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沆瀣一氣（第一更）（1 / 2）
佗縣城北的城隍廟，白日熱鬧非凡，是城中繁華之處。
可一到夜裡就陰氣森森，遊人絕跡，隻剩兩串血紅的燈籠掛在廟門口，照著四個大字：佗縣城隍。
廊柱之上的楹聯卻是：
「神目如電惡必現，暗室虧心我自知。」
這便是掌管本縣陰司大事的城隍衙門了。
大夏天朝實行的是陰陽兩套官僚製度，陽官為主，陰官為輔。
陽官，歸內閣管轄，天子總攝。
陰官，歸太廟管轄，先帝總攝。
佗縣六十萬百姓的賦稅差役、治安教化、水利農桑、刑名商貿等政務，由縣衙掌管。
可陰魂邪祟、凶吉災異、命格壽數、福報因果等玄虛幽冥之事，卻由城隍玄虔總攬。
每人的命格壽數、因果福報，就算不是鐵打的定數，靈官也改變不了什麼，對此作用很小，能做的其實很有限。
「食子老爹，琵琶少爺，請呀。」
還有一條碗口粗的綠眼黑蛇，盤踞在他的神像上，吞吐著信子。
玄虔說道：「本縣有一對姓洛的兄妹……」
一個青麵血眸的鬼差舔著猩紅的舌頭說道，它的聲音就像是秋水吹過墳地的竹子般嗚嗚咽咽，斷斷續續。
活脫脫一個大鬼物，虛幻的身體看上去和真正的肉身並無差別。
他的聲音陰沉凝實，猶如一扇鏽蝕多年的門被慢慢推開，帶著陳腐渾濁的意念。
廟中鬼氣森森，陰風陣陣，幽影綽綽，卻又偏偏帶著一種威嚴堂皇之氣。
這使得靈官在百姓心中，仍然屬於很神秘的存在。
一班新死不久的鬼娥，穿著冥衣紙裙，在殿下鬼氣陰森的咿呀吟唱，鬼影搖曳的吹奏樂器。
它就用鬼胎當血食，吃掉自己的「孩子」修煉。
「長此以往，吏治徹底崩壞，世道越發不堪，豈不是我等的機會？
「以貧道看，這天朝的氣運，也快到頭了，咯咯。」
「有何可笑？」
「好人不就是白做好人，沒有好報麼？咯咯！」
聽說，這九少爺最愛吸活人骨髓，然後用人骨做成琵琶，道號琵琶童子。
鄉村的土地神、山林水澤的山神河神，城池中的各級城隍，無不如此。
活人聽見，一定會做噩夢。
可不知道為何，近年來的靈官們，越發懈怠了。
「老爺們慢用…今日新到的祭品，香火還是熱的…」
更有一隻陰森不祥、似鷹似鳩的怪鳥，默默站在廟梁之上。
琵琶少爺不笑了，語氣卻格外陰森，「大夏天朝的靈官，有多少和我們這些鬼怪把盞言歡，稱兄道弟？」
玄虔冷笑一聲：「那又如何？大夏在一日，靈官就還是靈官。」
按照製度，陰司靈官嚴禁插手地方政務，嚴禁白天出廟顯化。嚴禁離開轄區。
可天朝仍然設置了等級森嚴、龐大精密的靈官體係，其實主要是用來鎮壓厲鬼邪祟，監視古神影身，防止祂們謀反禍亂。
八仙桌的上首主位，端坐著一位綠衣烏紗、枯臉鷹鼻的靈官。
她們雖新死，可此時也知這骷髏小孩，乃是本郡一個有來頭的鬼物，白骨墳的九少爺，道行不淺。
靈官和鬼怪來往，當然是官賊勾結之罪。可要真是治罪，那不知道有多少靈官會被問罪，法不責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