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正因是凡人（2 / 2）
喝完了粥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誒？他咋這個時候回來哩？還有他說讓你隨時找他是啥意思？」
二十多年前，夏秋交季的時候突然起了場大暴雨，後麵的磊山水庫水位告急，有引發山洪的可能，陸伯一家主動承擔上山值班守林堪洪的活計。
身為一個普通的人類，或者說一個普通的生命，就是如此的無奈吧，被毫無征兆得降生到這個世界，誕生了靈智，卻並不能真正支配自己這個生命的命運。
而事後那個堤壩的裂縫因為牽扯到施工問題，那是一家當地知名的路橋建造承包商的工程，或許是上下打點的好，就那麼硬生生得堵住了真相，直到多年以後那家企業經營不善即將倒閉，進入破產審查階段後，才從那堆過往資料中找到了這段陳年舊事，明白了當年的事故原因是為了節約成本，將堤壩用材替換為了價格更低的路橋用材。
不等他說完，陸伯騰得站起來一甩胳膊：「你還在打那個地的主意？小畜生哎，你想賣我老根底子啊？！」
他記得爸以前跟他說過陸伯的生平，講他以往也是個苦命的人，比李衡還要慘更小的時候就沒有爹媽，是寄宿在他人家裡長大。
「小夥子！」
如果他足夠強他就可以不用被他人頤指氣使，如果他足夠強那麼就不會放棄心中所愛，如果他當初足夠強那麼父母的悲劇就都可以挽回，如果他足夠強就可以……
李衡一抬頭隻見不遠處的田埂上站著個村民，目光看著自己頗為驚奇得喊道：「你咋還漫不溜秋的哩？這麼大煙你不嗆啊？」
陸伯老臉一橫罵道：「你還要點臉不？！」
看著自己爸這麼照顧這小子，動不動就說他這好那好有出息，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嫉妒之心不斷增殖為怨恨之心。
連天黑夜的耍牌、炸雞、麻將、牌九……在外幾年手藝一門沒學會，賭藝倒是各個都沾了。
正是因為，人都是凡人！
然而他勞心費力乾活種田，辛苦養大的這唯一的血脈也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幸福，反倒隻是一次次的憤怒、懊惱、失望……
產生這種痛苦的根源還是認知和能力的差異，一切美好都可在智慧的構想中虛幻而出，可現實卻那麼遙遙無期，無能為力，力有窮盡。
回去的路上李衡默默思索著一些事情。
從結果論來看，陸伯的這一生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陸伯就是一個最標準最傳統的普通勞動農民男性的模板，一生所求無非就是個從古至今最淳樸的理想——娶妻生子安家樂業。
這些對於陸伯更沒有什麼意義，自那之後他隻剩下了自己剛剛半歲的兒子，唯一的親人。
陸伯沒好氣得回道：「小衡辭職了，現在就在家哩」
無奈、痛苦、悲傷、不忿……始終縈繞在左右，愛別離、怨憎匯、求不得諸苦纏身。
但是陸成飛早已經被罵習慣了，根本不在乎自家老子翻臉，反倒是湊近了過來，神秘兮兮得小聲道：
李衡茫然得抬眼一看，才發現周圍煙熏霧燎的，正是不遠處田裡焚燒秸稈產生的濃濃煙霧。
反應過來後他才感覺到有些嗆，但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強烈，隻是鼻子和嗓子有些沙癢，不過他還是趕緊掩著鼻子跑開了。
跑出煙霧範圍，他鬆開手掌然後隻覺鼻頭一癢，隻聽「阿嘁」一聲。
他口鼻中噴出一小股黑煙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