縣令的嗓音並不慷慨激昂,甚至算不上多少鏗鏘有力,但他眼睛堅定,是在一字一句陳述一件他篤定無比的事情。

是在向所有龍城百姓認認真真講述一件十分平常卻無比殘酷的真相。

這種說話者本身堅信不疑而講出的平靜話語,格外具有感染力。

有些在上一次大水中被沖毀屋舍、奪走親人的龍城百姓不禁掩麵哭泣,大街人群的寂靜被打破了些,而哀傷也是最有傳染力的。

今日今刻聚在鹿鳴街的所有人全都聚精會神,目光與頭頂的陽光一樣筆直落在年輕縣令的身上。

原本甩袖離去、要回馬車的柳子文也腳步頓住,越聽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禁凝眉回望那裝神弄鬼的縣令。

「那究竟如何治水?」歐陽戎點頭,「諸位一定很想問這個問題,是繼續修補狄公閘嗎?」

「不。」他堅定搖頭:「狄公閘治標不治本。」

「何為本?」

年輕縣令食指猛指向西邊:

「曲折蜿蜒無法泄洪入江的蝴蝶溪就是本!每次雲夢澤的大水都要漫過蝴蝶溪的河道,往日哺育龍城世世代代人的溫順河水,一到汛期便化為吞噬生靈的猛獸!

「這隻畜生,張牙舞爪,放肆至極!

「若是不去馴服這頭野獸,龍城縣的水患便永遠不會結束,富人尚可遷居逃跑,官員尚能離職輪換。

「可是你們呢?你們的孩子呢?你們孩子的孩子呢?難道永遠生活在四年一次洪水的恐懼之中?」

「你們或許有人已經習慣,已經認命,甚至已經視之如常,但本官不習慣,本官不認命,本官不視之如常,為官一任,不說造福一方,但必求一個問心無愧與竭盡人事!

「並且本官也堅信,你們這些吳越兒女之中也有人,不會永遠習慣,不會永遠認命,不會永遠視之如常!」

「若你不是這樣的人,那此刻可以自行回家了,因為本官接下來的話隻說給不認命的龍城百姓聽!接下來的事,也隻能由我們來做!」

擁擠的人群一動不動,目不轉睛的抬頭凝望,沒人抬腳,甚至還有人不禁弱弱出聲:

「大人,咱們到底該怎麼辦?不修狄公閘還能怎麼擋水?」

「問得好。」

歐陽戎頷首,轉頭看了眼燕六郎,後者立馬帶領捕快們走上台階,去推開歐陽戎身後的縣衙正大門。

正門此前在升堂時,一直緊閉,眼下終於在一眾捕快們的合力下全部敞開。

很快,便在眾人麵前露出了後方院子裡空地上景象:

院內有一座長寬皆有八米左右的巨大沙盤。

沙盤上模擬了龍城縣所在的蝴蝶溪上下遊的大致景觀,頗為精細,若有經常登山遠望的百姓,便能驚奇發現,這副沙盤對於蝴蝶溪的曲折河道還原的特別真實。

而這副微景觀沙盤更為神奇的地方是,上麵有從水井抽來的井水循環灌入,且在沙盤旁邊柳阿山等人的器械操控下,灌入沙盤上這條「蝴蝶溪」的水流十分湍急。

按理說,若是完全模擬蝴蝶溪那蜿蜒曲折的河道,那這湍急的水流八成是要沖出河道,淹沒大半座沙盤的。

可是此刻,不管水流再如何灌入,再如何急速,都穩穩的通過了巨大的沙盤,沒有一處河道的水流溢出。

大街上踮起腳尖爭相探頭的疑惑百姓之中,有眼尖者忽然發現,沙盤上的蝴蝶溪河道,似乎又多了一點不同。

好像是多了一條「直線」般的河道,它直接忽視了曲折成兩個「幾」字的蝴蝶翅膀般的河道,連接了收尾兩端,變成了一個類「凹」字的河道格局。

而原來彭郎渡所在的這一段蝴蝶翅膀般的雙「幾」字河道,成為了一條支流。

下方那多出的「一橫」主流,令從雲夢澤上遊沖下來的河水,暢通無阻的經過中遊的龍城縣城,沖入了下遊的長江。

眾人越看越驚奇,就是這多出的簡單「一橫」,宛若鬼斧神工一般,讓本來漲水易狂暴的蝴蝶溪屈服為了一隻嬌滴滴的小綿羊!

沙盤的模擬或許有紙上談兵的意味,可某種時間的規則與絕望中的暮光,卻從中徐徐透出,像黎明前的第一抹天光。

歐陽戎目視臉色開始變化的龍城百姓們,他頭不回指著身後沙盤,昂揚道:

「既然每次雲夢大水都難以入江,那咱們就開辟一條河道,讓它入江!既然蝴蝶溪曲折蜿蜒,無法泄洪,咱們就把它掰直讓它乖乖泄洪!既然這頭畜生張牙舞爪放肆至極,咱們就官民同心揮起鏟子疏浚擴展,直到把它給挖穿馴服為止!」

此言一出,像平地驚雷,震撼全場,不少人怔怔無言,連早已消化完震驚的謝令薑、燕六郎和王操之等人也下意識側目注視某位年輕縣令。

不過即使令人信服,可人群裡還是有人臉色擔憂問:

「大人,若開辟了新河道,那現在的彭郎渡……和西岸的那一座座古劍爐怎麼辦,豈不是分流了蝴蝶溪的水,聽老人們說蝴蝶溪的水有龍氣,劍爐的位置不能動,更何況變更河道……」

年輕縣令伸出兩根修長手指,冷聲打斷:

「第一,彭郎渡並沒有放棄,它還是建的太小,縣衙不過是再多建一座渡口分壓罷了;

「第二,請問到底是遠方達官貴人們的劍重要,還是眼前龍城百姓們的鍋床妻女重要。」

發問之人頃刻閉嘴。

年輕縣令的語氣,這似乎不是選擇題,是送命……不對送分題。

唯一的問題被「解決」,全場恢復寧靜,世代飽受水患摧毀的百姓們麵麵相覷,而一想到這項浩大新奇的「鬼斧神工」即將開始,不少暢想之人呼吸逐漸變粗起來。

正午的熾熱陽光下,被曬得額角流汗卻目不斜視的年輕縣令,聲音響徹全場:

「本官宣布,即日起,龍城縣衙牽頭,將征召廣大龍城青壯,聯合數十家商賈與鄉紳,開始蝴蝶溪裁彎取直的水利營造!我們將在鹿鳴街以東挖出一條嶄新的河道,修建一座嶄新的渡口與數條嶄新的碼頭商街!

「本官明白,此舉諸君們聞所未聞,在龍城縣之前,江南道乃至整個大周朝都從未有過,可本官堅信此項水利絕對利在當代,也功在千秋!望諸君踴躍助力,一齊徹底治理好龍城水患。」

「最後,本官也知道可能還有個別人,有點小小的異議,但……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最後一句話,歐陽戎似若有所指,轉身離去。

他背後,鹿鳴街上大多數百姓振奮無比,不少人湧去展示的水利沙盤前爭相研究。

可這熱鬧沸騰的人群後方,某位柳家少家主卻在陽光下手腳冰冷,身子也搖搖欲墜,幸虧被一旁的瘸腿仆人扶住手臂。

柳子文深呼吸一口氣,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這個歐陽良翰不是來搶那物的,他竟是真他娘的來治水的,甚至不惜為此……徹底砸盤!

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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