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的平凡（2 / 2）
操控著拖拉機的也是一位半百的老農，跟這機器一樣肉眼可見的歲數大，他的狀況也比這機器好不到哪去。
「這都是我的過去，再平凡不過的過去」
老頭茫然得拿著頭上的草帽扇了扇風，臉上頗為困惑。
手握神器的少年仿佛在這一瞬間就找到了自己的使命——在我麵前決不允許有一棵站立的草！
李衡看著他手執「神兵」宛如「天神下凡」一般橫劈豎斬得打折了十幾根蒿草高傲的脊梁後，終於如完成了人生使命一般露出了滿足的笑意。
啃著玉米嚼著黃瓜，李衡腳步未停繼續一路走下去，穿行過少年時熟悉無比的田野和土地。
老農大喜過望趕緊一把把住扶手拉離合、換擋一口氣從這段難走的泥巴路中突突突的脫困而出。
「你們是……」
身後方圓近數十米內隻留下再找不到一棵完好的草，以及一根斷了數截的樹枝……
年少的李衡有一項絕大多數小朋友都不再具備的技能——騎牛！
早已不需要放牛娃的時代，這項技能已經逐漸無用化，唯獨李衡曾經出於好奇和好玩學會了這項技能。
身為有緣人的李衡走到草叢前，彎月要拾起了這根樹枝。
一縷一縷得剝掉玉米棒子上所有的玉米須，李衡撫扌莫著飽滿圓潤的玉米粒。
車廂後欄的大門關上了，汽車引擎發動。
李衡忽然百感交集，伸手在它頭上摩挲著，又伸手在那塊脫毛的白疤上撫扌莫了一下。
「肉牛場？這不是耕牛麼？」
李衡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沒有要做什麼行動的意思。
半泥濘的土壤裡傳來柴油機的嘶吼聲，仿佛一個將要斷了氣的老頭在伸著嗓子怒叫哀嚎著，由它牽引著的拖拉機深陷泥潭，一對車輪無力的在泥水中翻滾著打滑。
「太老啦~」那人一邊解著栓牛繩，「這種老牛早就沒勁下地了，自然就給賣了。」
到時候在那八月十五中秋月圓之夜的曠野中，當他在一眾小夥伴拿著火把在地上耍耍的時候從容不迫得騎著牛出場，然後再舉起他精心打造的三層棉布火把燃起熊熊聖火時，他就是整個莊上最靚的仔。
烤玉米棒子！
他蹲在田邊的野火旁，搓著手滿臉期待得看著火堆。
被主人遺落的神器孤零零得躺在雜草地裡，等待下一個有緣人。
他繼續走下去沿路走過小橋，踏過土坡，穿過竹林，看到了一頭耕牛被拴在林邊的木樁上。
事後他也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極其「熱烈」的父愛，讓他足足快一星期屁股不敢落板凳。
放火的人已經離去，這片火現在是「無主之火」，李衡趕緊上前借著殘留的餘火，在土裡鑿了個坑，把還在冒火的灰燼埋了進去，然後將手中的苞米棒子用葉片一卷丟進火堆裡。
「這牛是之前臨時綁在這裡的，我們剛把車叫來，現在要把它帶到肉牛廠去了」
大車即將啟程，拉著這頭暮年之牛到達屠宰場，然後在宰殺之後經由自動化的分解最終化為不知哪個餐桌上的一塊塊肉片。
但自那之後沒多久，這頭牛便被李衡父親賣掉了，李衡隻記得賣牛那天這頭脖子上掛著燒疤的牛賴著不走，朝著他的方向哞哞了好幾分鍾才被人家拖走。
「嗬嗬，幼稚」
聲音蒼老又有些衰弱。
野火的灰燼漸漸熄滅了，李衡刨開了還帶著滾燙餘溫的灰燼從土坑裡翻出已經乾枯燒黑的葉片子，一股夾雜著焦糊的獨特甜香味躥了出來。
「居然是你呀」
據說這是從元末時期效仿紅巾軍起義舉火為號流傳下來的民俗，深得青少年喜愛。
打火把，一個古老的傳統習俗，每當八月十五中秋節的晚上，大人就會帶著小孩出來用稻草、秫秸和木棍綁成把子點燃，然後在夜晚的曠野中搖來搖去翻著火花把戲。
幾分鍾後，李衡繼續前行離開了這條小路。
就在這時一輛大車從土路旁邊晃悠悠得開了過來，車上下來一人來到樹樁前：「小兄弟麻煩讓一下，我們要牽這牛了。」
雖然他的食譜已經被專門調整了，都是他精心搭配的營養、能量、微元素均衡的食品，這種烤的半焦的玉米棒非但沒什麼營養，還因為過高溫產生了毒害物質。
但是今天，他偏就要吃這個有毒的「垃圾食品」，不僅如此他更是隨手又從另一個菜園裡摘了根黃瓜補充水分，也不去管這菜地是不是剛打完農藥。
於是他趁著老爸出門的時候偷偷牽出了家裡的牛，在中秋晚上帶著自己的火把走向了自己的狠活之路。
所以他想出來的狠活就是——騎牛打火把！
「謝謝你哈，但是牟得用哦，輪子陷得深一個人哪推得動，起碼得兩三個人，我還是下去叫人吧……」
「哞哞哞——」
牛叫聲忽地從車廂傳過來，老牛衰老的叫聲像是一串古老遲塞的鍾聲緩緩敲響。
恍惚間，李衡仿佛又看到了它被賣掉的那個下午，也是如此朝自己叫著。
「等一下」
(本章完)